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大概多久可以醒过来?”时汨问出了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

    如果说,寒言息会屠村弑神是什么有迹可循的必然走向,而非情绪化的突发剧情,刷好感抱大腿这条路估计就很难走通了。

    说实在的,要想让寒言息为她改变什么必然的走向,估计给把好感刷爆才行。

    这就好比,本来只是简单模式的求生游戏,在风和日丽下随便吃几个野果子就可以通关,却突然提升到地狱难度,加入了毁灭性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天灾,这谁顶得住啊!

    所以,她想和寒言息好好聊聊,一来,探探到底是个什么逻辑才会形成必然,二来,试试看能不能改正寒言息的思维,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本是回来就想聊,谁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好说。”陈尘从黑箱子里依次取出了几个小瓷瓶和新的纱布,然后开始拆寒言息四肢上已经红了大片的纱布。

    时汨有些奇怪,因为她一直都在旁边,所以看得真切。

    这几个小瓷瓶从一开始就被摆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陈尘方才翻找的时候,手便在这几个小瓷瓶间来回打转,却如同看不见一般,怎么现在又一下就都拿了出来?

    好奇,想问,欲言又止。

    很快,寒言息的四肢都被重新上药包扎了一遍,可仍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联想到陈尘的反常,时汨委婉地问道:“他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陈尘沉默了片刻,一副经过深思熟虑的模样,如实答道:“他被困在了梦魇里面,要么靠他自己走出来,要么有人进去把他接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把他接出来?”时汨将视线重新挪回到陈尘的脸上。

    陈尘没有回答,而是坐上床边,伸出一只手放到了寒言息的心口上,但就在下一刻,这只手便如同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一般,被猛然弹开。

    “如你所见,他对我有所排斥。”

    这次轮到了时汨沉默,总觉得被套路了,但是她没有证据,因为无法论证陈尘是否从一开始就在故意做戏给她看,引她发问,最后自然而然勾出她的这句话:“要不让我试试?”

    “好,我帮你。”陈尘立刻起身让开位置,继续道:“你且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因为进入梦魇以后,身体会陷入昏迷。”

    “……”时汨顿了顿,还是依话坐到了床头,靠上墙壁,问道:“具体应该怎么接他出来?”

    “接他出来的方法很简单,让他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便可。”陈尘说着,双指并拢催动法力。

    时汨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双手指向她的脸伸了过来,最后的感知,是额头被按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陈尘也不墨迹,很快便将指尖白光送入了寒言息的梦中。

    从发现寒言息被梦魇所困,时汨紧跟而来,被表情出卖了颇为在意寒言息的情况时,他的戏就开始了。

    既然颇为在意,自是不可能稀里糊涂地离开,必然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先表现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将无关的赵清云请走,好方便接下来的事宜。

    紧接着用言辞暗示时汨,寒言息遭劫,应该担心了。

    虽然他说的是别担心,但在人的下意识里,往往都会将担心这两个字与危险挂钩。

    当他的这句暗示一出,如果时汨是真的在意寒言息,就一定会向他询问情况,哪怕到此还没搞明白,他也留了一手,让时汨更容易发觉不对劲。

    只要询问寒言息的话一出,他便会如实相告。

    这样应该就不算是违反了他和寒言息的约定吧?毕竟他都是被动的,又没有强迫。

    不然也别无他法了,虽然不知是哪段记忆,但能够将寒言息困住的梦魇,怎么想都会与这位有关,自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

    时汨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村子里。

    只是和原来的村子不太一样,这里的村子被一层薄薄的血雾所笼罩,目所能及的地方,到处都是尸体与血迹,腥臭在一呼一吸间灌满了鼻腔。

    反应过来的时候,时汨猛然捂住了口鼻,惊恐着四处张望,就和她在那本小说中看到的,关于寒言息屠村弑神以后的景象描写一模一样。

    可是不应该啊,寒言息的梦魇怎么会出现小说里面的情节?梦魇还能脱离原主认知凭空捏造不成?

    等等,不对!难道说,这其实是寒言息屠村弑神的预兆?屠村之前,先在心里把屠村以后的蓝图构架一遍?!

