第二日一早，昨夜发生的事便已迅猛之势占据了街头巷尾。
风光霁月的大热状元郎养外室，从前陈书礼的形象有多完美，如今人们批判的就有多狠。
其实养外室并不少见，若是他人，除了家里人，外人顶多一句‘风流’。
但陈书礼不同，在小小的荆州城，他的光芒太盛，灼伤了不知多少双眼睛。
知府独子，状元人选，相貌俊秀，风光霁月，洁身自好…
一层层光环叠加下来，陈书礼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
一朝有了污渍，谁都想踩上一脚，末了再叹一句，美玉也不过如此。
随着天光大亮，知府府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昨夜陈书礼两人被带回府后，陈书礼便跪地请求双亲，让他娶那外室女子为妻。
知府大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但陈夫人说外室女子上不得台面，咬死了不答应。
那女子最后成了陈书礼的妾室，也算是有了名分。
赵氏一觉醒来听闻这个消息，气恼的很，“呸，什么玩意儿？”
瞧着时辰还早，抓紧洗漱过后，便去寿康院找卫老夫人用早膳了。
昨日赵氏并未亲自去知府府，而是命贴身丫鬟传的口信，隐晦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一是气陈朱氏想结亲却不知礼数，二是恨陈朱氏嘴上不把门，害了姜月的名声，三是气自己就不该顾忌多年情谊答应陈朱氏，当下就该回绝的，也不会牵扯那些事了。
而直到昨日天快黑了，才接到那边的回复，也是命贴身丫鬟来的，但不同的是，陈朱氏是因为心虚。
那丫鬟说查明了，确实是洒扫的丫鬟听到了她和陈方的谈话，多嘴说了出去，已经将那丫鬟赶出了府，明日会亲自上门道歉。
但是昨夜又发生了这事，想必陈朱氏也没脸来了。
赵氏加快脚步到了寿康院，卫老夫人也是将将起身，正坐在前厅，吩咐刘嬷嬷出去打听消息。
赵氏跨进门槛，喘了口气，道：“母亲，不用忧心了，外头已无人再说阿月了。”
老夫人与刘嬷嬷双双望着赵氏，迷茫的很，“可是有什么消息？”老夫人开口。
赵氏喝了口茶，缓了口气后，才娓娓道来。
老夫人听后久久不能回神，陈书礼是卫清的门生，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一向克制守礼的人，突然有了外室，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震惊的。
赵氏小嘴却不停，叭叭指责道：“陈书礼那厮明明有了外室，且瞧着对那女子还颇情深意重，却还想着来招惹阿月，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不成？”
赵氏边说还不解恨，一边还将旁边的桌子拍的砰砰响。
卫老夫人听着也是眉头紧皱，陈书礼可真不是东西。
不过好在，这一系列事情下来，昨日的流言已无人再提起。
卫老夫人气陈书礼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而西边院里的姜月却无心关心此事。
昨日从寿康院回来后，姜月便心事重重，一夜无眠，所幸早早起身。
皆因今日是玄空超度的最后一日，明日他就该回来了。
姜月一直在想，她该如何与玄空说从前的事。
站在窗户前，姜月望着院中的青竹，久久未动。
真相复杂又残忍，姜月自己都不太敢面对，就更不忍心告诉玄空了。
有时候姜月自己也十分庆幸玄空不记得了。
事情既不能全说，也不能不说，最好是真真假假掺半，让人莫辨，
就得想套说辞，还得让玄空留在她身边。
只是她不确定他会不会信？又会信几分？毕竟如今的她于他只是个陌生人。
但就算心里再没有底，姜月也决定明日与玄空谈谈。
若是他不信，就算是绑也要将他绑在她身边。
姜月转身朝门外，道：“冬叶。”
冬叶应声而入。
“你去傅家一趟，跟玄空哥哥说，明日午时，我备席，与他谈谈。”
冬叶知道这几日姜月都在忧心此事，如此吩咐便是有了法子，笑着应道：“是。”
正想离开，姜月又开口道：“再去楼里一趟，把最好的软筋散拿过来。”
冬叶担忧的看着姜月，犹豫应道：“…是。”
第二日一早，七日已满，玄空跟随傅家众人将傅老太公下葬，回来时已是巳时末了。
玄空脚步匆匆回房收拾行装，也没什么要收的，仅一套衣服和超度用的法器。
玄空收拾完，行至前庭时，却被一道声叫住了，“玄空师父。”
玄空转身，不出意料的是傅灵。
