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家你没去问过吗？”
柳宁走到家门口，突然听到了外婆的声音，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张丹莉的虚弱声音传来，道：“虽然说我们和沈家的渊源最开始的确是柳家有恩于他们，但那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这些年沈家大大小小的也帮了我们不少，按理说其实当年那份人情早该还完了。”
外婆的声音冷厉许多：“按你这样说，人和人之间干脆拿杆秤，凡事都放在称上一斤半两都算进去好了，他们沈家若不是靠着我们最初借的资金，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何况这些年咱们两家是合作关系，他们是帮了柳家不差，但他们没有因此赚到利润吗？你在顾忌什么？柳家现在已是危急存亡的时候了，你如果还把你的那些面子看的那么重要，你和柳宁便上大街上要饭去吧。”
“也没那么夸张，我算过，家里的资产抵押了，加上借来的这些钱，应该也差不多。你别担心了，剩下的我再想办法，我也不是顾忌面子，只是如果公司没了，沈家便是我们的最后一张牌，如果不是非常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把这张救命的牌用掉。”
“那你想什么办法？张丹莉，你都多大的人了，清醒一点，自从嫁给那个柳寅鹏，你就当了全职太太，你一点工作能力都没有，又欠下这么多债，你怎么还？柳宁的上学问题呢?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
里头沉默了一阵儿，柳宁的呼吸都因此轻了，她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总之，沈家我不去。”
“他会回来的。柳寅鹏会回来的，他只要一回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他要会回来早就回来了，就算能回来，你觉得现在的局面是他能解决的？就算他回来了，也还得是去求沈家，你就算把亲戚借了个遍，也不及一个沈家，明白吗？”
沈家。
沈十桉。
原来他们家和自己家是这样的关系，那如果她们去找沈家，他们会帮柳家渡过难关吗？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冷厉的女人，柳宁又灰心了点，大概是不见得的，她看张丹莉和自己都像看苍蝇一样，爸爸还没出事前尚且如此，现在爸爸出事了，更加……
可是外婆话里的意思是沈家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了。
如果不去试一试，柳家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柳宁想了一天，待外婆走以后，柳宁还是忍不住主动提了这件事。
“妈妈，我们家现在欠的钱是不是还是没有完全还完？”
“嗯。”张丹莉靠在床上，应道，“还差一些，宁宁别担心，妈妈在想办法。”
为了不让她担心，张丹莉总是报喜不报忧，刻意隐瞒不尽如人意的部分，把有希望的告诉她。
“沈家是不是可以帮我们？”
张丹莉愣了下。
柳宁道：“我可以去找那位阿姨。”
她的小脸全是认真。
张丹莉沉默了下，半晌，道：“你听见我和外婆的说话了？”
“嗯。”
“宁宁，你外婆总喜欢夸张事实。”
“妈妈，我有分辨能力。”柳宁打断了她，“这些天你一边处理公司上的事情，一边到处借钱还债，现在还累的病倒了，妈妈，我不想你这么辛苦。你不想我们去找沈家是因为你担心那个阿姨的态度是不是？没关系，我可以忍受，我想去试一下，妈妈，不管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得把这些问题解决了不是吗？”
“是，可是宁宁我不希望你去解决这些，妈妈说过妈妈会保护你，会保护柳家，妈妈不希望你变得特别懂事，妈妈希望你无忧无虑地过你的人生。”
无忧无虑，光鲜亮丽，得到数不清的爱。
在她知道柳宁在她肚子里的那一刻，她和柳寅鹏就做好了这样的计划。
“可是妈妈，如果你不幸福的话我也不会幸福。”
说完这句话，柳宁便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沈家，她一定要去。
——
——
十二月，南城的温度已是极具寒冷，空气里的感觉全是干干的冷的刺骨的风。
阴天，没有太阳，柳宁在这样的一天去的沈家，李叔开着车子把她送到了张丹莉给的地址。
“宁宁小姐，到了。”
他在前面这样说，柳家出事以后，李叔是唯一一个没对她们态度翻转的人，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宁宁小姐这个称呼柳宁只听见他叫过了。
柳宁感谢他的尊重。
“谢谢。”
柳宁开了门，自己下了车。这令前头正准备下车的男人愣了下。
柳宁刚下车站稳，就听见前面有动静，沈十桉和另外两个男生从她的正对面不远处走过来，不知道怎的，沈十桉忽然把目光投过来，视线恰巧与柳宁的撞上，柳宁目光平静地望向他，沈十桉只看了一眼，便弯唇笑了笑：“哎两两！”
柳宁：“……”
沈十桉把手上的篮球扔给旁边的人，快速走了过来，柳宁忽然有些局促，把手揣进了自己的外套兜里，微微低了低头。
沈十桉的笑容总是吊儿郎当的，给人一种拽拽的不怀好意的坏男生感觉：“你怎么在这儿？来我家玩？”
柳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扭捏了会儿，轻声问道：“你…你……你去打篮球了？”
“昂…”沈十桉不满地道，“你你你，我没名字吗，不是说好下回见面叫我十桉哥哥。”
“……你还记着啊？”
“怎么？两两忘了?”
