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他们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正好忙完这两天有点时间，于是隔了两天沈十桉给柳宁发了信息，他说：我去宜城出差，请你吃个饭庆祝你终于无债一身轻了？
过了两个小时柳宁给他回了信息：下次吧，最近有点忙。
这态度好冷淡，果然还完钱就是底气足了，换以前这小姑娘哪儿会这么跟他说话。
也或许是长大了，沈十桉揣测道，算起来她今年应该二十一了，他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心态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变化。
沈十桉搁下手机，到底没再给她发信息，他忽然和柳宁生出了边界感，她长大了，他现在无法再将她当成一个小孩儿看，高兴了不高兴了去逗她，她是一个成年人，态度摆在了这里，那他就得尊重她的边界感，她不想联系沈十桉不会强行去和她联系，她过的好就成，本来当初帮她的时候他就没求过什么，只是单纯的心软，不想一个半大的小孩这么可怜，如今她有了更好的生活，沈十桉为她高兴，自然也会尊重她全身而退。
他召来助理：“向景，帮我去看一个人。”
儒雅斯文的男生站在他的办公室里，轻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好的沈总，去看谁。”
“她叫柳宁，在读宜城舞蹈学院……大三。”
“好，怎么看？看什么？”
“……”沈十桉笑了下，“嗯……看她过得好不好就成，有没有遇到麻烦的事，有没有去那些不安全的地方工作，嗯，就看这些，然后，别被她知道就好。你亲自去吧。”
“是。”
向景是他最身边最信任的助理，他是自打沈十桉进入沈氏以后就跟了他的人，他很放心向景的做事方式与做事成效。向景走后的第二天就来了电话，沈十桉还在想这小姑娘的事儿这么好打听吗，然后就听见电话里向景如同机器人的声音一样传来：“沈总，柳宁小姐回南城了。”
他没在意：“嗯，为什么？放假了？”
“不是，是被警方通知说找到她父亲的尸体了，所以柳宁小姐请了假回南城。”
沈十桉手中签文件的钢笔忍不住一颤，然后跌落在了桌面。
他愣住，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向景过了半晌才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沈总？”
这道声音把他思绪全部拉了回来，沈十桉捡回钢笔，又迟钝地合上文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平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
“警方那儿确认了吗？”
“我打电话联系了南城的人，应该是确认了，死于跳楼自杀，尸体在南城发现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沈十桉背靠进沙发里，还是有些说不上话来，半晌，才道：“好，我知道了，你回来吧。”
“好的沈总。”
挂完电话，沈十桉立即出了公司，那两天的所有行程都被他推了，他给从前交柳宁跳舞的老师打了电话问她家的地址，然后自己开车直接去了那儿。
车子到达目的地后，沈十桉给柳宁拨了电话。她不接，沈十桉就一直打，非常有耐心地打，一遍又一遍地打，在第四遍的时候电话通了。
可是沈十桉又一时语塞，想说的话在这个时候通通都说不出口。
倒是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哑，有些低沉，但佯装无事人一样：“喂沈十桉。我刚刚在洗澡，没接到电话，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大中午的洗什么澡啊，能不能编个像样的理由？
“柳宁。”
“嗯。”
“见一面。”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沈十桉，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不好意思啊，真的没有时间，等过段时间，我一定请你吃饭。”
沈十桉打断了她：“柳宁！”
那头忽然一阵沉默，大概因为也有所预感。
沈十桉直明来意：“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似乎总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或许是他见过柳宁曾经所有的样子，她不用也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
一段极长的对峙与沉默，沈十桉心里也没有底，但还好到最后谁都没有挂电话。
沈十桉觉得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他还是那种不容反驳的少爷语气，言语简短地说道：“你出来。”
柳宁已经懒得伪装，声音变得彻底没有精神气，只问：“出哪儿，沈十桉，我没在宜城。”
“你家门口！”
明明伤心的应该是她，反倒是沈十桉一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口气。
