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芷看着他的脸,鼻梁高挺,眉眼精致,粗布麻衣穿在身上也好似城里的贵公子,加之之前他被黑衣人追杀。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田芷觉得让他离自己越远越好。

    她走近了两步,不知为何不敢看他的眼睛,左右扫了扫他身后道:“我之前救你的事你不必太过感激,带你回来也只是因为怕麻烦赖叔,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并且人高马大的也不会被欺负,谋生更不是问题,所以过了今日,你就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了。”

    说完,她顿了顿,见面前的人没反应,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田生垂眸,眼睛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最后抬头看着她,似乎理清了什么,迟疑道:“你……想让我走。”

    田芷以为他什么都不懂,没想到竟然听出来了。

    一时让她有些无措。

    “不是,我……我这是放你自由,如果留在我家你可能会有干不完的活,还会有危险。”

    说完,田生可能是看到了田芷为难的神色,顿了顿没说话,然后转身慢慢往外走去了。

    田芷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想起在马车上见到这人时,他傲气的态度,根本没把田芷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伤了脑袋,才不会这么听她的话。

    算了,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估计等他恢复记忆后,也不会再愿意见到她。

    田芷看着爹娘忙活的背影,接下来应该想想怎么活下去才是。

    酒铺也没有了,原来的秘方已经让那刘老板得到了,家里定然不能再靠这个谋生。

    田芷叹了口气,还是要找找新的出路才是。

    她摸了摸小宝的脑袋,上前去帮着阿娘一起收拾。

    夜晚吃过晚饭后,田芷看着爹娘在屋中商量着什么事,她没进去,而是端了一小碗饭,准备好筷子放心竹篮出门了。

    天快黑透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在田埂上,往家里的地走去。

    直到远远看到地边上一块凸起的土包,她怔了怔,才慢慢上前。

    土包旁边都是刚翻上来的新土,旁边一根杂草也没有。

    田芷在土包前蹲下,将竹篮里的饭碗端出来,强忍着泪水没哭出来。

    她虽然觉得难过,但她想姐姐应该是不觉得难过的,她在关键时刻保护了弟弟,爹娘也平安,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了这个家。

    所以她也要坚强起来,在之后带着这个家好好过下去。

    说完了心里话,田芷也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晚上睡着后,仿佛是姐姐真的听到了她说的话,出现在她梦中,嘱咐了很多事。

    田芷被惊醒了,一下从床上坐起。

    心跳慢慢静下来后,才从窗外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打屋檐落在石板上,莫名让人觉得舒服。

    她深深叹了口气,正准备躺下去继续睡,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深重的呼吸声。

    近的仿佛就在她身边。

    田芷一下清醒了,看着隔着一层纸的窗户,被风吹地隐隐作响。

    难道外面有人?

    莫非是贼?

    田芷有了上次被打晕的阴影,悄悄下了床,从屋里找了一根木棍拿在手里,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出去。

    她的房间靠外,只转过一个拐角就能看到是谁。

    就在她心砰砰跳时,只见漆黑的夜色下,一个低矮的人影靠在她窗户下面。

    她眨了眨眼才看清是个男人,蹲在地上,三月的夜晚也是有些冷的,他颤抖着在檐下避雨。

    田芷就这样举着木棍弓着身体靠近,那人察觉到有人,睁开眼后,田芷愣住了。

    多亏她夜晚视力好,那双熟悉的眼出现后,她才怔怔地放下了木棍。

    怎么会是他!

    “你…你没走?”

    田生额前的一点发丝淋了雨,滴答顺着脸颊流下来,显得很狼狈,可他眼里的光却在黑暗下格外明亮。

    他颤抖着站起身,粗布麻衣很不合身,袖子裤脚短了好些。

    他眉头微微皱了,张了张嘴,迟疑道:“我。不知道去哪儿。我没有想做的事,他们都不要我。”

    声音有些颤抖,很低沉,好像在哪里受了委屈。

    田芷的手垂下,问道:“所以,你就又回来了?”

    他点点头。

    看来是去试过了,但他这呆呆傻傻又满身是伤的样子,确实没有地方会要一个这样的人。

    田芷很想狠下心告诉他,你在我家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努力想找到留下他的好处,可莫名收留一个陌生人,不说她自己难以说服,就是村里人知道了也要传些风言风语出来的。

    停了许久,田芷垂眸,瞧见他裤腿边在滴水。

    抿唇道:“那你干得了农活吗?”

    田生点头,坚定道:“我可以。”

    “那烧水做饭,洗衣叠被,或者砍柴挑水,你也行?”