傅灵气喘吁吁的跑向前，道：“玄空师父，您这是要回长安了吗？”
玄空眼睛半合，嘴唇轻抿，“不是，回长安完会告知你，傅施主放心，贫僧答应的事便不会食言。”
说罢，玄空不再停留，匆匆离去。
赶在午时前一刻钟到了卫府，放下行囊，玄空打来一盆清水，仔细净面，再将双手里外擦拭干净，不放过任何地方。
隔壁院内，姜月已在前厅等候已久，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吩咐道：“冬叶，可以上膳了。”
午时一到，玄空准时出现在前厅，姜月起身，笑着请玄空入座。
比起之前，姜月每回见到玄空都是眼里闪着光的笑，此时的笑容显得有些牵强。
玄空落座，拿起茶壶为姜月斟了一杯，道：“姑娘若觉为难，可以不说的。”
姜月意识到自己有些紧绷，想起自己的后手，忙调整状态，放松下来，应道：“无妨。”，早晚会有这一遭的。
姜月定定望着眼前的人，须臾，视线下移，道：“玄空哥哥，佳肴不可辜负，我们先用完再谈，如何？”
玄空颔首。
姜月无甚胃口，动筷多是在为玄空布菜，玄空瞧出来了，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用膳速度。
用完膳，经过着一小段时间缓冲，姜月已是完全放松，便有了心思试探一二。
玄空放下筷著，用手帕拭了拭嘴唇，姜月嘴角微勾，抿了抿茶水，才开口道：“玄空哥哥，是否发现你对我与他人不同？”
姜月边说，眼睛也紧紧盯着玄空，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玄空被问的一愣，半响，才颔首。
姜月笑容逐渐放大，忽然就觉得后手或许用不上了，“你我从小青梅竹马，你自小就喜欢跟在我身边…六年前，你与双亲出门游学时遇袭，父母双亡，我以为你也…”
半真半假，想起当年，姜月还是不免有些哽咽，
玄空没有立即开口，待姜月情绪平复后，“姑娘不是有未婚夫吗？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对吧？”
姜月微愣后，便迅速做出回应，“是，但那是父母之命。”
玄空皱眉，斟酌片刻后道：“你的婢女说，你是因为未婚夫身死，才梦魇多年。”
姜月不慌不忙，道：“你俩那时几乎同一时间出事，婢女不了解，难免误会。”
玄空沉默不语，似是信了，开口道：“我可还有亲人在世。”
姜月不愿在此欺瞒，“有的，但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玄空抿唇，“回长安后，姑娘可否带我见见他们。”
姜月蓦地沉默，半响，请求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你身死的真相，若你信我，可否先不要与他们相见？”
又补充道：“很快的，我保证。”
玄空不忍看她如此，颔首后，敏锐的抓住关键，“凶手是我的亲人？”
“不确定，但越多人知道你还活着，你便越危险。”
“那你调查真相岂不是也有危险？”想到上次的黑衣人，玄空眉头紧皱，“凶手已经对你出手了，是吗？”
“我很厉害的，有很多自保手段，不要紧的。倒是你，绝不能让凶手知道你还活着。”姜月眼神担忧又坚定。
玄空默然，“姑娘打算何时回长安，我护你。”
……
到了最后，姜月的软筋散也没用上，两人约定了回长安的时间，便散了。
谁也没深究青梅竹马的后续。
月上柳梢，玄空盘坐在屋顶上，吹着风，望着月。
姜月的说辞并不严谨，聪明如玄空，对自己的身份已隐隐有了猜想。
他对其他事都没有太多的感受，唯独心疼那个女子，从见面起就隐隐牵动他的情绪。
多年梦魇，将死之躯，暗查真相…
如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口传来，玄空对此十分陌生，但出奇的不抗拒。
想到上次的黑衣人，从未纠结于过去的玄空，头一次有了想恢复记忆的想法。
毕竟他是亲历者，亲眼见过凶手也不一定。
而当年救下他的云里方丈一定是知道些线索的。
玄空迫切的想要回青云寺，青云寺的藏经阁里有海量的奇闻逸事，说不定就有恢复记忆的办法。
玄空翻身下来，进屋提笔，须臾，一声类似鸟叫的哨声响起，一只鸽子便出现在了窗柩。
将纸条放入信筒，玄空抚了抚鸽子的毛发，将鸽子放出了窗外。
青云寺位于山上，整座山遍布迷阵，上山下山都需得云里方丈同意。
虽然玄空如今已能轻易破解这些阵法，但他想带着姜月上去，能省事些也是好的。
