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一想到成人礼那天晚上为了挽回颜面说出的那句要是被妈妈知道了,不光她和二哥完蛋,连带着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话就气到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从此再不多嘴乱讲话了。

    这种话对普通陪玩来说有威慑力,可对沈遇和来讲显然毫无效力,反而只徒增了自己在他手里的把柄。

    沈遇和气定神闲垂眼看着她,小姑娘稚气未脱的一张软嫩脸蛋,满是胶原蛋白,给人一种手感很好的诱惑错觉,就连此刻怒目圆瞪的模样也不失可爱。

    “你紧张什么?”他勾唇肆意地笑,明明就是做了恶人,偏还要装出一副无辜样,“我不过好奇而已。”

    舒月眼眸转了转,两手叉着腰,十分警惕,即便在这一回合中占了下风,她也仍旧嘴上不饶人,“那你小心好奇心害死猫咯。”

    抬眸注意到沈遇和又张唇说了句什么,可她没来得及听清就被与此同时楼下突然爆发出的齐声阵阵惊呼声给完全盖过去了。

    一片喧闹声伴着陡然渐起的快节奏鼓点,听的出来楼下的众人情绪都十分高亢。

    老实讲,舒月这会儿其实真的很想转过身去,扒着一米开外的栏杆探头去看看一楼的乐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突起喧哗。

    但实在太不巧,上一秒她才怼了沈遇和那句好奇心害死猫的话,总感觉她要是现在去看了,会有种回旋镖扎回自己身上的错觉。

    她实在觉得别扭。

    两人就这么正面对着,楼下的密集的鼓点声延续不过半分钟,舒月不自觉朝沈遇和靠近一步,又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她突然上前一步的动作,沈遇和迅速抬手抵住门框,长臂隔在舒月与身后的包间门之间。

    “两个选择。”他忽然沉下脸,语气严肃地开口,“要么我现在送你回去,要么我通知舒言靳过来接。”

    “可是我还没玩儿够呢,现在不想走。”舒月撇撇嘴,显然不太乐意,就算他勉强抓住了能威胁她的小把柄,但他凭什么管自己什么时候回家。

    何况她今天来TimeLess的初衷是看帅哥撕衣秀的,这会儿还没看着呢。

    只是这个本质原因,她当着沈遇和的面又确实不好意思直说。谈不拢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向来擅长在这种情况下的话题转移术。

    “你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吗?你们在里面玩什么?我能不能也进去玩会儿?”

    虽是转移话题,但她是真的非常好奇。

    在舒月的认知里,沈遇和身上是有神秘感的。

    是她忍不住想要去探寻的新奇世界的另一面。

    那天晚上他载自己玩赛车特技,虽然开始时候故意逗她装不懂,可认真起来后,他的操作要舒月信服他的真实水平一定极高,她能感觉的出来,自己之于网络所了解的那些,对他不过都是些小儿科。

    「死亡之吻」的执念没实现,哥哥们大概率是没办法帮忙了,她现在的希望都落在沈遇和这里。

    毕竟之前由沈遇和带给她的体验感极好。

    这就是她此刻低头道歉、能屈能伸、笑脸相迎的原始驱动力。

    她的小身板同沈遇和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说这话的同时她灵活地弯了下腰直接从沈遇和抵着门框的那只劲瘦的手臂下钻了过去,不费吹灰之力推开他身后的包间门踏进去,“再玩会儿我——”

    可她这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手扣住腰一手覆住双眼桎梏住,紧接着她人直接双脚被迫离地。

    动作快到她慢了好几秒才迟钝地意识到她是被沈遇和单手扣着腰毫不费力地给直接提溜起来了。

    再听到一声“砰”的关门声的同时,她被沈遇和重新放回地面,整个过程无比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直盖住她双眸的那只大手一拿开,她得以重见天日的那瞬,舒月整个人都僵了下,缓了一秒之后才像是重启成功一样触发炸毛模式。

    “你、你、你干嘛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干嘛还这么小气啊??”

