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骑士由右翼插入战场,宛如天降的黑袍死神,他们的战马百里挑一,凭借高度优势砍下重剑,对面闪避不及,一旦落马便会被踏成肉泥。查加利骑士遭到两方包抄,骑士长不得不下令撤退。

    胜利方没有追击,他们需要先救援伤兵入城。阿尔缇诺向芬恩骑士长行礼,报上了军队番号。

    “久闻阁下大名,感谢监察骑士团出手相救。”芬恩按住伤处止血,“请随我回城,容我详细说明眼下战况。”

    与阿尔缇诺想象中满口粗话的兵痞形象不同,冬翼骑士团的两位骑士长彬彬有礼,对他的到来表达了热烈欢迎。入城时,马林城的居民挤在大道两边,渴望一睹帝国监察骑士的英姿。

    比起平民出身的冬翼骑士,监察骑士多出自地方贵族,装备又是一等一的精良,他们的出现带给马林城极大的鼓舞,所有人都相信,帝国很快就能击退迦南的入侵,等皇帝调集大军前来,夺回丢失的南境四城完全不在话下。

    但天意难料,龙之心的破碎引发了一系列灾祸——包括初春反常的骤冷,连终年不见雪的南境也一夜返冬,刺骨的北风刮过平原,澜水河上结了一层薄冰。

    北边的情况更糟糕,皇帝这周已经收到第三封领主无法按时到达皇城的报告。海莉西坐在希律身后的靠背椅上,阅读马林城送来的战报。

    今天这一封由阿尔缇诺执笔,他的字迹很容易辨认,和他本人一样带着硬邦邦的美感,不过她现在没工夫欣赏,里面的内容不容乐观。

    监察骑士团增援后,迦南很快也调来了三个骑士团,其中还包括魏尔德公爵麾下的军队,他们被赶来当做攻城的挡箭牌,马林城的卫兵不忍将弓箭射向同胞,几次都差点让对面得了手。

    监察长不得不亲自驻守城防,马林城从未作为堡垒使用,因此防御工事老旧,无法寄希望于紧闭城门只守不攻,连日的交战下来,护城河早已填满尸首,马蹄踏在被血水侵染得松软的土地上,转眼便结成冰碴。

    他们快撑不住了。

    敌人的进攻猛烈且不计代价,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上来,每一场战斗都艰险取胜,有时刚结束一场,阿尔缇诺来不及带兵返回休整,敌人的号角再次吹响了。

    监察骑士团的弊病也逐渐显露,他们终究缺少实战经验,骑士们疲与应对如此残酷的战争,军队的人数和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一些年轻的贵族子弟在目睹战友的牺牲后产生退缩的念头,阿尔缇诺三令五申仍不奏效,干脆在战斗中斩下了逃兵的脑袋。

    他怒吼着,猩红血迹沾在他面颊,分不清是敌人还是部下的,阿尔缇诺一夹马腹,冲向白色战甲的查加利骑士,狰狞的表情令对方心生寒意。他似乎感受不到疲惫,只剩重复着劈、刺、砍,手臂被震得失去知觉,被箭矢贯穿的伤口淌出鲜血,监察长硬生生将敌人的布阵撕开一个口子,收到鼓舞的监察骑士打起精神,一举杀进中心,将查加利骑士团分割成一盘散沙。

    敌人退兵后,骑士们缓慢地汇聚回黑色衔尾蛇旗帜下,他们的监察长大人身上血迹斑斑,大口呼出一团团白雾,眼眶红通通的。

    “把他们带回去,”他一扯缰绳,经过被他亲手斩杀的部下,声音嘶哑,“他们卫国战死,同授烈士荣誉。”

    马林城中央的广场已经摆满了殉国的战士尸首,或许是严寒赐予他们最后的仁慈,战士们不会腐烂,白布盖上他们的身体,仿佛只是与生前浴血保卫的城池一同睡去。

    芬恩骑士长失去了一条手臂,他歪歪扭扭地在战报最末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有心情跟阿尔缇诺开玩笑:“随便拉个小屁孩都能冒充本骑士长的签名,这下就算我牺牲,阁下也能一人写信了。”

    这封信此刻躺在海莉西手里,她几天前跟皇帝吵了一架——单方面的,希律不知为何脾气好得出奇,耐心听完她的抱怨后,问她想要什么。

    “交给我些别的事做,我无聊透了。”海莉西说,“我不是来给你当花瓶的,泄露龙之心的秘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希律答应了,于是这几天允许她在前殿协理事务。