柳宁懒得和他计较，也没力气去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切，挂完了电话，她拿上钥匙把门锁上就出了门，走出家里，外面的亮光照的她浑身不适，她畏惧地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是一个不算太晴的晴天，可是阳光还是好刺眼。
她低头，然后就看见了正对面的沈十桉，他站在车身面前，宁静又深沉地看着她。
柳宁不想走过去，也害怕走过去，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是逃离，把自己裹起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十桉已朝她走了过来，他站在了她面前。
柳宁忽然眼睛酸涩，他太高大，柳宁已经一米六八了，可沈十桉在他面前还是把她衬得太过瘦小，她低下头，先是一声哽咽，然后声音渐大，最后蹲在地上哭，不顾形象地哭，没有任何顾虑的哭。
沈十桉认识柳宁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还是这么伤心的眼泪，这种眼泪是没有办法被安慰的，但哭出来是好事，她愿意哭是好事。
沈十桉蹲下身，抬手去拍她的背，声音是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温和：“柳宁，我在呢。”
柳宁只是哭，没说任何话，只是哭，真正的把哭当成了发泄方式，这辈子都没哭的这么尽兴过。
沈十桉说：“柳宁，我在，你妈妈也在，你有朋友，还有同学，还有老师，还有舞蹈，你拥有的东西还有很多，你并非一无所有。”
柳宁把眼泪哭干，一点眼泪都再也流不出来的时候，才抬起了头，她对上沈十桉的眼睛，把自己的软弱交给他：“沈十桉，我没有爸爸了，我爸爸永远离开我了。”
沈十桉这辈子都没有过像现在这样难受的时刻，他沉默了一瞬，然后抬手摸摸她的头，说：“嗯，有点可怜。”
柳宁气笑了：“沈十桉你会不会安慰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实话说柳宁，要是世界上有复活术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给你找来，可偏偏死亡对我们来讲是无能为力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很难以接受，所以想哭就哭，我陪你，想哭多久都成。”
柳宁却没再哭了，她又恢复了平静，她说：“他是今年才自杀的，警察找到了他住的地方，里面有一封遗书，他说他对不起我和妈妈，辜负了我们的期待，当时只想着放手一搏，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他说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就好了，他一定会没有任何顾忌的回到从前，哪怕家里破产，也绝不铤而走险。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很愧疚，愧疚于妈妈，愧疚于我，他说他知道我们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没有脸也没有勇气来面对我们，只能以自己的生命来结束这么多年的痛苦。”
“沈十桉，他说他会回来，但是他骗我了。”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柳宁，生命里有些缘分是努力不来的，这并是不你的错，你做的一切都已经尽力了。尽力好好生活，尽力不被困难打倒，尽力解决眼前的问题，尽力走的长走的远，尽力对得起所有人，尽力不辜负所有人，柳宁，不要把别人的懦弱变成自己的难过，这样不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苛求事情发展的完美，只要在你的故事里，问心无愧就好。”
柳宁停止喋喋不休，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十桉陪了柳宁最难过的那两天，其实那天他说完那番话后柳宁就已经想通了些，但他还是多陪了她两天，他要走的时候在楼下倚在车身前抽了支烟，他穿着黑色衬衫，傍晚的天色暗沉，他指间的火光星子忽明忽灭，他看着远方，眼睛有些走神。
柳宁下来送他，然后站在那儿看了他好一会儿。
良久，她才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犹豫了下，才道：“沈十桉，谢谢。”
“不用。”
“很抱歉因为我的事耽误了你的时间，你一定很忙吧，但是这两天你却什么都没提，我欠你的东西太多了，好像还清了一点又继续欠下了新的，该怎么还给你呢，哪怕是想到头疼都想不出来答案。所以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爸爸的事情，知道我回了南城，知道我家的地址，因为我赶过来……以后都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不要打听我的事，不要因为我耽误你的事，不要麻烦你，我是大人了，我会解决自己人生的困难，沈十桉，不要再让我对你继续欠下新的东西。”
沈十桉那张脸上鲜少像现在这样寡淡，不知道是是因为这番话还是因为他也长大了成熟了，总之他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心情不好就臭脸给所有人看，所有的情绪都清晰明了地摆在面上，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许久，然后就应下来：“好，我知道了。”