    “不让我进就不进呗,谁还乐意进了真是的!!”

    “有话好好说,怎怎么你还动手了呢?”

    “而且你无缘无故捂我眼睛做什么!我还什么都没看着呢!!”

    她一张小嘴不带喘息地不停往外蹦词儿,也不管什么逻辑不逻辑,优雅不优雅的事了,看得出来是真急眼了。

    不过听她这么恼火的不停输出,沈遇和面色反倒缓和了许多。

    他叹了声,抬手重重拧了拧眉心,语气有些难掩的无可奈何,“你是属兔子的么?防都防不住。”

    这小姑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好像与她仅有的两次接触,每每都是他被打的个措手不及,她上车拦不住,下车也拦不住,现在连这门,也一样没拦住。

    “走吧。”沈遇和站直了身子,往前一步,“我先送你回去。”

    这回舒月不再说什么不想回的话了,只说自己还有两个室友在一楼等她。

    “一起送。”沈遇和一整个对随时随地可能闹起来的小孩儿没脾气的状态,耐着性子同她道:“那你先下去,跟她们商量好,我拿了外套再下去,这样好不好?”

    舒月也没表示再有意见了,丝毫不留恋地转身就往楼梯口小跑去。

    下到一楼刚走到沙发卡座那儿,还没来得及坐,孙雅婷和程嘉敏两人就先站起身激动拉住她手,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着急问她,“月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啊?刚才DJ撕上衣你看着没有啊!好刺激呜呜呜!”

    “学姐果然诚不欺学妹啊!!今晚这个DJ真的蛮帅的诶!身材也超棒,衬衫扯下来真的有腹肌诶!!虽然不是八块,但六块也很顶了啊!!”

    此刻她俩描述的有多兴奋刺激,舒月心里就有多郁闷。

    虽然没照镜子,但她感觉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差一秒就能委屈哭的程度。

    舒月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那阵密集的鼓点应该就是撕衣秀ing,恨只恨她当时正和沈遇和尬在那儿,没来得及赶上这么精彩的一幕。

    更郁闷的是她不止错过了心心念念的名场面,在沈遇和那儿也没能达成所愿,反倒差点儿被吓死。

    可这会儿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给她叫苦,她还得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事情同室友们交代清楚。

    “婷婷、嘉敏,我刚非常不幸碰到我一个哥哥了。”她叫起来还有些磕磕绊绊,心安理得把罪责全推给沈遇和。

    闭了闭眼压下情绪,然后舒了口气又继续,“他不让我再待下去了,要送我们回去,但是你们想现在回吗?”

    两人异口同声“啊”了声。

    她俩都隐约知道舒月家庭条件出众,更感觉她家里对她的管束似乎很严格,不然也不会不让她住校,还每天车接车送,人也没多少自由。

    “没事儿吧?那他没生气吧?要不要紧啊?”

    舒月心虚挠了挠头,“倒也没那么严重。”

    “回就回呗,反正最精彩的已经看过了,过饱了眼瘾,酒也喝完了,再留下来好像也没啥事了。”

    “就是还要哥哥送我们回去会不会太麻烦人了啊?”

    舒月刚想说是他自己说要送的,况且刚才要不是因为跟他对峙,自己也不会错过撕衣秀了,这账她当然算他头上,那现在麻烦一下他又有什么问题。

    不巧的是沈遇和人已经下来径直往这边走过来,在距离她们面前的长桌大约半米的位置站定。

    舒月一下哑火,抿唇不说话了。

    卡座这里整体光线偏暗,不时会有顶灯转动扫过来,一连几次精准扫过沈遇和出尘绝类的上半张脸。可明明是这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却要不明情况的那两人下意识觉得有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所谓压迫力。