柳宁纠正他：“我不叫两两，那是我瞎编的，柳宁，叫我柳宁。”
“呵！终于承认自己瞎编了？”沈十桉微低着头看向她，故意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小年纪哦，说谎真是眼都不眨一下。”
“……”柳宁眨了眨眼。
“宁宁公主，你那隆重的生日会办的怎么样？”他又随口问道。
原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家出事了，那那位沈太太知道吗？对她来讲已是天翻地覆的事情其实对别人来讲连条谈资都算不上，这样一想，柳宁心里的难过好受了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也不可能真的塌。
“挺好的。”她这样说道，想要刻意隐瞒一下自己的处境，可是毕竟才八岁，隐藏情绪算不上多厉害，话一出口还是有些哽咽与沙哑。
沈十桉何其人精，一下子便听出了她的不对劲儿，他直起身子，双手揣兜，眼梢向下瞧着她，姿态淡然，“怎么？搞砸了？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挺好的。”
“十桉哥哥，你不盼我好啊？”柳宁笑着说道。
她突然叫了他这个称呼，沈十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愣了下，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才道：“办的好就好，你这小屁孩儿看着文文静静的，还这么虚荣，生日会要跟那么多你不认识的大人打交道，你也不嫌麻烦。”
柳宁小声道：“跟你打交道也没多容易。”
“你说什么？”威胁的语气下一秒就传过来了。
柳宁抬头道：“我说，跟大人打交道是挺麻烦的。”
这一秒切换的面孔简直得心应手，这真是八岁的小孩儿吗？沈十桉盯着柳宁的脸看了半晌，忽的笑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孩儿。
“你来干什么？你妈妈呢？”沈十桉问道。
“我妈妈……有事想和你妈妈说，沈十桉，你可以带我进去去见你妈妈吗？”
“那你妈妈怎么没来？”沈十桉没那么好糊弄。
柳宁笑了笑，故作神秘学起他之前那种欠揍的语气：“我不告诉你。”
沈十桉果然被噎的够呛，这小孩儿，还真是锱铢必较。
“柳宁，你要不要这么记仇？”
柳宁只是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沈十桉双手插兜，挑了挑眉，欠揍地说道：“柳宁，别忘了，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带你进去。”
柳宁说：“好。”
“好什么？”
“那就不带。”
沈十桉说：“我是真的不会带你进去。”
柳宁说：“我知道，你没有开玩笑。”
“还是不说？”
“嗯。”
她没什么表情，脸上淡淡的，沈十桉一直觉得柳宁身上有种超出八岁小孩儿的淡然与冷矜，那种倔强的劲儿是真让人拿她没办法，她说了不说就是真的不说。
沈十桉也还是小孩儿心性儿，就不乐意被她牵着鼻子走，她既然不说他就真的不带她，转身叫上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就往院子里走，柳宁没有跟上来，就那样站在了原地。沈十桉进到里面后就吩咐人把门锁上了，隔着铁门栅栏，他回过头看向柳宁，手里漫不经心地玩着篮球，姿态随意，而铁门外的柳宁没再看他，她把头扭向了另一边，只留下一边的侧脸，瘦瘦的，没什么肉，所以显得特别冷峻，她站在风里，身姿太瘦了，小小一只，看起来还有点可怜，偏偏自己又站的最直，身姿挺拔，眼睛里强烈的一股倔劲儿。
唉，没见过哪个小孩儿像她这么倔的。
“你赢了，柳宁。”
沈十桉说道，他点了点头示意人把门打开：“不说就不说，我还不乐意听呢。”
说完，就转过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往里头走了。
没意思。沈十桉憋着气不乐意和她说话了，叫人把门打开后就走了。
柳宁走到家门口，突然听到了外婆的声音，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张丹莉的虚弱声音传来，道：“虽然说我们和沈家的渊源最开始的确是柳家有恩于他们，但那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这些年沈家大大小小的也帮了我们不少，按理说其实当年那份人情早该还完了。”
外婆的声音冷厉许多：“按你这样说，人和人之间干脆拿杆秤，凡事都放在称上一斤半两都算进去好了，他们沈家若不是靠着我们最初借的资金，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何况这些年咱们两家是合作关系，他们是帮了柳家不差，但他们没有因此赚到利润吗？你在顾忌什么？柳家现在已是危急存亡的时候了，你如果还把你的那些面子看的那么重要，你和柳宁便上大街上要饭去吧。”
