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阮书灵在海报拍摄间隙,收到应淮的好友申请。

    应淮:【待会让司机去接你。】

    她云里雾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00:【去哪里?】

    应淮:【高中同学聚会。】

    高中同学聚会?

    阮书灵琢磨半天给应淮发去消息。

    00:【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应淮:【不会,我派司机去接你。】

    杨宇在背后推了推阮书灵,“跟谁聊天呢,这么入神。”

    “没谁,”她关上手机,愣了愣神道:“就高中同学。”

    两个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阮书灵不可思议道:“你觉得猜不出来,我高中同学是谁。”

    “谁?”杨宇被她钓足胃口。

    “应淮,应导。”

    阮书灵记得她高中转学前,周围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物,但是彼时的应淮剑眉星目,那因电影拍摄而长年黝黑的皮肤,完成和当初对不上号。

    高中的三年里,阮书灵转过好几次学,高二那年她在市里某所是重点短暂上过两个月,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被迫转学。

    就是在那所学校,她认识了应淮。

    他们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不过很可惜是前后桌。

    他坐在阮书灵后面,阮书灵记得他除了名字好听点,有点言情小说那味以外,他长相普通,成绩普通,爱好普通,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下巴上挂着几颗明显的青春痘,同样爱好篮球和游戏,甚至应淮的球技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却无人问津。

    阮书灵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因为他总会做出些让人觉得麻烦的事,在阮书灵的记忆中,应淮总会出现在任何不合时宜时间点,他的东西也总能精准的掉落在她的板凳下。比如在数学女魔头激情训人的时候,又或者是在班主任找人上黑板听写的时候。

    他习惯的趴下去藏住自己脑袋,用一种故作在捡笔的姿态,带着极力压低又沙哑的声音,戳戳阮书灵的后背。

    “帮帮我,藏一下。”

    每次都弄得阮书灵提心吊胆,她越不理,他戳得就越用力,惹得她脊背生疼,直到回头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才能消停。

    以至于很后来,阮书灵一听到落笔声,就不自觉的挺直腰背,想要帮他遮掩老师的目光。

    她在心里算了算,他们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见了。

    直至今日,她仍是无法对号入座。

    -

    因为拍摄工作的原因,阮书灵到达酒店的时候,高中聚会已经开始,酒桌上的男男女女正在推杯换盏,激情讨论着谁谁谁结婚,谁谁谁生了孩子,他们每个人的脸是那么陌生。

    她像是凭空长出的胎记,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阮书灵推门走进去,马上低头道歉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大明星来啦!”某个男同学站起来欢迎,他挺着油腻腻的啤酒肚,给阮书灵的辨认增添上难度。

    “快坐,快坐。”

    她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我记得书灵就来我们班上两个月学吧,”另一个男生接话道:“当时不少人堵在班门口看她呢。”

    包间嘻嘻哈哈的玩笑声不断,她目光快速环视一圈,没有找到应淮的影子。

    “对啊,阮小姐可是我们班不少男生的女神。”身旁的女生也跟着附和,“也不知道是哪位能请动你来参加聚会。”

    “当然是应导。”

    “也只有应淮有这个能耐。”有人起身给阮书灵倒酒,“来来来,喝一杯。”

    “不了。”她连忙摆手,包里的电话铃声救命般响起,“我去接个电话。”

    她起身离开嘈杂的人群,逆着风走进露天平台。

    在这个热闹寒暄的酒局里,她的脑海里竟然涌现出许多过往的回忆。

    “喂——”

    听筒那头的声音唤醒她。

    “你在家吗?”闻一的声音低沉且犹豫,让她莫名的安心。

    “不在。”她应他。

    闻一此刻也站在阳台上吹着风,他目光落在那天她停留过的地方,听筒里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

    “在工作?”他问。

    “不在,”她放空自己,半晌才发现自己的回答太过敷衍,又补充道:“在陪别人吃饭。”

    包间里不知道是谁又在开谁的玩笑,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挺无聊的。”她坦白。

    闻一想起那天楼下的那个男人,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你打电话来干嘛?”她问。

    “关心一下失踪人口。”他声音沉沉的,能听出一点苦涩,“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怕你被人骗走了。”

    “我有这么笨吗?”阮书灵轻笑道。

    “说不准。”他的情绪开始逐渐好转,“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有司机。”

