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ald没有带一支口红,而是将时下最流行的几个牌子的口红的全部色号,都买了下来。他让人专程订购了一个放口红的礼盒。

    在下车等萧沐海时,Donald从礼盒中挑了一支色号为“炽热红玫瑰”的口红,装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萧沐海被狱警领到看守所门外时,一眼就看到了靠着车门的Donald.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打领带,而是穿了一条黑色休闲裤,上身内搭一件白色T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短款复古夹克,这让他的两条大长腿显得更加修长笔直。他的面颊干净,像是今天才剃了胡须,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的头发和脸上,让他像是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

    Donald看了看手表,抬头时看到了萧沐海,她正站在看守所门口,盯着他看。

    Donald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比今天的阳光还要灿烂。

    “Daisy,我们好像并没有分开多久,你不认识我了吗?”

    四月初的榕城,即便是阳光明媚,但空气还是有些冷的。

    萧沐海的手有些凉,身子也有些发抖,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太久没有尝到自由的缘故,还是因为今天天气的原因。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将她从牢狱里捞出来的男人。

    Donald走到萧沐海面前,将口红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她。

    萧沐海看到Donald手心里的口红,再也绷不住,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Donald揽过萧沐海颤抖的肩膀,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他打趣的说道:“我今天新换的白T恤,就这样被你用来擤鼻涕了。”

    萧沐海并没有被他逗笑,而是哭的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

    Donald亲了亲萧沐海的眼睛,为她拭干了眼泪。

    然后他打开口红,在她的唇上小心翼翼地涂了一层。

    “有气色多了!一点也不像来过这里的,还是我那个漂亮的Daisy!”

    Donald牵起了萧沐海的手,“走吧,难不成,你还想再住几天?”

    萧沐海此时才露出一个笑脸,Donald拉着她的手来到车旁,为她打开了车门。在她即将上车时,有人叫住了她。

    “萧红?”

    萧沐海回过头,惊讶的表情只是一瞬,便换上了一个淡淡的笑脸。

    “……以和哥哥。”

    “我现在叫以睦。”

    “你也改名字了?”

    “说来话长……算是吧。”安以睦说完,看着萧沐海,“怎么?‘也’……”

    “我现在叫‘萧沐海’。”萧沐海冲他一笑,“‘萧红’太俗了,我一直不喜欢,上大学之后我就改了名字……你怎么在榕城?来玩吗?”

    “来办个案子。”

    “哦,也对,你很忙的。”

    萧沐海和安以睦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她让他忙完后,联系自己,她要好好请他吃顿饭。

    吃晚饭时,萧沐海一直闷闷不乐,情绪低沉。

    Donald猜想可能是因为今天她遇到那个老熟人的缘故。

    Donald刚要开口问萧沐海,却不想,她主动提了起来。

    “人,是不能总沉浸在过去的。总沉浸在过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萧沐海说完,喝了一口红酒,接着悠悠开口道:

    “你就当我是讲我上辈子的故事好了。

    上辈子,我还叫萧红。从小也是家庭幸福美满的,我爸对我和她好极了。她很漂亮,比我还漂亮,我爸挣钱养家,什么都不让她干,家务活都是我爸自己抽时间做……他很爱她。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是……

    可是在我十二岁,快要上初中那年,我爸死了,出车祸。交警认定是他喝酒导致的事故,判我们全责,我和她当时也没深究,现在想想,可能未必就真的是那样。我们把所有的积蓄加起来,都不够赔人家的,有什么办法?”说到这,萧沐海苦笑两声,“没有亲戚朋友肯借钱给我们,因为他们知道,我和她孤儿寡母的,指不定下辈子都还不上。所以……她除了出卖她的美色,她的身体,还能有什么办法?钱是赔上了,可她似乎看上了这样一种赚快钱的方式,就不再回头,也不关心我在学校会遭受什么样的非议。那段时间,如果不是于艾,可能我也早死了。”萧沐海就跟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她对她母亲的脾气早已被生活,被现实磨没了,讲起这些事来,心情也没有太大起伏。

    “考上高中那年,我本以为从南巷到枫市后,她可以好好用双手挣钱了,可是有一次被我撞上……我就拿刀,差点砍死她。她原谅了我,出具了谅解书,以和哥哥……就是今天碰到的那名检察官,他帮我找律师做了最大的辩护,又因为我是未成年人,所以才没有被判刑。他那个时候还好心帮我介绍了一份兼职,虽然我没有去……他告诉我,生活很糟糕,生活又没有那么糟糕。他跟我讲了他家庭的变故,半个月内,他的父母和他的弟弟,都意外去世了……我当时是想,把她砍死了,我就自杀。可是和以和哥哥比起来,他都能好好地活着,我又有什么资格自杀?那以后,我就没再想过死。就这样,我读完了高中,考上了榕城外国语大学,我以为这已经算是上天开始厚待我垂怜我了。没成想,在我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自杀了。只留给我,她出卖自己挣到的那些钱,她可能是觉得我靠她那些钱读完了大学,再谋条出路,就可以和她毫无关系的生活下去,不再因为她而受非议受牵连了吧……”

    萧沐海说到这里,鼻音开始有些重。

    Donald看着萧沐海,此刻他很想抱抱她。

    萧沐海眨了眨眼睛,掉下了一滴泪:“我才十多岁就已经明白了,人若冷酷起来会无情到什么地步。我当时感谢她的唯一一点就是,她很现实,能适应生活的困境,而她把这一点遗传给了我。这让我不管在多么艰难的环境里,都能咬牙坚持,才不至于落魄街头。”

    Donald走到萧沐海面前: “你的母亲,她可能不是现实,而是很爱你。”

    萧沐海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Donald,眼里蓄满了泪。

    “我的胸膛可以借给你靠一靠。”

    萧沐海没有拒绝,她靠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先是无声的流泪,接着低声啜泣,然后是大声的,悲恸的,哭了起来。她攥紧Donald的衣襟,似乎是把这些年她所有的委屈,痛苦,伤心,绝望,还有对她母亲的愧疚,悔恨,不安,与爱,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她想,她不曾真正了解过她母亲,以后也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想到这,她哭的更厉害了。

    Donald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待她情绪好转了一点,又拿起桌上的纸巾,为她擦拭眼泪。

    看着萧沐海梨花带雨的样子,Donald忍不住将唇凑了过去。

    他轻柔的,小心的,亲吻着她,就像对待他在花园里看书时,落在他膝盖上的一只蝴蝶一样,他只敢屏声敛息小心翼翼的欣赏她,因为稍稍一动,蝴蝶便要飞走了。

    “哈--”Donald吃痛,他的嘴唇被萧沐海咬了一下。

    “Daisy,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谁叫你乘人之危!”

    “我这是在安抚你。”

    “安抚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你怎么不去床上安抚我!”

    “我想来着,怕你咬断我--”Donald表情无辜地指指自己的身体。

    “无耻!下流!不要face!”

    安以睦忙完工作已是两天后,他坐上回程的车时,才想起来还没有和萧沐海吃顿饭。

    萧沐海收到安以睦发来的一条微信:沐海,我回枫市了,这次时间紧张,等你回来了,哥请你吃饭。

    看到你现在这样,哥很高兴。

    很显然,安以睦并没有顾得上去查萧沐海为何会出现在看守所门口,不然他就不会这样说了。

    萧沐海回了他一句:你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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