    他道:“我可以。”

    田芷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将木棍放下,“跟我来吧。”

    她进屋从木箱里翻出了一身给爹刚补好还没拿回去的衣服,递给他。

    “把干衣服换上吧。”

    然后再进屋抱了一床被子引着他走去了柴房。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柴房也不算脏,平时都有打扫,她进去铺了些稻草,将被子放下。

    见田生还站在门外,便喊了他进来。

    “以后你就住这里,一会儿将干衣服换上,明日我再告诉你要做的事,先睡吧。”

    田芷说完就出去了,将门关上,直到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抬脚回了屋。

    第二日鸡叫了两声,天刚亮,田父田母很早起来准备下地干活,可刚打开柴房门,只见里面趟了个人。

    瞬间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你是谁?!大胆贼人,竟然偷我家的东西,孩儿娘,快过来抓贼!”

    两人将人摁在地上,叫小宝去拿绳子捆人准备带去官府。

    田芷本来还在梦中,只听见爹娘的声音在喊抓贼,立即清醒,从床上跳起来。

    跑去柴房一看,果然田生被捆住了双手。

    田父看见女儿出来很是得意。

    “芷儿快来!这贼人偷家里的东西,正好被我抓住,我们带去见官。”

    田芷赶紧上前解释道:“爹这不是,这不是贼人。”

    “啊?”

    田父田母没明白女儿什么意思,这家里凭空出来个人,不是贼是什么?

    田芷将来龙去脉给两人解释清楚,随后赶紧去将田生手上的绳子解了。

    田父田母很不好意思,尴尬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就说这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像贼。”

    小宝在一旁喊着大哥哥。

    田父田母一问,小宝才道:“他是昨天那个大哥哥。”

    两人怒骂了一声,从柴房拿上锄头赶紧下地去了。

    田生乖乖看着她解开绳子,一句话也不说,田芷问道:“你被绑了怎么也不喊一声,万一我爹娘真带你去见官了你可就出不来了。”

    田生顿了顿,“我还没来得及说就……”

    她眨眨眼,行吧。

    昨晚雨已经停了,田芷瞧着时间还早,进屋换了身利索的衣服,盘上发髻背着竹篓准备出门去。

    刚走到院前,停下脚步往后一看,身后的人也停下脚步望着她。

    她想了想,然后将竹篓从背上取下来,递给他。

    田生会意,接过竹篓背上。

    她边走边道:“我们现在去山上采些野蘑菇,你如果伤口疼…就忍忍。”

    田芷听见身后人嗯了一声,放下心往山上走去。

    早上露水多,加之昨晚下了些雨,田芷的裤腿很快就打湿了,但也因为这场雨,野蘑菇长起来许多。

    田芷不一会儿就捡了半个竹篓,回头往下看去,灰布衣衫的高大人影在树影后忙碌地弓下身,额头出了层薄汗。

    她牵了牵嘴角,还不错。

    太阳从东边山头升起,天彻底亮了,田芷埋着的头终于抬起。

    将最后捡的野蘑菇装进竹篓后,看着满满的一筐,满意地抬手擦了擦汗。

    正准备蹲下身背起竹篓往山下走,忽然田生的手搭在她肩膀,她抬头望去。

    田生将竹篓转向了自己,然后背上,回头来看着她,示意不走吗?

    她点头,“走吧。”

    两人满身湿哒哒地往山下走。

    回到家中,田芷先去做早饭了,然后跟他说了将野蘑菇倒出来捡出碎草叶,用清水洗净后装好。

    小宝跟着他一起在院里忙活,看着画面倒还挺和睦。

    吃过早饭,田芷便背着野蘑菇去镇上卖了,这个时候镇上的集市还热闹,她们赶着正午前可以多卖些,卖不掉的就带回来自己吃。

    田生认真地跟在她身后,她走累了想歇会儿,他就赶紧抢过背篓自己背上。

    田芷回忆自己好像没说过什么赶他走之类的话吧。

    到了镇上的集市,他们刚摆好,很快就有人来买蘑菇。

    田芷受宠若惊,赶紧给人装好一带,找好钱后递给那女子,谁知她不接。

    田芷抬头一看,那年轻妇人正盯着她身旁的人,嘴角带笑,脸颊微红。

    田芷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上他的脸了。

    她会心一笑,这么说如果自己天天来都带上他岂不是天天都有好生意。

    他们辰时末才来的,午时一刻就卖完了。

    早上瘪瘪的荷包现在装了一半多。

    田芷高兴地合不拢嘴,抬起头回去,忽然发现周围卖菜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田芷心里不妙,赶紧带着人走了。

    看来这个捷径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她心里泄气,今天才一天,那些被抢生意的人已经满眼怨恨地盯着他们了。

    若再卖几天,恐怕他们俩都得缺胳膊少腿地出来。

    田芷心情低落,走过一家糕点铺,里面传来香甜的味道,喉咙咽了咽口水。

    她转头望去,店铺里客人很多,她走近看了看价格,一斤花生酥居然要二两银子。

    这么贵还有这么多人买,田芷好像发现了什么商机。

    眼睛冒着光,赶紧往家里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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