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元利站在苏月见的面前,随后将手里的册子重重一放,用嘲讽的语气道,“有的人以为自己攀上老榕树,殊不知黄粱美梦,一时的小人得志而已。”

    麦元利一旁的助手谄媚附和着,“有的人正道不走,偏偏专做那些投机取巧的事情。还是麦大夫为人正直,我定好好跟着麦大人学习。”

    麦元利被助手的马屁捧得飘飘然,总觉得自己就是这太医院里唯一的可造之材,“跟着我,定少不了你的好。”

    麦元利说完,见苏月见还是一脸认真的挥笔,心里顿时拱起一股怒火,脸色也变得难看,他不动声色的朝一旁的助手使了个眼神。

    助手会意,随后拿起桌上盛有茶水的杯子,走到苏月见的身后,“哎呀,苏博士真是让我的钦佩,这脉案尽做得如此详细。”

    苏月见没有回头,但也客气的回了一句,“谢李博士夸赞,我也觉得我脉案写得详细。”

    李有金听完整个哽住,随后打开茶杯盖子,就听见苏月见幽幽说道,“李博士可要注意您的茶杯了,我这脉案可是许太医他老人家马上要的,他老人家可就在隔壁,要是您的手一抖,茶水湿了我这册子,你说许老过来以后,他老人家会如何?”

    李有金被说得莫名心虚,再加上许太医的威望,还有那极其有名的暴脾气,只好打哈哈的说,“怎、怎么会失手呢,呵呵!”

    李有金说完不顾李元利的眼神镇压,比起麦元利这眼睛,他实在是杵许济生。

    再者,这不过才第一日,往后还怕找不到机会整这个自以为是的苏京墨?

    麦元利见李有金这样胆小如鼠,不堪重用,可心中还是不想轻易放过整治这个苏京墨的机会。

    于是麦元利脸上堆起笑容说。“让我也见识见识苏博士的脉搏到底有多详细。”

    “我虽比苏博士多一品,可也不好固步自封,也得向年轻人多多学习学习啊。”

    “来来来,让我看一看。”

    麦元利说着,大步走到李有金的身旁,几乎是挤了过去,伸手的瞬间,一个“不慎”,打翻了李有金手上的茶杯。

    茶水顺势而下,好巧不巧的全部浇在苏月见的册子上。

    茶水浸湿纸张,字体瞬间变形,墨水晕开,所有的字都乱做一团。

    “哎呀呀,李助手,你怎的不扶稳?”

    “这下可怎么是好?苏博士。”

    苏月见偏头,看向麦元利的眼睛带着锐利,让带着一丝心虚的麦元利又多了一分的胆怯。

    苏月见似笑非笑,她起身责问,“麦大人,你这失手得也太是时候了吧?”

    “苏博士,这可不是我的茶水……”

    麦元利说完,李有金慌张了起来连忙摆手,“我真不是有意的。”

    麦元利心中沾沾自喜,没了脉案,看苏京墨还怎么向许济生交待?

    许济生要知道了自己破例带着的学生做事这样毛手毛脚,还会再看重苏京墨吗?

    只要苏京墨入不了许济生的眼,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苏月见刚想开口,就见许济生走了进来。

    “京墨,脉案交我看看。”许济生直接坐到苏月见的对面,他想看看沈佐交代的后生到底有多少真本事。

    “老师……”

    “许老,是这样的,苏博士不小心将册子给弄湿了,说不小心,不知道是不是经验不住,见识浅薄,脑袋空空写不出来,才用这样的不当处理方式。”

    “您说。这新来的,难免做事情慌张了些。”麦元利边说边摇头,未了还重重叹了口气。

    苏月见蹙眉,现在抢人抢得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了吗?

    “老师,是麦大夫同李有金失手将茶水浇到我的册子上,这才如此。”苏月见是不打算忍气吞声,背上这口锅的。

    “那现在,应当如何?”许济生看向苏月见,心里有了判断。

    麦元利脸上再次堆起笑容,知道机会来了,他必须把握住,他向前一步,双手作揖道,“许老,苏博士毕竟是新手,为贵人写脉案的事情又极为复杂,不如就由我来做这……”

    麦元利话音未落。便见苏月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崭新的册子。

    “你,你怎么还有另一本?”麦元利一脸震惊,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苏月见下了套。

    “麦大夫难道不知道脉搏需得备上两本?一本自己留着,一本需要上交?”

    “莫非麦大夫过目不忘,能将所有的脉搏烂熟于心?”

    麦元利当然没有自己留一本,他才不做那种没用的表面功夫。

    况且他是走的后门,一进太医院的职位便是大夫,除了给奴才们看病,其余零散活都是李有金在做。

    麦元利吞不下这口气,还想争辩几句,“苏京墨,你……”话一出口,就被许济生喝住,“好了。”

    “麦元利,记住这次的过失,我就不追究了,你出去吧。”

    “许老……”

    李有金见状,暗暗扯了扯麦元利的袖子,“麦大夫,您还有一位宫女的头疼症未看,还是速速去瞧一瞧吧。”

    麦元利回过神来,还是忍了下来,可心里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将这个苏京墨从许济生的位置上拉下来。

    麦元利想起这个苏京墨貌似是沈佐的接应报名的人,当时他也在场,要是沈佐知道了自己相中的学生扭头倒向许济生那边,他老人家那暴脾气会怎么样?