“也没那么夸张，我算过，家里的资产抵押了，加上借来的这些钱，应该也差不多。你别担心了，剩下的我再想办法，我也不是顾忌面子，只是如果公司没了，沈家便是我们的最后一张牌，如果不是非常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把这张救命的牌用掉。”
“那你想什么办法？张丹莉，你都多大的人了，清醒一点，自从嫁给那个柳寅鹏，你就当了全职太太，你一点工作能力都没有，又欠下这么多债，你怎么还？柳宁的上学问题呢?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
里头沉默了一阵儿，柳宁的呼吸都因此轻了，她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总之，沈家我不去。”
“他会回来的。柳寅鹏会回来的，他只要一回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他要会回来早就回来了，就算能回来，你觉得现在的局面是他能解决的？就算他回来了，也还得是去求沈家，你就算把亲戚借了个遍，也不及一个沈家，明白吗？”
沈家。
沈十桉。
原来他们家和自己家是这样的关系，那如果她们去找沈家，他们会帮柳家渡过难关吗？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冷厉的女人，柳宁又灰心了点，大概是不见得的，她看张丹莉和自己都像看苍蝇一样，爸爸还没出事前尚且如此，现在爸爸出事了，更加……
可是外婆话里的意思是沈家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了。
如果不去试一试，柳家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柳宁想了一天，待外婆走以后，柳宁还是忍不住主动提了这件事。
“妈妈，我们家现在欠的钱是不是还是没有完全还完？”
“嗯。”张丹莉靠在床上，应道，“还差一些，宁宁别担心，妈妈在想办法。”
为了不让她担心，张丹莉总是报喜不报忧，刻意隐瞒不尽如人意的部分，把有希望的告诉她。
“沈家是不是可以帮我们？”
张丹莉愣了下。
柳宁道：“我可以去找那位阿姨。”
她的小脸全是认真。
张丹莉沉默了下，半晌，道：“你听见我和外婆的说话了？”
“嗯。”
“宁宁，你外婆总喜欢夸张事实。”
“妈妈，我有分辨能力。”柳宁打断了她，“这些天你一边处理公司上的事情，一边到处借钱还债，现在还累的病倒了，妈妈，我不想你这么辛苦。你不想我们去找沈家是因为你担心那个阿姨的态度是不是？没关系，我可以忍受，我想去试一下，妈妈，不管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得把这些问题解决了不是吗？”
“是，可是宁宁我不希望你去解决这些，妈妈说过妈妈会保护你，会保护柳家，妈妈不希望你变得特别懂事，妈妈希望你无忧无虑地过你的人生。”
无忧无虑，光鲜亮丽，得到数不清的爱。
在她知道柳宁在她肚子里的那一刻，她和柳寅鹏就做好了这样的计划。
“可是妈妈，如果你不幸福的话我也不会幸福。”
说完这句话，柳宁便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沈家，她一定要去。
——
——
十二月，南城的温度已是极具寒冷，空气里的感觉全是干干的冷的刺骨的风。
阴天，没有太阳，柳宁在这样的一天去的沈家，李叔开着车子把她送到了张丹莉给的地址。
“宁宁小姐，到了。”
他在前面这样说，柳家出事以后，李叔是唯一一个没对她们态度翻转的人，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宁宁小姐这个称呼柳宁只听见他叫过了。
柳宁感谢他的尊重。
“谢谢。”
柳宁开了门，自己下了车。这令前头正准备下车的男人愣了下。
柳宁刚下车站稳，就听见前面有动静，沈十桉和另外两个男生从她的正对面不远处走过来，不知道怎的，沈十桉忽然把目光投过来，视线恰巧与柳宁的撞上，柳宁目光平静地望向他，沈十桉只看了一眼，便弯唇笑了笑：“哎两两！”
柳宁：“……”
沈十桉把手上的篮球扔给旁边的人，快速走了过来，柳宁忽然有些局促，把手揣进了自己的外套兜里，微微低了低头。
沈十桉的笑容总是吊儿郎当的，给人一种拽拽的不怀好意的坏男生感觉：“你怎么在这儿？来我家玩？”
柳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扭捏了会儿，轻声问道：“你…你……你去打篮球了？”
“昂…”沈十桉不满地道，“你你你，我没名字吗，不是说好下回见面叫我十桉哥哥。”
“……你还记着啊？”
“怎么？两两忘了?”
