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环顾一遍穷徒四壁的家,再看向床上的少女和她怀里抱着的小婴儿,饶是她穿越经验丰富,也有一瞬的懵。

    没接收记忆之前她就猜到现在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却没想到情况远比她想象还要糟糕。

    她这一世姓李名可月,眼前刚满十七岁就生了孩子的少女是她的同胞姐姐李可云,她们的父亲大名李正德,别名李副官……

    行吧,都不用再往下说了。

    李正德年轻时跟着司令陆振华打天下,并在司令做主下讨了老婆,生下一对女儿,后来部队战败,他便跟着陆振华从东北逃到上海,依附陆家过活。

    李正德唯陆振华马首是瞻,妻子和两个女儿自然也成了陆家的使唤佣人,李可云长到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与陆振华的儿子陆尔豪偷尝禁果,并且怀了孕。少女又惊又怕,等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实在瞒不住了,才不得不告诉父母。

    九姨太王雪琴早就看不惯李正德一家,更不可能让儿子娶一个丫鬟为妻,便设计要将李家撵出去。李正德为了自尊心,也不愿他的司令为难,忍着不说实情,只说想离开陆家闯荡,陆振华便给了他一笔钱,放他一家离开。

    谁知李正德根本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一笔钱不到半年赔个精光,一家人只能搬到洋人租界的棚户区居住。等李可云生了孩子后,处处都要用钱,李正德租了黄包车拉车,李母照顾家里,空闲时间接了大户人家的洗衣服活计,赚一点钱补贴家用。

    至于刚满十七岁的原主,没有谋生的本事,正想着自卖自身去给大户做丫鬟,好减轻家里负担……

    民国时期,时局动荡不安,老百姓的日子十分艰难,李家不过是社会底层的小小缩影而已。

    阿月倒不怕过苦日子,可是面对眼前面黄肌瘦的少女与她怀中的孩儿,她心里实在不好受。李可云生产后营养补充不足,自然没有太多奶水喂孩子,两个来月的婴儿弱得跟小猫崽似的,看着就揪心。

    管他的,先解决当下再说。

    趁着李母出门还没回来,阿月去厨房想给可云做点吃的,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米缸里只剩了一点薄薄的碎米,旁边案子上放着一小把菜叶子,柜橱里放着小半袋发黄的面粉,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吃的东西了。

    这些给产妇吃?开玩笑呢!

    阿月叹了口气,从空间里摸出两个鸡蛋,挽袖烧锅。没动旁边的小半壶菜籽油,而是挖了一小勺猪油抹锅,煎了两个香喷喷的鸡蛋。

    接着她又用锅里残留的油熬了碗米粥,将鸡蛋放在上面,一起端给可云。

    家里多日不见荤腥,可云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问她哪来的鸡蛋,阿月顺口扯谎,说不知道谁家的鸡跑过来,在墙角下了两个蛋被她无意中捡到,就这么含糊地糊弄过去。

    这时候婴儿醒了,又开始哭个不停,阿月便抱起他哄,嘱咐可云吃饱了好好睡一觉。

    阿月将婴儿抱到父母屋里,从空间里拿出婴儿奶粉冲调好,喂给他喝。孩子还小,她也不敢喂太多,差不多吃了一百毫升就不再给了。

    带孩子她很有经验,喂完竖抱着给婴儿拍了拍嗝,又哄着他玩了会儿。吃饱的小家伙乖得很,很快在她怀里睡熟了。

    轻轻亲了亲婴儿柔软的小脸蛋,阿月又把他抱回去,轻手轻脚地放在可云身边,母子二人紧挨着,睡得很是香甜。

    照顾好他们,阿月这时才有空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时局动乱,中西方文化激烈冲突,虽说女权意识逐渐觉醒,但女性地位仍然处于弱势,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读过书的还有些选择,底层家庭没文化的只有嫁人生子一条路可走。

    阿月不想随波逐流,她学过那么多技能,总不会饿死自己吧?而现在最重要的,恰恰就是谋生。

    她扳着手指一项一项数。

    首先是引以为傲的医术,可惜她现在只有十七岁,在这个年代,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十七岁的黄毛丫头会治病,不行。

    武术——不能去做保镖,更不能开武馆,不行。

    唱跳——难道像剧里女主那样去大上海舞厅做歌女吗?且不说她愿不愿意,李副官一定会先打折她的腿!

    唱戏——此时戏子还被时人称为下九流,人人可欺。

    ……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主意,阿月有些烦闷地看向窗外,见竹竿上的衣服随风摇摆,忽然间灵光一闪。

    她还有个隐藏技能,希望能派上用场。

    李母回来的时候已近黄昏,这个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旧社会中年妇女,不到四十岁的年纪,鬓角已然生了白发。

    饶是她满脸愁苦,看向女儿的目光依然充满温情:“饿了吧,等妈把衣服送回去,就回来给你们做饭吃。”

    “您放心去吧。”阿月说着进屋将早已包好的衣服拿给李母,笑着说道:“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连饭也不会做了?家里交给我,保证您和爸回来能吃上热饭。”

    “哎,那我去了。”李母拎着包袱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咱们刚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待会儿我出去你就把门拴上,除了我和你爸回来谁叫门也别开。”

    世道乱,什么妖魔鬼怪都有,阿月知道轻重,连忙答允。

    送走李母,她对着橱柜发了会儿呆,心想着怎么才能不受察觉的往饭菜里放点荤腥,可惜她除了往菜里放点猪油外,空间里的东西什么也不敢动。

    唉,还是得有钱才行,否则处处受制。

    想了会儿,她从空间掏出些二等米掺杂在碎米里,蒸了一盆米饭,再将那把青菜摘了摘,故技重施在锅里刷了猪油,炒了一盘小青菜。

    这次她只敢放一点点猪油,李家父母不比可云,被发现了可没法解释。

    即便如此,全家吃饭的时候,李正德还是夸这盘菜比平时炒的香得多,阿月只好撒娇:“说不定是我在厨艺上有天赋,炒什么都香呢!”

    李正德被她逗得开怀,故意道:“想不到咱们家可月这么厉害,那以后家里厨房都归你管吧。”

    “没问题。”阿月拍着胸脯,半点不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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