    时汨莫名就背脊一阵发寒,也不敢吱声,捂紧口鼻,小心翼翼地迈开了步子开始寻找。

    要让寒言息知道这是一场梦,自然是要先找到寒言息才行,想来应该还在村里,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竟然忘了问,也不知在梦魇里面受伤的话,会不会影响到现实?可恶啊。

    一步一步,时汨感受着周围的尸横遍野,恶寒不断,就连脚步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些。

    直到一个转角,一抹血红的人影悄然映入了眼帘,时汨的脚步戛然而止,呼吸微凝。

    便见那人低垂着脑袋身形半跪,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直立在地,满头青丝如瀑披散,别说及腰了,已经及地了。

    放眼看去,身上的衣袍红到妖异,深浅不一,隐约可见的几处留白,则是间接昭示了这份红从何而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犹如地狱恶鬼的冷肃之气。

    时汨咽了咽口水,迟疑了片刻,还是大着胆子开始走近,并在距离足够接近之时,小声喊了一句:“寒言息?”

    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影,突然微微动了一下,时汨浑身一毛,脚步戛然而止,觉着这个距离既然能够听见的话,要不就站在这里喊吧?

    于是乎,时汨如是喊道:“寒言息,这其实是一场梦!你快醒醒!”

    她刚刚喊完,那身影便再次有了动静,原本低垂的脑袋缓慢抬了起来,直直注视向她。

    虽然脸上的血迹很骇人,但确实是寒言息的脸没错,除了面型稍微成熟一些,双眸竟如井底初见时那般呆滞无神,甚至还有些空洞。

    “寒言息?快醒醒!”时汨继续喊。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身影这次竟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并开始拖着长剑向她走过来,剑尖则是划拉着地面声声刺耳。

    瞳孔微颤,时汨退了两边,改口喊道:“你!你、你别过来!都跟你说了!你在做梦!!!”

    那身影一边接近,时汨一边后退,她慌了,慌得一批,怎么着,是要提着剑来砍她吗?嫌她在这梦魇里死了一次还没死透吗?!

    就在时汨准备转身直接跑的时候,当啷一声,长剑竟然脱了寒言息的手掉落在地,而那身影仍是在向她逼近,呆滞无神的空洞双眸正在逐渐起着变化。

    时汨竟然从中看出了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迟疑着,她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明明向她靠近的人一身血红犹如罗刹恶鬼,双眸却溢出了泪光,直到她的面前,将她一把搂住。

    心脏的跳动如同漏了一拍,时汨迟疑道:“你……”

    她本是想问,你怎么了?却被耳畔那骤然而起的微弱哭腔震痛了耳膜:“阿汨……太好了,你没事……”

    时汨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哭腔真的是既脆弱又惹人怜,甚至还让她产生了那么一丝丝心疼。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一只手,抚摸上这颗脑袋固定,并凑近耳畔。

    深呼吸一口气——

    猛然大喝道:“醒醒!听到没有!别特么做梦了!”

    霎时间,一阵天旋地转,世界颠倒,时汨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已是回到了现实。

    猛然从靠着的墙上直起身来,看向一旁的寒言息,很好,也醒了。

    寒言息则是有些愣愣地直视着上方,双目无神,似乎还没有缓过来,如果此刻有人伸手摸上一摸他的心口,便会发现心如擂鼓,砰砰直响。

    “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行告辞了。”陈尘见两人同时睁眼的那一刻,瞬间松了一口气,背起黑箱子便转身离开。

    时汨也没心情去管陈尘了,而是看着床上还在发愣的寒言息,伸手推了推:“该醒了吧?”

    寒言息眨了眨眼,双眸方才重新活络,恢复神采,转向一旁的时汨。

    “说说吧,你做的那个梦是怎么回事?”时汨追问。

    寒言息面露茫然:“什么梦?”

    不记得了?还是装的?时汨赶紧起身追了出去,想要问问梦魇具体是个怎么回事,某大夫却已无影无踪。

    时汨不得已又折了回来,与眨巴着无辜眼眸的寒言息对视着,想要从中看出破绽。

    良久,叹气,坐回了床边,斟酌着问道:“你很讨厌这个村子吗?”

    寒言息淡然道:“何出此言?”

    时汨抓狂!还何出此言!你梦魇都是屠村!你跟我说对这个村子没点其他的想法?

    深呼吸平复过心绪以后,时汨继续问道:“那你讨厌我吗?”

    “不。”近乎是立刻,寒言息就给出了回应,并紧接道:“阿汨,我……我其实……”

    “其实?”时汨眼眸微眯,不后面还要追加个其实,是想转折什么?

    “其实喜欢……”寒言息好不容易将这几个字说出口,却发现时汨的脸色不太对,又赶紧改成:“喜欢你做的菜。”

    时汨刚刚震惊到一半的神色迅速平和,怎么说话还带大喘气的?不过这一点她倒是能够想通。

    毕竟给了那么多盐的菜都能入口,还不喊半个咸字,确实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等等,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寒言息的口味偏咸,她那天正好瞎猫碰到死耗子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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