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压抑着内心的惧怕,一步步朝江鸣谦靠近,仿佛每一步都荆棘丛生,“臣妹见过皇兄。”

    “起来吧。”

    沈凝跪着没动,敛下眼眸,放低了声音接着道,“臣妹已如皇兄所言,拿到了能证明驸马无辜的证据。”

    江鸣谦垂眸望着沈凝,眸色渐渐晦暗,这是急着给心上人洗清冤屈呢。

    他没顺着她的话接着往下说,而是语调闲散,状若随意地问她,“外面冷吗,朕看着外面雪下得很大啊。”

    “什么?”

    沈凝微征,沉吟思索了片响,她搞不懂江鸣谦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臣妹已经拿到了………”

    这次沈凝还没说完,就被江鸣谦打断了,他眉峰一颦,又问了一遍,“外面冷吗?”

    沈凝这次不敢不答了,虽心中觉得莫名其妙,但面上不敢表露丝毫,只是搪塞了声,“是有些冷。”

    “是吗?”

    江鸣谦忽的笑了声,“朕记得你最怕冷,一到这种下雪天,更是不愿出门,爱耍小性子,总觉得会弄湿鞋袜,怎的如今为了他,倒破了戒。”

    沈凝微微垂眸,心潮生出起伏,她实话实说道,“臣妹并不是为了驸马破戒。三年时光匆匆,人又怎会一成不变,臣妹早就不似当初了。”

    “是吗?”江鸣谦目光阴沉。

    沈凝握着证据的手微微发颤,她看着江鸣谦的模样只觉得陌生,想也不想接过话茬便说道。

    “怎么不是?皇兄也不像从前啊,皇兄从前断然说不出如此逾矩的话,也做不出任何不符合身份的事。”

    一番话说完沈凝又在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可没如她想象一般,江鸣谦会因此大发雷霆,他只是轻笑了声。

    “如此这般便算逾矩了?罢了,证据呈上来吧。”

    “是,”沈凝应了声,却迟迟没有动作,“皇兄可否给臣妹一个许诺?”

    江鸣谦冷眼看着沈凝,眼眸漆黑,“怎么?”

    “陛下可否先立下圣旨,若是还了驸马清白,便放他和臣妹团聚。”

    “哈?”江鸣谦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凝儿真是天真,若朕不想,便是有那东西和没那东西又有什么区别,凝儿怎的,被冻糊涂了?”

    说着江鸣谦又唤了李德福进来,“公主冻坏了,不知道拿个汤婆子伺候着?”

    “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没过一会儿,李德福拿着刚灌好的汤婆子走到沈凝身边,“公主把手里的东西给奴才吧,公主快握着这汤婆子。”

    沈凝抬头看了江鸣谦一眼,江鸣谦也直勾勾的望着她,沈凝知道,若是她不应,江鸣谦便要亲自下来取了。

    沈凝在心中冷笑了声,将东西递给了李德福。

    江鸣谦拿到李德福呈上来的证据,看也没看一眼,便直接扔到了一边。

    沈凝见状直接愣住了,“皇兄不看看吗?”

    “何必看,左右都是一些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倒是有一事,朕觉得比这堆东西好玩多了。”

    江鸣谦微微一笑,语调低沉,“这些东西只此一份吧,也就是说,如果毁了他们,那是不是……”

    沈凝一愣,眼中瞬间涌上一抹惊恐,“皇兄不会的,皇兄从小通情达理,深明大义。”

    “哈?”江鸣谦眉梢轻挑,语气悠悠道,“凝儿刚才不是还说人心易变,岁月匆匆,朕亦变得不像从前了,怎的如今又拿着一成不变说事?”

    沈凝猛地被噎住了,幼时两人便喜欢你来我往的争论,有时是因为一处典故有时是因为一处措辞,当时只觉得棋逢对手,好不精彩!

    现如今倒没有一丁点曾经的心境了。

    说着江鸣谦拿起那证据,大概翻了几页,对着李德福道,“传朕旨意,事情既以查明,便立刻放了赵将军,朕念赵将军被冤,特许朕将军在太医院养病,直至身体好转。”

    “这恐怕不符合规……”

    江鸣谦冷眼瞧了李德福一眼,“你这差事当的愈发好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办。”

    说着江鸣谦又看着沈凝,“宁安公主也陪同驸马一起,留在宫中照顾驸马,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是。”

    沈凝心里直打鼓,她猜不透江鸣谦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觉得悬在自己脑门的那把利刃,将掉不掉,愈发让人心声惧意。

    “天色已晚,宁安公主跪安吧,碧秋在永祥宫等着你。”

    “是。”

    沈凝在心里长长吁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匆匆应了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走出殿门,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沈凝刚一出去,迎面就撞上宣完指令回来的李德福,李德福看见她从宫里走了出来,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可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过去。

    “公主慢走。”

    “谢公公。”

    李德福看着沈凝匆匆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紧接着进殿朝着江鸣谦回话。

    “回禀皇上,一切已办妥当。”

    “恩。”江鸣谦应了声,抬眼就看见李德福心事重重的望着他,“怎么了,有话便说。”

    “奴才只是不解,皇上就这么放过赵将军,明明那赵将军……皇上怎的也让公主走了?”