“再见，沈十桉。”
“嗯，过得开心柳宁。”
“你也是，沈十桉，你也要过得开心。”
过了两个小时柳宁给他回了信息：下次吧，最近有点忙。
这态度好冷淡，果然还完钱就是底气足了，换以前这小姑娘哪儿会这么跟他说话。
也或许是长大了，沈十桉揣测道，算起来她今年应该二十一了，他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心态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变化。
沈十桉搁下手机，到底没再给她发信息，他忽然和柳宁生出了边界感，她长大了，他现在无法再将她当成一个小孩儿看，高兴了不高兴了去逗她，她是一个成年人，态度摆在了这里，那他就得尊重她的边界感，她不想联系沈十桉不会强行去和她联系，她过的好就成，本来当初帮她的时候他就没求过什么，只是单纯的心软，不想一个半大的小孩这么可怜，如今她有了更好的生活，沈十桉为她高兴，自然也会尊重她全身而退。
他召来助理：“向景，帮我去看一个人。”
儒雅斯文的男生站在他的办公室里，轻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好的沈总，去看谁。”
“她叫柳宁，在读宜城舞蹈学院……大三。”
“好，怎么看？看什么？”
“……”沈十桉笑了下，“嗯……看她过得好不好就成，有没有遇到麻烦的事，有没有去那些不安全的地方工作，嗯，就看这些，然后，别被她知道就好。你亲自去吧。”
“是。”
向景是他最身边最信任的助理，他是自打沈十桉进入沈氏以后就跟了他的人，他很放心向景的做事方式与做事成效。向景走后的第二天就来了电话，沈十桉还在想这小姑娘的事儿这么好打听吗，然后就听见电话里向景如同机器人的声音一样传来：“沈总，柳宁小姐回南城了。”
他没在意：“嗯，为什么？放假了？”
“不是，是被警方通知说找到她父亲的尸体了，所以柳宁小姐请了假回南城。”
沈十桉手中签文件的钢笔忍不住一颤，然后跌落在了桌面。
他愣住，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向景过了半晌才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沈总？”
这道声音把他思绪全部拉了回来，沈十桉捡回钢笔，又迟钝地合上文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平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
“警方那儿确认了吗？”
“我打电话联系了南城的人，应该是确认了，死于跳楼自杀，尸体在南城发现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沈十桉背靠进沙发里，还是有些说不上话来，半晌，才道：“好，我知道了，你回来吧。”
“好的沈总。”
挂完电话，沈十桉立即出了公司，那两天的所有行程都被他推了，他给从前交柳宁跳舞的老师打了电话问她家的地址，然后自己开车直接去了那儿。
车子到达目的地后，沈十桉给柳宁拨了电话。她不接，沈十桉就一直打，非常有耐心地打，一遍又一遍地打，在第四遍的时候电话通了。
可是沈十桉又一时语塞，想说的话在这个时候通通都说不出口。
倒是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哑，有些低沉，但佯装无事人一样：“喂沈十桉。我刚刚在洗澡，没接到电话，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大中午的洗什么澡啊，能不能编个像样的理由？
“柳宁。”
“嗯。”
“见一面。”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沈十桉，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不好意思啊，真的没有时间，等过段时间，我一定请你吃饭。”
沈十桉打断了她：“柳宁！”
那头忽然一阵沉默，大概因为也有所预感。
沈十桉直明来意：“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似乎总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或许是他见过柳宁曾经所有的样子，她不用也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
一段极长的对峙与沉默，沈十桉心里也没有底，但还好到最后谁都没有挂电话。
沈十桉觉得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他还是那种不容反驳的少爷语气，言语简短地说道：“你出来。”
柳宁已经懒得伪装，声音变得彻底没有精神气，只问：“出哪儿，沈十桉，我没在宜城。”
“你家门口！”
明明伤心的应该是她，反倒是沈十桉一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口气。
柳宁懒得和他计较，也没力气去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切，挂完了电话，她拿上钥匙把门锁上就出了门，走出家里，外面的亮光照的她浑身不适，她畏惧地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是一个不算太晴的晴天，可是阳光还是好刺眼。