    “您好,我们是月月的室友,月月说您可以送我们回学校,那实在是麻烦您了。”孙雅婷和程嘉敏有些紧张地开口打招呼。

    “不会。”沈遇和颔首,疏离礼貌应了声。

    “好了吗?”他又问,“好了就走吧。”

    两人连连点头,一人一边拖着舒月赶紧跟上前面沈遇和的脚步。

    沈遇和的车子已经被工作人员开到了门口临停,不是那晚那辆炭黑色的Koenigsegg CCR,换了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8L,只是车前顶着的那块京A开头的连号车牌,就半点儿不低调了。

    他人绅士地帮忙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程嘉敏和孙雅婷连声道谢着先后躬身坐进车里。

    舒月原本想紧随其后,结果就见沈遇和面无表情合上了后座的车门,朝她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坐前面。

    舒月哦了声,站在原地等他帮忙开车门,结果他竟然就那么直接跨过副驾驶意欲往另一边的驾驶位去了。

    呸!

    ……什么虚假的绅士主义。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批判不满的视线,结果这人就好像后背也长了眼睛一样,忽又停下脚步转过头,表情无辜地抬了下眉。

    然后他人又退回来,手覆在门把手上缓缓往外拉,压着门框慢条斯理地笑了声,“请吧,小公主。”

    舒月:“……”

    莫名的,她觉得沈遇和是在故意内涵自己。

    四人在车里的氛围并不压抑,从TimeLess一路往京音过去的路上,沈遇和不时出声询问后排的两人譬如最近在上什么课程,课业忙不忙,练习是否疲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属于不涉及隐私,随便怎么回答但也不至于冷场的场面话。

    只是到京音东大门的一路,舒月几乎全程沉默未开口接话,委实不太符合沈遇和对她先前的片面注解——一个天真且话多的小孔雀。

    程嘉敏和孙雅婷两人下车,舒月扬起笑脸趴着车窗同两人道别后,车子再启动,沈遇和注意到她好像又没了笑脸。

    舒月一路在琢磨,脑子里的思绪混乱的很,等回过神来视线聚焦,才发现车都已经快要驶进西郊别墅区了。

    她坐直了身子,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绷紧了下巴做出一副严肃表情,视线落在车前方,“其实……我刚才都看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但她确定沈遇和一定听得懂。

    没有预想中的紧绷局势,当事人面色丝毫没有什么起伏,只语气平平地反问她,“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舒月没设想会是这个回答,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迟缓转过头去看他,他人单手握着方向盘状态松散的很,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侧眸瞥来的那一个眼神,嚣张到甚至像是在鼓励她说出来。

    当谈判的对方过于自信时,人就会不自觉开始怀疑自己。

    舒月一下就败下阵来。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记忆,不确定是否那会儿真的看清楚有个人被两个穿黑西装的壮汉拿着黑色的物件抵着肩背按压在座椅上。

    她没有回答看到了什么,只是不确定地问,“你会杀了他吗?”

    驾驶位上的沈遇和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意从胸腔挤压出来,声声入耳,恣意慵懒的像草原上刚刚饱餐后并不准备捕杀的狮王,瞧见了只惊慌路过的小兔。

    “小朋友,你是不是想象力过于丰富了点?”他放缓车速,转头又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现在是法制社会,我自然也一样得遵纪守法,总不能无法无天吧?嗯?”

    舒月咬唇,只认真严肃看着他,却迟迟没开口说话。

    车子在即将驶进舒宅西面小后门约莫三百米的位置缓缓停下来。

    沈遇和摇头失笑,慢条斯理低下头解开一边袖扣,露出内里带着的那串檀香紫檀的手串,拇指指腹饶有耐心地摩挲着尾根缀着的那一小截墨绿色的穗子。

    “果然小朋友的嘴,就是骗人的鬼。”他垂眸似是无奈的一声叹,“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我是好人么?这才过了几天,我又成法制咖大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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