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几小时,在狭小的琴房上完课,夏艾樱意犹未尽,她喝着矿泉水看向琴房外的天空,心中也生了别样的情愫。

    好久没有像这样,跟着老师一起唱歌了,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段集训的时光。

    那尘封的记忆中,充满了汗水泪水与欢笑,一张张坚定的脸庞,是对未来梦想的憧憬。

    每次的声乐课,都是夏艾樱觉得最舒服的课程,可以稍微放空一下,毕竟在表演中,这项分数占比不是很大,所以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

    夏艾樱很快就把一瓶矿泉水喝见底了,她鼻子开始发酸,越来越怀念曾经了。

    “艾樱,那老师先走了。”黄老师背起包,和夏艾樱挥手再见,“接下来老师就不在了,小光还麻烦你多照顾照顾。”

    黄老师说,陆照光在跨年晚会前夕,就不去学校了,他呆在这里练习,住也是住在附近的宾馆,等到晚会结束之后,他才回学校。

    而黄老师从今天起便不再来了,接下来就靠夏艾樱自己练习,自己和陆照光慢慢磨合,只有到最后参加晚会的前夕,她才会和一些领导来验收成果。

    目送黄老师进电梯,夏艾樱看着渐渐关上的电梯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银白头发的脑袋。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身体居然转向自己刚刚上课教室的隔壁,那紧闭的琴房。

    琴房隔音效果一般,所以很清楚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夏艾樱被琴房里传出的钢琴声吸引,那音乐好像有什么魔力般,勾引着夏艾樱,让她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靠在门上。

    琴声温缓柔情,如同连绵细雨,又如江南女子娓娓道来一段动人心扉的爱情故事般,撩动心弦。

    这一层楼分外安静,除了悠扬的钢琴,就是夏艾樱的心跳声。

    夏艾樱逐渐被音乐的魅力折服,一时间竟沉迷其中,完全没注意身后的电梯又响了起来。

    “叮咚——”

    电梯到了,从里面走出是一对男女,他们看见夏艾樱如此专注偷听别人弹钢琴,便对视了一眼后,露出不解的神色。

    “艾樱。”男人喊了一声。

    夏艾樱吓得一个激灵,她转头看清来者后,撅着嘴巴不满地抱怨:“干嘛!易雨岚你是鬼吗,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

    “是你太认真啦。”李雅沁捂嘴偷笑,“听什么东西那么认真呀,还是说你对这个门感兴趣?”

    “我,我……”夏艾樱像个被抓包的小偷,心虚地道,“我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想知道这里的琴房是不是长一个样,因为我以前没怎么来过,所以……”

    夏艾樱说话逻辑不通,引得易雨岚和李雅沁笑成一团。

    “不准笑!”夏艾樱手脚乱挥,委屈极了。

    两人没收敛,反而更加放肆了。

    夏艾樱奶凶奶凶嘴里不断嚷嚷着你们都是讨厌鬼。

    她像个小兔子龇牙咧嘴,实际上却造成不了一点伤害,反而让别人更想欺负她了。

    然而,就在易雨岚和李雅沁要继续惹哭夏艾樱的时候,琴声停了下来,夏艾樱身后那扇门突然被打开了,她回过头,印入眼帘的是陆照光。

    “姐姐。”陆照光手里还拿着钢琴谱,他见到夏艾樱,心中有难以掩饰的喜悦,“黄老师走了?”

    夏艾樱迅速收起哭唧唧的表情,抬起头回复道:“这首歌以前学过,所以她很快就给我扣完了,明天她就不会来了。”

    陆照光问:“那我们是不是明天就开始一起练习了?”

    “嗯。”

    顿时,陆照光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

    “艾樱,这是你的钢伴吗?”这时,一旁的易雨岚说话了。

    夏艾樱见状,连忙介绍道:“他是陆照光,大一的学生。”

    陆照光走上前一步,大方地和眼前两人打招呼。

    夏艾樱看了看时间,有点迟了,便像随口提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你吃饭了吗?”

    “啊?没有,我还要继续练琴。”陆照光手握得钢琴谱更紧了,仿佛抓着的不是谱子,而是梦想,“晚会之后,我还得参加全国大赛。”

    夏艾樱愣了愣,轻笑道:“废寝忘食?”

    陆照光用力点了下头。

    “努力也不是这么努力的。”夏艾樱倚靠在墙上玩着自己的头发,“你以前集训的时候老师没教吗?身体垮了,怎么追梦?”

    听到着,陆照光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带着不明的情绪注视着夏艾樱。

    “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夏艾樱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道,“走啦。”

    陆照光睫毛扑闪扑闪的,他似乎在思考,良久之后,将手中的谱子放到钢琴上,整理了一下琴房后,慢慢走了出来。

    夏艾樱见自己的提醒有作用,便转头对李雅沁易雨岚问道:“我们老师让我多照顾照顾他,可以吧?我让他和我们一起吃饭?”