    还有沈佐那脾气,定是要和许济生大干一场的。

    麦元利恨恨的看了苏月见一眼,随后站了起来,苏月见感觉到异样的目目光,抬头时便看到麦元利行色匆匆的走了出去。

    随后苏月见站了起来,双手将册子捧给许济生,“老师,学生将刚才所有观察到的,还有给我刚才说出的方子又修改了一下,拢共是十二味药,每日只需一贴,却无须复煎,只要三日,该能痊愈。”

    许济生听到无须复煎,只觉得眼前这个苏京墨到底是初生牛犊。

    他接过册子,仔细观阅,才发现刚才的方子又多加了一味甘草。

    许济生又看了看其余的药材,高兴的发出一声赞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许济生连连点头,“好,好,好。”

    许济生将册子放回桌上,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唤了跟在身后的助手,“你将册子里面的药方抄……”

    苏月见听到,直接将桌上早就写好的药方递给许济生,许济生再次点点头,这苏京墨不仅在医术了得,为人还谦虚,头脑又聪明伶俐,实在是可塑之才。

    许济生接过药单,为了安全还是再查看一次,随后挥手,一旁的助手便将药单接了过去,“马上送……”

    “许济生,你给老子出来!许济生!”

    许济生话才说一半,便听到门外带着怒气的呼喊声音,他不用猜,也知道是沈佐。

    许济生笑了笑,稳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下一秒,就见沈佐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他的面前,随着“砰”的一声,是沈佐见手里那本重重的医药书册直接砸在许济生的身上。

    这一举动使原本带着议论的声音变得安静,虽然大家都习惯了二位泰斗的相处模式,可有些新来的医生不晓得,还是怕被殃及的已经悄悄的溜了出去,现在这里就只剩下苏月见,还有怒气冲冲和泰然自若的许济生。

    “你做甚啊?沈大人。”许济生将那边重重的药书拿了起来,轻轻放到桌上,“莫要如此懊恼才是嘛。”

    沈佐看许济生这副样子,心里的火烧得更旺,“我作甚?你说呢?许济生,老子把你当好友,你给老子耍心眼子,把老子当跳板是吧?”

    沈佐的脸就差怼到许济生的脸上去了,沈佐笑了笑,“沈大人,莫要气坏了身子,毕竟要服老。”

    “笑你老子,不把人还给我,老子连你家屋顶都拆了,你信不信?”沈佐一把揪住许济生的衣襟,他就差上手掐许济生的脖子了。

    “那我为你递锄头便是了。”许济生说完,又是笑了笑,指了指默默坐在一旁看戏的苏月见,然后将手覆在沈佐青筋突起的手背上,轻轻推开沈佐说,“沈大人,这可还有娃娃在。”

    苏月见听完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被许济生拉出来,“你这样,会引得孩子误会的。”

    “可别把孩子给吓跑了。”

    苏月见彻底蒙圈,心里起了燃烧室起熊熊的八卦之魂,这两位老人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竞争关系?可看着许老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看着不像。

    伯牙与子期?可看着沈老想吞了许老的冲动,更加不像。

    就这许济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彻底让沈佐泄了气。

    沈佐收回揪住衣襟的双手,平复了一下刚才激动的心情,随后坐到一旁的位置上,缓缓开口,“怎么回事?怎么就叫人告到我这里来了?”

    许济生整理好衣襟,随后摆摆手,“这个,老朽怎会知晓?”

    “我不管了,苏京墨必须跟我走。就现在。”

    “是谁数日前痛心疾首的告诉我‘我才不去当考官,看到那些蠢材我脑袋就疼’的啊?”

    沈佐被许济生的话噎住,他想起前几日在府中,许济生劝他去当考师时,他信誓旦旦的说不去的样子。

    沈佐泄了气,想着都是同僚,要是闹翻了,日后还怎么维系表面的关系?想想还是后退一步,“我不是留了苏及巳给你了吗?”

    “为何还把苏京墨给抢走了。”

    “许济生,苏京墨还有苏及巳都是我放过去的,两个我都要。”

    “老了,一口气吞太多,小心噎死。”

    “你要是噎死了,我还得相陪,我不想这么早死。”

    “呸,莫想死了也来烦我。”

    沈佐摆摆手,直接看向默默在一旁看戏的苏月见,“苏博士,你选一个当老师。”

    许济生看看沈佐,随后无奈一笑,只好随着他的办法。

    “要不,您二老一齐教我?为期三月考核,谁教得好,我跟谁?”苏月见想不出更加好的办法的,她可不想才进来太医院就得罪这两位泰斗。

    沈佐“哼”了一声,随后看向许济生,“就这样办。”

    沈佐说完,起身就走,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就听见许济生说,“可回?”

    随后看见沈佐停住脚步,回头莫名其妙的横了许济生一眼,随后跨出门槛,走了出去,紧接着就听见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不!”

    许济生重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都数日不回了,还不回。”许济生说完,一把抢过苏月见的写记录的册子,就起身追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沈大人,我这有三年来难得一遇的奇才药方要同你讨论,等等我,沈老。”

    苏月见彻底回神,看看这两位也不过才四十几岁的老师的举动,只觉猜不透,根本猜不透。

    苏月见看着噤若寒蝉的大堂,选择默默拿起刚才沈佐砸许济生的那本厚厚的药书,打开一看,惊喜的发现里面全部都是手写的医药知识。

    苏月见捧起药书,打算在还给沈佐之前,将这本药书里的所有知识全部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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