风光霁月的大热状元郎养外室，从前陈书礼的形象有多完美，如今人们批判的就有多狠。
其实养外室并不少见，若是他人，除了家里人，外人顶多一句‘风流’。
但陈书礼不同，在小小的荆州城，他的光芒太盛，灼伤了不知多少双眼睛。
知府独子，状元人选，相貌俊秀，风光霁月，洁身自好…
一层层光环叠加下来，陈书礼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
一朝有了污渍，谁都想踩上一脚，末了再叹一句，美玉也不过如此。
随着天光大亮，知府府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昨夜陈书礼两人被带回府后，陈书礼便跪地请求双亲，让他娶那外室女子为妻。
知府大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但陈夫人说外室女子上不得台面，咬死了不答应。
那女子最后成了陈书礼的妾室，也算是有了名分。
赵氏一觉醒来听闻这个消息，气恼的很，“呸，什么玩意儿？”
瞧着时辰还早，抓紧洗漱过后，便去寿康院找卫老夫人用早膳了。
昨日赵氏并未亲自去知府府，而是命贴身丫鬟传的口信，隐晦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一是气陈朱氏想结亲却不知礼数，二是恨陈朱氏嘴上不把门，害了姜月的名声，三是气自己就不该顾忌多年情谊答应陈朱氏，当下就该回绝的，也不会牵扯那些事了。
而直到昨日天快黑了，才接到那边的回复，也是命贴身丫鬟来的，但不同的是，陈朱氏是因为心虚。
那丫鬟说查明了，确实是洒扫的丫鬟听到了她和陈方的谈话，多嘴说了出去，已经将那丫鬟赶出了府，明日会亲自上门道歉。
但是昨夜又发生了这事，想必陈朱氏也没脸来了。
赵氏加快脚步到了寿康院，卫老夫人也是将将起身，正坐在前厅，吩咐刘嬷嬷出去打听消息。
赵氏跨进门槛，喘了口气，道：“母亲，不用忧心了，外头已无人再说阿月了。”
老夫人与刘嬷嬷双双望着赵氏，迷茫的很，“可是有什么消息？”老夫人开口。
赵氏喝了口茶，缓了口气后，才娓娓道来。
老夫人听后久久不能回神，陈书礼是卫清的门生，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一向克制守礼的人，突然有了外室，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震惊的。
赵氏小嘴却不停，叭叭指责道：“陈书礼那厮明明有了外室，且瞧着对那女子还颇情深意重，却还想着来招惹阿月，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不成？”
赵氏边说还不解恨，一边还将旁边的桌子拍的砰砰响。
卫老夫人听着也是眉头紧皱，陈书礼可真不是东西。
不过好在，这一系列事情下来，昨日的流言已无人再提起。
卫老夫人气陈书礼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而西边院里的姜月却无心关心此事。
昨日从寿康院回来后，姜月便心事重重，一夜无眠，所幸早早起身。
皆因今日是玄空超度的最后一日，明日他就该回来了。
姜月一直在想，她该如何与玄空说从前的事。
站在窗户前，姜月望着院中的青竹，久久未动。
真相复杂又残忍，姜月自己都不太敢面对，就更不忍心告诉玄空了。
有时候姜月自己也十分庆幸玄空不记得了。
事情既不能全说，也不能不说，最好是真真假假掺半，让人莫辨，
就得想套说辞，还得让玄空留在她身边。
只是她不确定他会不会信？又会信几分？毕竟如今的她于他只是个陌生人。
但就算心里再没有底，姜月也决定明日与玄空谈谈。
若是他不信，就算是绑也要将他绑在她身边。
姜月转身朝门外，道：“冬叶。”
冬叶应声而入。
“你去傅家一趟，跟玄空哥哥说，明日午时，我备席，与他谈谈。”
冬叶知道这几日姜月都在忧心此事，如此吩咐便是有了法子，笑着应道：“是。”
正想离开，姜月又开口道：“再去楼里一趟，把最好的软筋散拿过来。”
冬叶担忧的看着姜月，犹豫应道：“…是。”
第二日一早，七日已满，玄空跟随傅家众人将傅老太公下葬，回来时已是巳时末了。
玄空脚步匆匆回房收拾行装，也没什么要收的，仅一套衣服和超度用的法器。
玄空收拾完，行至前庭时，却被一道声叫住了，“玄空师父。”
玄空转身，不出意料的是傅灵。
傅灵气喘吁吁的跑向前，道：“玄空师父，您这是要回长安了吗？”