    “可以啊。”易雨岚当然同意。

    李雅沁也是,她友好地冲陆照光笑了笑,陆照光礼貌地回应,不过之后,他就一直看着夏艾樱,从未移开视线。

    这一幕,恰巧被易雨岚发现了,他悄悄拍了拍李雅沁的肩膀示意她注意陆照光,李雅沁顺着易雨岚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瞬间明白了意思。

    于是,她和易雨岚两个人无声的交换目光,然后齐齐捂嘴偷笑。

    ——

    四个人去到公司的食堂。

    这还是易雨岚和李雅沁来到宋南延公司后第一次来这,他们之前都是去外面吃的,今天则是例外。

    夏艾樱问陆照光想去哪,陆照光直接说食堂,因为食堂近,吃完坐个电梯就可以回琴房继续练习了,也是为了节省时间。

    “李雅沁李雅沁,你有没有看过……”

    打完菜坐下后,夏艾樱嘴闲不住开始找李雅沁聊天,她连饭都没有空吃,兴致勃勃拉着李雅沁的手分享她昨天追的番。

    说着说着,可能说口渴了,她喝了一大口饮料,又准备开始滔滔不绝,可是刚一开口,就不小心呛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

    “没事吧没事吧?”李雅沁连忙拍打着夏艾樱的后背,她憋着笑,“哎呀,别激动啦,慢慢说~”

    易雨岚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艾樱,下次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不然小心饭粒从鼻子里跑出来。”

    夏艾樱咳得涨红了脸,她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朝易雨岚哼了一声:“我就说话我就说话!你管我!”

    说着,扬起拳头威胁。

    “你看看人家多安静……”易雨岚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将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陆照光,“一直……”

    话说到一半,易雨岚顿住了。

    只见陆照光完全没有动碗筷,他一直托着腮含着笑,全神贯注盯着夏艾樱,直到听到易雨岚喊他,才回过神转头看着易雨岚。

    “嗯?叫我嘛?”陆照光歪歪头问道。

    易雨岚干笑。

    而夏艾樱也注意到了不对劲,她没有易雨岚李雅沁那么含蓄,她直接大胆抛出自己的疑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啊?”

    她从第一眼见到陆照光起,就觉得他很奇怪,感觉他的态度很莫名其妙,怎么一上来就姐姐姐姐的叫,有点热情过头了吧?

    陆照光没想到夏艾樱会这么问,不过呢,他也是向来很坦白的:“因为你漂亮呀。”

    “漂亮?”夏艾樱疑惑地歪头,她不懂这是什么歪理?

    “还有……”陆照光与夏艾樱对视着,眼中充满了无限仰慕,“因为我是你的粉丝。”

    这个回答让夏艾樱愣了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原来是粉丝啊,难怪会这样。

    陆照光见夏艾樱明白了一些,便继续往下说:“我高二暑假去的那个集训中心,正好是姐姐你呆过的。在那里无论哪个专业的老师,都不止一次给我们讲过关于姐姐的事,他们总说我们身为姐姐的师弟师妹,要向你靠齐。”

    夏艾樱表情发生了变化。

    “特别是开班第一天,黄老师给我们放了一段你的视频,是你平时练习的视频,我至今还保存着。”陆照光完全不畏惧面前三人震惊的目光,他自顾自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姐姐,你想看看吗?”

    夏艾樱有些没缓过来,之前在集训录视频她是知道的,她原本想等艺考结束后找老师要视频留个纪念,可是艺考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文化课的压力,她也无暇去找老师了。

    直到高考结束彻底解放,她疯玩了整整三个月,完全忘记视频这回事。

    “看看吧。”夏艾樱答应了,同样也招呼了一下易雨岚和李雅沁,“来一起看!”

    几人立马凑到一起,来看着眼前那小小的屏幕。

    画面中的夏艾樱,她扎着丸子头,刘海全部梳了上去,身穿一件被汗浸湿的舞蹈服,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屋外的天黑漆漆的,周围房屋几乎都关了灯,只剩下这所培训中心亮着灯光。

    接着,转场来到五点半的操场,一群17、18岁的孩子们,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在昏暗的路灯下开始跑操,他们迈着统一的步伐,一共跑了10圈。

    时间到了早晨,一路闪过好多场景,艺考生的崩溃压力全部展现在大家眼前。

    耳边刺耳的训斥声、无休止的练习、累垮边缘的身体、看着天赋型选手越飞越高……足以折磨人,让人怀疑这份梦想是不是应该坚持下?

    它好像遥不可及。

    画面一转,几个女孩蜷缩在楼梯间哭得无法自拔,嘴里说着好累想放弃,她们抱头痛哭宣泄着情绪。

    这时,夏艾樱扶着把手慢慢走下楼梯,站在她们面前,但女孩们因为过度悲伤并没有搭理她。

    夏艾樱仰着头,像一只高贵的天鹅:“通往梦想的道路是用汗水铺成的,这个过程有些人会很轻松,有些人会很痛苦,因为起点和距离不一样。但那只是暂时的,再多留一些汗水,或许会离梦想更近,赶上他人,为什么不试试呢?”

    “而且,你要继续爱它,它才会爱你。”

    很巧合,在夏艾樱说完这段话后,原本阴霾的天空突然出了阳光,刺眼的太阳从窗户照射进楼梯间,让在场的女生们身上都散发着亮光。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四个人陷入一阵沉默,气氛顿时充斥着压抑伤感。

    “姐姐,我在集训的时候,弹琴弹到差点抑郁。”陆照光打破此刻略带沉重的氛围,缓缓开口,“但每次我想到放弃,我都会想起你说过的那些话。”

    说到这,陆照光眼里亮亮的:“幸好有姐姐,当我的精神支柱,在我无数次绝望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力量。”

    谁都知道,艺考生的痛苦与压力,那是真的能逼的人精神崩溃,陆照光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一束光一直支撑了自己,以至于不会走向绝望。

    夏艾樱抬头看着陆照光,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陆照光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原来这就是答案。

    顿时,夏艾樱那对陌生人防备敌意的态度渐渐松了一点,她也对陆照光展露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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