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之后,田田把自己关在船舱的房间里几天没露过面,她只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到甲板上透口气。

    赵庭桉和思玄来找了好几回,都被她寻借口挡了回去,因为她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想收回对赵庭桉的这种情动,要不是跟着赵庭桉他们确实能寻到自己的记忆的话,她索性就天大地大任意游玩去了,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小的羁绊自寻烦恼。

    今日一早思玄就来敲门,本想再次给拒了去,谁知思玄在门口说他是来告别的。

    田田听到他说着道别的话,不是说陪她找到家人吗?道什么别?还没听清缘由呢,身形一飘已经站在门口了。她紧紧拽住思玄的衣袖前后张望,没有看见赵庭桉,田田有点失落的问:“你们要走?”

    思玄几日没见到田田了,此刻见到她丢了魂的模样有点好笑的说:“昨日突然接到线报有急事需要我去处理。等今日船靠岸到了宿迁,我就先行一步了,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去淮安找你们。放心吧!哥哥去去就回!不要太想我哦!小田田。”说完还不忘抛个媚眼。

    田田自是习惯了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嘴脸,只是瘪瘪嘴吞吞吐吐的问:“那...那赵...”

    思玄没等她问完抢先道:“季卿不走,嘿嘿嘿...虽然说这几日在船上一直风平浪静的,但世事难料,你要替我好好保护他知道吗?”

    田田黑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了,人,她打不过,鬼,又不敢靠近他,那人需要哪门子的保护啊?

    但是念在大家共患难一场,这托付她还是应承下来了。她有点勉强的回答:“知道了,小玄子,你走吧...”

    思玄笑着轻轻拍拍她的脑袋:“真乖!那我走了!”说完他就真的转身走了。

    田田这时候不好再躲着了,既然答应了别人就要说到做到。

    白天在甲板上活动的人比晚上多得多,应该也是赶路的客人,他们有的三五人一行的坐在甲板的椅子上聊天、下棋、喝茶,旁边还有一群穿着艳丽的姑娘,她们一起弹着琵琶唱着曲,还有席地而坐的人们为姑娘们的才艺而欢呼喝彩!好不热闹。

    田田穿过人们,看见背靠着船头坐在甲板上看书的赵庭桉,他的脸被书遮得严实,看不见表情,只露出一只执书的手,在日光下白得耀眼…

    田田发现眼前这个人,他把自己的房间和书桌都收拾得那么干净整洁,连写过的宣纸都叠放得边对边角对角的纹丝不乱,一出门倒是哪儿都能席地而坐,之前在道观门口的大树下也是。

    田田刚准备走去找他,耳边响起刚才弹琴唱曲的几个姑娘在一旁咬耳朵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讨论赵公子。

    田田走到她们中间,她看见穿着一身烟紫纱裙的姑娘捂着嘴说:“他身旁跟着的那位道长,他们二人同住一间房呢,我昨夜亲眼看见他们一同回去,第二日早晨又看见他们一起出来。”说完还一边笑着一边朝赵庭桉的方向看过去。

    紫衣姑娘旁边涂着大红色口脂的姑娘接着说:“这船上的房间就那么大,一张床我一个人睡都嫌挤呢,这两个大男人怎么睡的?”说完几个姑娘一起又嘻嘻哈哈的笑着闹起来。

    只有站在她们一旁的白衫黄裙的姑娘没有和她们一起笑,她斜眼瞥了她们一眼冷冷的说:“就算人家是你们说的那种关系,那也是大大方方的同进同出,坦然得很!更何况他们又没有碍着你们,我劝你们还是积点口德,少在人家背后说人是非!”

    田田在她们中间小鸡嘬米似的点头,然后她看几个姑娘停止了笑闹,叽叽咋咋地你来我往的互相数落起来。

    她觉得没趣,默默地走到赵庭桉身边坐下来。

    赵庭桉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只是嘴角勾起一个浅笑,眼睛都没抬地说:“今日有幸得田姑娘亲自上门,真是让赵某受宠若惊呀!”

    田田知道他肯定是为了腾出一间房给自己,所以和思玄挤一间,才让别人看了他们的笑话,她没好气又深表同情的说:“你还有空说笑,你知不知道!你...”话没说完,她自己先露了怯,索性把心一横她直说了:“你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说你和思玄...说你们...是那种关系!”

    赵庭桉转过脸专注地看着田田的眼睛说:“我和他不是!”

    田田:“我知道你们不是,但是...”

    赵庭桉:“你知道就行。”

    田田:“别人...”

    赵庭桉:“无妨!”

    说完赵庭桉又转头看起他手中那本书,田田安静了一会,自从那天晚上他们互相抱了一下之后,她以为再见面会很尴尬,没想到竟是如此容易,仿佛两人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轻松自然。

    田田松了一口气,赵庭桉把脸埋在书里悠然地说:“思玄收到道观弟子的传书,他们有人在宿迁探查到了思清的踪迹,一会船靠岸他会下船去追查。”

    田田惊讶道:“思清,在道观就是他纵的火吗?”