    闻一沉默片刻,嘟囔道:“每次都拒绝我。”

    “你要没事我就挂了。”阮书灵严肃回他,转身看见包厢里的同学,叹口气道:“算了,再聊会。”

    “不想参加,为什么还要去?”他语气里有些许心疼。

    “大导演的酒局,我怎么敢说拒绝就拒绝。”她无奈望去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淡淡道:“我也不想来。”

    “想走就走。”他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悄悄藏进风里,“优秀的人不需要委屈自己。”

    “你在哪里?”他重复问道。

    “市中心大酒店。”阮书灵妥协,“干嘛这么关心我,小朋友。”

    “没办法,姐姐是我的vip用户。”他笑着回答,“我去陪你吧。”

    “不用你来——”

    “你怎么在这里吹风呢。”应淮从包间里走出来,搭上她的肩膀道。

    阮书灵被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她尴尬解释道。

    “在和别人打电话?”应淮看着她手里正在通话的号码,“刚才我去谈点事情,让你不自在了吧。”

    “没有。”她下意识说着违心的话。

    应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坦诚道:“你这样穿很漂亮,喜欢我昨天替你挑的裙子吗?”

    “喜欢。”她再一次附和道。

    这是一件紫色的吊带长裙,采用了绸缎的面料,可以很好的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是昨天他派司机送过来的。

    “我看见衣服就想到你。”他靠在墙边,点起一根烟,“第一次见你就是在全校的联欢会上,你也是穿着这样一件紫色的裙子。”

    “很衬你。”应淮夸赞道。

    她的确在那所高中参加过联欢会,还是班主任临时决定吩咐她去的,那件小一码的舞蹈服至今令她印象深刻。

    “谢谢。”

    “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应淮抬手想要搂住她,却被面前的人躲开。

    阮书灵伸手做了“请”的动作,示意他先走才逃过一劫。

    室内浓重的烟味,熏得叫人头疼。

    应淮无微不至地替她夹菜,时不时在她耳边低语,她难得沉默寡言起来,用筷子不停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哎呀,还得是我们应导。”对面的大肚子油腻男,笑呵呵道:“在场就咱们应淮混得最好,连曾经整个学校的女神都能被你拿下。”

    “羡慕羡慕。”

    “那是人家应淮自己优秀,”旁边的女生附和着,“看身材就知道,应导本身就自律。”

    阮书灵蹙眉,用手指旋了旋太阳穴,维持着表面上的笑意。

    她的手机铃声在她包里震动了下,带领着她淤堵的情绪找到了出路。

    1:【我到了。】

    1:【能上去吗?】

    她笑了笑,打下一段字。

    00:【能。】

    00:【302,上来帮帮我。】

    应淮察觉出她的异样,侧身询问道:“怎么了嘛?”

    “没事。”她马上回复。

    半晌,服务员推开包厢大门,几个人先后端着几只帝王蟹进来,每个人的目光都直勾勾落在菜上,下意识吹捧起来。

    “应导下血本了。”

    “实在是太感谢。”

    而后门外的闻一旋身走了进来,同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再昂贵的山珍海味,在他面前都失去颜色。

    他今天可以称得上是盛装出席,一改平日里休闲舒适的风格,连头发都特意打理成背头,那冷峻的外貌和模特般的身材,是丢在人群中也难以被淹没的存在。

    闻一那双黑亮亮的眸子快速找到她,笑着道:“我来了。”

    阮书灵查看起身边位置,对服务员道:“不好意思,加把椅子。”

    毋庸置疑的是,闻一过人的外貌成为所有人沉默的原因。

    无论男女。

    “这位是?”应淮双手紧紧环在胸前,目光里带着不悦,“介绍一下吧。”

    “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阮书灵弯了弯眼角。

    闻一愣住片刻,马上恢复淡定自若道:“大家好,我是书灵的男朋友。”

    在场每个人都面面相觑起来,阮书灵对此倒是不甚在意。

    “待会我送你回去。”闻一低头在她耳边,轻轻道:“可以吗?”

    “女朋友。”

    他几乎掩盖不住勾起的嘴角。

    咳——

    应淮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刚才还吹嘘他的同学全部紧急闭上嘴巴。

    阮书灵在这诡异的气氛里,获得了一丝平静。

    她快速“嗯”了一声,压着声音对闻一道: “好好表现。”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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