柳宁纠正他：“我不叫两两，那是我瞎编的，柳宁，叫我柳宁。”
“呵！终于承认自己瞎编了？”沈十桉微低着头看向她，故意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小年纪哦，说谎真是眼都不眨一下。”
“……”柳宁眨了眨眼。
“宁宁公主，你那隆重的生日会办的怎么样？”他又随口问道。
原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家出事了，那那位沈太太知道吗？对她来讲已是天翻地覆的事情其实对别人来讲连条谈资都算不上，这样一想，柳宁心里的难过好受了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也不可能真的塌。
“挺好的。”她这样说道，想要刻意隐瞒一下自己的处境，可是毕竟才八岁，隐藏情绪算不上多厉害，话一出口还是有些哽咽与沙哑。
沈十桉何其人精，一下子便听出了她的不对劲儿，他直起身子，双手揣兜，眼梢向下瞧着她，姿态淡然，“怎么？搞砸了？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挺好的。”
“十桉哥哥，你不盼我好啊？”柳宁笑着说道。
她突然叫了他这个称呼，沈十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愣了下，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才道：“办的好就好，你这小屁孩儿看着文文静静的，还这么虚荣，生日会要跟那么多你不认识的大人打交道，你也不嫌麻烦。”
柳宁小声道：“跟你打交道也没多容易。”
“你说什么？”威胁的语气下一秒就传过来了。
柳宁抬头道：“我说，跟大人打交道是挺麻烦的。”
这一秒切换的面孔简直得心应手，这真是八岁的小孩儿吗？沈十桉盯着柳宁的脸看了半晌，忽的笑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孩儿。
“你来干什么？你妈妈呢？”沈十桉问道。
“我妈妈……有事想和你妈妈说，沈十桉，你可以带我进去去见你妈妈吗？”
“那你妈妈怎么没来？”沈十桉没那么好糊弄。
柳宁笑了笑，故作神秘学起他之前那种欠揍的语气：“我不告诉你。”
沈十桉果然被噎的够呛，这小孩儿，还真是锱铢必较。
“柳宁，你要不要这么记仇？”
柳宁只是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沈十桉双手插兜，挑了挑眉，欠揍地说道：“柳宁，别忘了，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带你进去。”
柳宁说：“好。”
“好什么？”
“那就不带。”
沈十桉说：“我是真的不会带你进去。”
柳宁说：“我知道，你没有开玩笑。”
“还是不说？”
“嗯。”
她没什么表情，脸上淡淡的，沈十桉一直觉得柳宁身上有种超出八岁小孩儿的淡然与冷矜，那种倔强的劲儿是真让人拿她没办法，她说了不说就是真的不说。
沈十桉也还是小孩儿心性儿，就不乐意被她牵着鼻子走，她既然不说他就真的不带她，转身叫上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就往院子里走，柳宁没有跟上来，就那样站在了原地。沈十桉进到里面后就吩咐人把门锁上了，隔着铁门栅栏，他回过头看向柳宁，手里漫不经心地玩着篮球，姿态随意，而铁门外的柳宁没再看他，她把头扭向了另一边，只留下一边的侧脸，瘦瘦的，没什么肉，所以显得特别冷峻，她站在风里，身姿太瘦了，小小一只，看起来还有点可怜，偏偏自己又站的最直，身姿挺拔，眼睛里强烈的一股倔劲儿。
唉，没见过哪个小孩儿像她这么倔的。
“你赢了，柳宁。”
沈十桉说道，他点了点头示意人把门打开：“不说就不说，我还不乐意听呢。”
说完，就转过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往里头走了。
没意思。沈十桉憋着气不乐意和她说话了，叫人把门打开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