    江鸣谦忽的笑了声,没有搭话。

    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亲自揭开时,才会更有趣。

    ……

    永祥宫。

    沈凝还没走进宫门,隔着老远就看见碧秋站在门口朝着远处张望着,看见她后立刻笑开了,“公主可算回来了,奴婢一直在这等着呢。”

    碧秋一边搀扶着沈凝往殿内走,一边喋喋不休道,“驸马爷已经被送到太医院了,公主可放心了,奴婢这几日真是担心坏了,现在公主回来便好了,奴婢也可放心了。”

    碧秋连着说了一长串,都没听到丝毫回应,忙转过头看着沈凝。

    她看见沈凝紧紧的颦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翠秋在心里叹了口气,公主为驸马爷奔波操劳,应该是累坏了。

    沈凝的确是很累,倒不是身体上的疲乏,而是心累,短短一日发生的事,比这几年发生的事都要多,她一时间根本消化不了。

    她既猜不透皇兄的想法,也不知他以后又会做出什么,而她对此竟也没有一点应对之策,属实没用的厉害。

    “碧秋,你先扶本宫去歇息吧,明日咋们再去看驸马。”

    “公主,李公公传来消息说,这几日不让去见驸马爷呢,只说可以传话,说等驸马伤好些,自会带公主前去相见。”

    “罢了,”沈凝叹了口气,“左右人没事便好,也不急于这一时,让驸马好好养身体,不用担心本宫,也不用担心府里的事宜。”

    “是,奴婢记下了,公主放心。”

    沈凝一整夜都没有睡安稳,一闭上眼睛就是江鸣谦含笑着将玉佩往她手里塞的样子,一晚上被吓醒了好几次。

    碧秋以为沈凝在担心驸马爷,见状哭了好几次,“公主宽心,驸马已经没事了,奴婢在这陪着公主呢,公主不怕。”

    “好。”

    沈凝恹恹的,连声应着,可在半夜还是发起了高烧。

    沈凝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的傍晚,她只觉得脑袋里混沌的厉害,眼前也不甚清明,一睁眼没看见碧秋,心下又害怕起来,“碧秋呢,碧秋…”

    “公主,奴婢在这呢,奴婢在这呢,公主烧糊涂了,连奴婢也看不见了。”

    说着碧秋抹干净脸上的泪,唤紫儿走了进来,“公主醒来了,快去请太医进来再给公主瞧瞧。”

    “是。”

    没过一会儿郭太医便进来了,替沈凝号脉。

    “公主只是忧思过虑,多生烦闷,再加上感染风寒,所以发起烧来,按臣的方子吃过药好好歇着便是了,过几日便无大碍了。”

    碧秋连忙冲着郭太医福了福,“谢过太医。”

    说着又吆喝过紫儿,“去,送一送郭太医,送完郭太医后便去盯着那群丫鬟太监们煮药,没咋们自己人盯着,我总是不放心。”

    “是。”紫儿应了一声。

    “对了,你再去吩咐所有人都撤出去在殿外候着,留我一人伺候就行了,公主不喜人多,要进来时先通传一声,有急事再进来。”

    “是。”

    安顿好一切,碧秋又跪在沈凝床前替她擦汗,擦着擦着又抹起泪来,“公主可吓坏奴婢了。”

    “本宫这不是没事了,又不是没生过病,怕什么?”

    “公主体质弱,这些年一直小心将养着,都已经许久没生过这么严重的病了,奴婢怎么能不怕?”

    “不许哭了,本宫以后注意着就是了,好不好?”

    “恩。”

    碧秋应了声,,“那公主再睡会儿吧,待会儿药煎好了,奴婢再喊公主。”

    “好。”沈凝应了声。

    看着沈凝睡着,碧秋就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沈凝,一边看一边感叹沈凝的美貌。

    碧秋刚在心里喟叹一声,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嘎吱声,碧秋皱了皱眉,心下疑惑,不是刚说完非重要没通传不许进来嘛,谁这么大的胆子!

    心想着碧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下一秒惊讶的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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