    “陛下,派领主带兵前去无法解决根本。应当尽快与迦南和谈,马林城撑不了太久。”海莉西目光落在信纸上,阿尔缇诺用词凝练,却触目惊心。

    伤寒、物资匮乏、战马劳损,诸多不利因素叠加,骑士团陷入了苦战的境地。

    皇帝叹息:“都华德皇帝视我为眼中钉,这场战争必然蓄谋已久,一旦我向他低头,他的手只会越伸越长。”

    “陛下,我有一个提议。”

    伊芙总是语出惊人,她说:“我可以随外务官前去谈判,只不过不是作为帝国的代表,而是以科琴教廷修女的身份。”

    “不行,这太危险了,殿下。”

    爱德维拒绝得斩钉截铁。

    “无论你如何说服了皇帝,我都不同意你前去犯险。”

    海莉西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不过从他克制的语气来看,爱德维现在很不高兴。

    跟她小时候不听他的劝阻去爬树救猫,结果摔断腿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我必须去,只有教廷出面才能调停这场战争,我知道你办得到。”她指那封印有教廷蜡封的介绍信,“爱德维,再帮我这一次。”

    少女从背后抱住他,大主教的长袍繁杂臃肿,只有用手臂才能感受到他的腰有多细。

    细归细,赫穆尔的腰也是这个手感,掀起上衣就看到凝脂般的肌肉,雪白一层贴在身上,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被她温热柔软的身体贴着,过了一阵才开口:“你总是这样,海莉西。你从不考虑自己,从小就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做出牺牲。”

    “怎么会无关紧要!”她抬高声音,“我早去一天,战死的骑士就会少一些,这怎么会无关紧要?”

    是啊,正因如此,你才是帝国的皇储,但又没能成为皇帝。

    她比希律更拥有一颗鲜活的心,它会为不公呐喊,为悲惨流泪,唯独不够盛下她自己。

    “你在皇帝身边有无数次机会,为何迟迟不动手?忘记菲奥娜皇妃和提尔森是如何死去了吗?”爱德维声音似在叹息。

    搂着他的双臂紧了紧,海莉西把脸埋在他散下的金发里,百合花的淡香萦绕着她,她吸了几口,逐渐平静下来:“我没忘。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我需要希律先活着。”

    他转过身,宽袖下的手回抱住她,不知为何改变了强硬的态度。

    “我会派圣殿骑士保护你的安全,公主殿下。我无法亲自陪同你,那头魔兽离不了教会的看守。”

    海莉西踮起脚在他下巴印了一个轻吻:“谢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兰斯怎么样了?”

    空气寂静了两秒。

    “情况复杂,只希望殿下以后不要随便捡来路不明的东西回家了。”

    少女连忙做了保证,以为大主教是责怪她毁坏龙之心:“不捡了不捡了,你替我先照顾好他,他还有用处。”

    “教廷已经询问众教会关于大陆返冬的缘由了,我瞒不了太久,殿下不要在南境逗留,恐生变数。”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海莉西心满意足,她从他怀里钻出来,临走前又想到一件事。

    见她眼神躲闪,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大主教反倒好奇起来,一汪蓝眸盯着她,海莉西在这熟悉的目光下脸更红了,她假装在欣赏窗外的枯树枝。

    “呃……就是——你能不能再给我施一个法术……就是那种,嗯,能让我不会怀孕的……”她说到最后声音细如蚊讷。

    这次空气足足寂静了五秒钟。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是问一问。”她赶紧补充。

    “当然可以,殿下。”金发青年并未对这有违教义的要求生气,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请坐在这里。”

    主教的居所装饰皆是纯白,海莉西爬上那张高背椅时,一下子陷进了软鹅绒垫里。

    她有些尴尬地撑起身体,却找不到着力点,爱德维在她旁边坐下,用手帕擦拭着手指,让少女倚在自己身上。

    “不是念几句咒语就可以吗……”

    “稍微会有些麻烦,法术只能对我能触碰到的部位生效。”

    海莉西注意力被他修长的手指吸引,没仔细思考这话背后的深意。

    另一只手盖上了她的眼睛:“不要紧张,很快就好。”

    那阵似有似无的花香浓郁起来,海莉西呼吸急促,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完成了,公主殿下。”他嗓音含笑,让本就动听的声音更加温柔,“请你稍作休息。”

    海莉西陷入沉睡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百合花香,有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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