    赵庭桉:“暂不明确,但有嫌疑!”

    田田:“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赵庭桉又开口了:“船会在宿迁停留半日,补充物资,你一会儿随我去集市上买点东西。”

    田田点点头抱怨一句:“做人真麻烦”

    赵庭桉把田田上下打量一番再转过头去,清瘦的侧脸下面,喉结上下滚动着说:“做鬼也不怎么省事啊...”

    两人并排坐着一起看赵庭桉手上拿的那本《鬼神志》,时不时你来我往的谈论上两句。

    快到午时船靠岸了,他们三人下了船,与思玄道别后,赵庭桉带着田田去集市采买。

    两人在水上漂泊了几日看到集市里琳琅满目的小摊和热闹的人群,田田忍不住雀跃起来,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每样都好新鲜,赵庭桉跟在她身后也不催促,只是跟着看着,等到田田逛够了,赵庭桉问她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田田嘴巴一翘说:“想有什么用!我又尝不出味道!”

    赵庭桉:“有用,我正好不知道吃什么”

    田田:“你是不是故意的?”

    赵庭桉:“是又如何?”说完就跑。

    田田气得跟在后面追,傻姑娘都忘了自己飘起来更快。

    她一路追着赵庭桉进了一间成衣铺子,田田一进门就被挂在眼前的各式各样漂亮的衣裙迷花了眼。

    她激动地喊来赵庭桉,赵庭桉仿佛也被田田此刻的快乐感染,笑着用仅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来都来了,试试?”

    一旁的掌柜看见赵庭桉站在女子的衣衫前面挑挑选选,以为他是为自家小娘子选衣服呢,正卖力的推荐吆喝。

    等到掌柜快把口水都说干了,田田才把店里好看的衣服试了个七七八八,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叫赵庭桉离开。

    赵庭桉没理会她,只是叫掌柜把他挑的那几套衣裙包起来。

    田田才看到那是她刚才试了又试最舍不得脱的几件。

    等赵庭桉付了银子,田田才从懵懂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掌柜满脸堆着笑说:“有公子这样的好郎君,真是你家娘子的福气啊!”

    赵庭桉笑笑说:“掌柜的别这么说,她脸皮薄着呢!”

    田田问:“赵庭桉,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又如何?”赵庭桉已经拿着包袱潇洒地出门了。

    掌柜摸摸脑袋,她是谁?

    离开成衣店,田田跟着赵庭桉来到一家酒楼,赵庭桉要了个二楼的雅间,点好菜,他给田田倒了杯茶,他们坐在临窗的位置。

    田田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们,她此刻多么羡慕这些普通平凡的人啊,如果她也是个平凡的人,那么此刻她坐在这里,面对着赵庭桉,她想象不出她会有多么的心动。

    雅间门外咿咿呀呀传来弹唱的声音,婉转黏腻的歌声仿佛是对情人倾诉真情的话语。

    田田此刻驿动的心思就快要按捺不住,了,她认真地说:“赵庭桉,我是只鬼,不用吃饭的,没必要白费银子选这么雅致的地方。”

    赵庭桉看着满脸遗憾的田田,他小心翼翼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跟女子一起逛集市、吃饭,只要姑娘觉得这地方好,那便不算白费。”

    田田听他一本正经的说话觉得好笑:“你从哪学的这么老套的招,这些都是勾搭小姑娘的,可不能随便用!”

    赵庭桉:“不是随便用的...”

    菜上来了,精致可口的菜式摆了一桌,平时少言寡语的赵庭桉此时却从每个菜的名字起源、味道口感…介绍得有声有色,田田听了都垂涎欲滴了。

    她问:“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赵庭桉:“书上看的”

    “哦对,你爱读书,今天这本《鬼神志》也挺有意思的,今天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个书呆子呢!”

    赵庭桉:“回去我们再一起看完它。”

    田田连连点头,这种小小的约定都让田田觉得好珍贵。

    从雅间出来田田惊讶地发现,在大堂弹唱的居然就是船上说闲话的几位姑娘。

    等到他们回到船上的时候,其他下船的客人也差不多都回来了。

    那几位姑娘也回来了,正说着笑往船舱走去,田田在她们后面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声:“赵公子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姑娘们当然听不见,自顾着往前走,赵庭桉无奈地说:“白费力气...”

    说完他拉着田田向客房走去。

    田田:“你怎么又不戴玉佩啊!”

    赵庭桉:“不方便...”

    到了田田的房间,赵庭桉推开门,他把包袱放在床上,说等到晚上人少的时候再出去把衣服全部烧给她。

    然后来到小茶桌前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放在桌子上,田田看着眼熟,这不正是刚才在集市上看见的手帕吗?田田觉得上面的花样好看,多摸了两下而已。

    然后田田就看着赵庭桉像变戏法一样从两边袖兜里掏出项链、发簪、耳环、糖糕、点心...零零碎碎摆了一桌子。

    很好!她在前面摸,他在后面买...这朋友是真能交!就是这心是真不好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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