她低头，然后就看见了正对面的沈十桉，他站在车身面前，宁静又深沉地看着她。
柳宁不想走过去，也害怕走过去，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是逃离，把自己裹起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十桉已朝她走了过来，他站在了她面前。
柳宁忽然眼睛酸涩，他太高大，柳宁已经一米六八了，可沈十桉在他面前还是把她衬得太过瘦小，她低下头，先是一声哽咽，然后声音渐大，最后蹲在地上哭，不顾形象地哭，没有任何顾虑的哭。
沈十桉认识柳宁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还是这么伤心的眼泪，这种眼泪是没有办法被安慰的，但哭出来是好事，她愿意哭是好事。
沈十桉蹲下身，抬手去拍她的背，声音是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温和：“柳宁，我在呢。”
柳宁只是哭，没说任何话，只是哭，真正的把哭当成了发泄方式，这辈子都没哭的这么尽兴过。
沈十桉说：“柳宁，我在，你妈妈也在，你有朋友，还有同学，还有老师，还有舞蹈，你拥有的东西还有很多，你并非一无所有。”
柳宁把眼泪哭干，一点眼泪都再也流不出来的时候，才抬起了头，她对上沈十桉的眼睛，把自己的软弱交给他：“沈十桉，我没有爸爸了，我爸爸永远离开我了。”
沈十桉这辈子都没有过像现在这样难受的时刻，他沉默了一瞬，然后抬手摸摸她的头，说：“嗯，有点可怜。”
柳宁气笑了：“沈十桉你会不会安慰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实话说柳宁，要是世界上有复活术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给你找来，可偏偏死亡对我们来讲是无能为力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很难以接受，所以想哭就哭，我陪你，想哭多久都成。”
柳宁却没再哭了，她又恢复了平静，她说：“他是今年才自杀的，警察找到了他住的地方，里面有一封遗书，他说他对不起我和妈妈，辜负了我们的期待，当时只想着放手一搏，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他说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就好了，他一定会没有任何顾忌的回到从前，哪怕家里破产，也绝不铤而走险。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很愧疚，愧疚于妈妈，愧疚于我，他说他知道我们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没有脸也没有勇气来面对我们，只能以自己的生命来结束这么多年的痛苦。”
“沈十桉，他说他会回来，但是他骗我了。”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柳宁，生命里有些缘分是努力不来的，这并是不你的错，你做的一切都已经尽力了。尽力好好生活，尽力不被困难打倒，尽力解决眼前的问题，尽力走的长走的远，尽力对得起所有人，尽力不辜负所有人，柳宁，不要把别人的懦弱变成自己的难过，这样不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苛求事情发展的完美，只要在你的故事里，问心无愧就好。”
柳宁停止喋喋不休，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十桉陪了柳宁最难过的那两天，其实那天他说完那番话后柳宁就已经想通了些，但他还是多陪了她两天，他要走的时候在楼下倚在车身前抽了支烟，他穿着黑色衬衫，傍晚的天色暗沉，他指间的火光星子忽明忽灭，他看着远方，眼睛有些走神。
柳宁下来送他，然后站在那儿看了他好一会儿。
良久，她才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犹豫了下，才道：“沈十桉，谢谢。”
“不用。”
“很抱歉因为我的事耽误了你的时间，你一定很忙吧，但是这两天你却什么都没提，我欠你的东西太多了，好像还清了一点又继续欠下了新的，该怎么还给你呢，哪怕是想到头疼都想不出来答案。所以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爸爸的事情，知道我回了南城，知道我家的地址，因为我赶过来……以后都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不要打听我的事，不要因为我耽误你的事，不要麻烦你，我是大人了，我会解决自己人生的困难，沈十桉，不要再让我对你继续欠下新的东西。”
沈十桉那张脸上鲜少像现在这样寡淡，不知道是是因为这番话还是因为他也长大了成熟了，总之他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心情不好就臭脸给所有人看，所有的情绪都清晰明了地摆在面上，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许久，然后就应下来：“好，我知道了。”
“再见，沈十桉。”
“嗯，过得开心柳宁。”
“你也是，沈十桉，你也要过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