玄空眼睛半合，嘴唇轻抿，“不是，回长安完会告知你，傅施主放心，贫僧答应的事便不会食言。”
说罢，玄空不再停留，匆匆离去。
赶在午时前一刻钟到了卫府，放下行囊，玄空打来一盆清水，仔细净面，再将双手里外擦拭干净，不放过任何地方。
隔壁院内，姜月已在前厅等候已久，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吩咐道：“冬叶，可以上膳了。”
午时一到，玄空准时出现在前厅，姜月起身，笑着请玄空入座。
比起之前，姜月每回见到玄空都是眼里闪着光的笑，此时的笑容显得有些牵强。
玄空落座，拿起茶壶为姜月斟了一杯，道：“姑娘若觉为难，可以不说的。”
姜月意识到自己有些紧绷，想起自己的后手，忙调整状态，放松下来，应道：“无妨。”，早晚会有这一遭的。
姜月定定望着眼前的人，须臾，视线下移，道：“玄空哥哥，佳肴不可辜负，我们先用完再谈，如何？”
玄空颔首。
姜月无甚胃口，动筷多是在为玄空布菜，玄空瞧出来了，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用膳速度。
用完膳，经过着一小段时间缓冲，姜月已是完全放松，便有了心思试探一二。
玄空放下筷著，用手帕拭了拭嘴唇，姜月嘴角微勾，抿了抿茶水，才开口道：“玄空哥哥，是否发现你对我与他人不同？”
姜月边说，眼睛也紧紧盯着玄空，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玄空被问的一愣，半响，才颔首。
姜月笑容逐渐放大，忽然就觉得后手或许用不上了，“你我从小青梅竹马，你自小就喜欢跟在我身边…六年前，你与双亲出门游学时遇袭，父母双亡，我以为你也…”
半真半假，想起当年，姜月还是不免有些哽咽，
玄空没有立即开口，待姜月情绪平复后，“姑娘不是有未婚夫吗？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对吧？”
姜月微愣后，便迅速做出回应，“是，但那是父母之命。”
玄空皱眉，斟酌片刻后道：“你的婢女说，你是因为未婚夫身死，才梦魇多年。”
姜月不慌不忙，道：“你俩那时几乎同一时间出事，婢女不了解，难免误会。”
玄空沉默不语，似是信了，开口道：“我可还有亲人在世。”
姜月不愿在此欺瞒，“有的，但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玄空抿唇，“回长安后，姑娘可否带我见见他们。”
姜月蓦地沉默，半响，请求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你身死的真相，若你信我，可否先不要与他们相见？”
又补充道：“很快的，我保证。”
玄空不忍看她如此，颔首后，敏锐的抓住关键，“凶手是我的亲人？”
“不确定，但越多人知道你还活着，你便越危险。”
“那你调查真相岂不是也有危险？”想到上次的黑衣人，玄空眉头紧皱，“凶手已经对你出手了，是吗？”
“我很厉害的，有很多自保手段，不要紧的。倒是你，绝不能让凶手知道你还活着。”姜月眼神担忧又坚定。
玄空默然，“姑娘打算何时回长安，我护你。”
……
到了最后，姜月的软筋散也没用上，两人约定了回长安的时间，便散了。
谁也没深究青梅竹马的后续。
月上柳梢，玄空盘坐在屋顶上，吹着风，望着月。
姜月的说辞并不严谨，聪明如玄空，对自己的身份已隐隐有了猜想。
他对其他事都没有太多的感受，唯独心疼那个女子，从见面起就隐隐牵动他的情绪。
多年梦魇，将死之躯，暗查真相…
如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口传来，玄空对此十分陌生，但出奇的不抗拒。
想到上次的黑衣人，从未纠结于过去的玄空，头一次有了想恢复记忆的想法。
毕竟他是亲历者，亲眼见过凶手也不一定。
而当年救下他的云里方丈一定是知道些线索的。
玄空迫切的想要回青云寺，青云寺的藏经阁里有海量的奇闻逸事，说不定就有恢复记忆的办法。
玄空翻身下来，进屋提笔，须臾，一声类似鸟叫的哨声响起，一只鸽子便出现在了窗柩。
将纸条放入信筒，玄空抚了抚鸽子的毛发，将鸽子放出了窗外。
青云寺位于山上，整座山遍布迷阵，上山下山都需得云里方丈同意。
虽然玄空如今已能轻易破解这些阵法，但他想带着姜月上去，能省事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