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哪一家的秀子,衣着这么寒酸?”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一身铁甲,坐于白马之上,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望着他身上价值千金的佩饰,季文卿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京中之人多势利,这些世家大族的少爷自然看不起他这样一个小文官的儿子。

    “哑巴了?”

    这少爷大约是嫌他话少,又或者没事找事存心要拿他取乐,从马上跳下来把两只蒲扇一样的大手重重的落在他肩上,差点将他压的跌倒在地。

    他肩膀生疼,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任由这男人欺负。

    男人见他还是不说话,大概也觉得无趣,径直走了,又和旁边的男人笑话他。

    这人身旁的男子容貌秀雅,一身书生装扮,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显然是个腹有诗书的美男子。

    “洛兄,别跟这小户人家的一般计较,省得脏了你的手。”

    他的声音如同一阵流水,是那样温柔,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又冷的彻骨。

    其他男人也凑过来嘲笑他,大概嘲笑一个弱小的男人是这些男人共同的喜好。

    他们说他看起来这样瘦弱,肯定不行,生不出来女儿。

    他叹了口气,缩在角落里,身上微微颤抖。

    他又想起了母亲的警告:若是这回没有办法进宫,就将他送给老尚书七十岁的女儿做填房。

    他只有二十岁,才刚过入赘之年,母亲却要将他往那样的火坑推。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纨绔女子素来喜欢虐待男人,已经害死了自己的正夫和无数小侍,可因为她出身名门、家资富饶,所有人都盼着自己儿子可以进门。

    在这些人眼里,从小养到大的儿子就连家中豢养的小猫小狗都不如。

    他是这样希望自己可以入宫,至少入了宫可以从此衣食无忧,还不用遭到女人的打骂。他深知那些民间男子过得有多么惨,虽然这后宫之中也充满着男人的勾心斗角,但总比一生籍籍无名不知被哪个女人折磨来的好。

    大多数男人都臣服于自己的命运,嫁妇吃妇,穿衣吃饭,可他不甘心,他不愿意自己步了父亲的后尘,一辈子做好贤夫良婿却终为妻子厌弃。

    在烈日之下等了许久,直到头都已经昏昏沉沉,才终于到了他。

    “太学博士季瑄之子,季文卿。”

    听到女官的声音,他诚惶诚恐的跪在殿前,连女帝的样子都不敢看。

    他知道自己没有家人的权势作为依靠,也知道自己的容貌不过平平,入选的几率小之又小。

    果然,女官示意他退下,撂了他的牌子。

    这时应该叩首谢过君恩,可他不甘心就这样回了家,不甘心就这样赘为人夫。

    凭什么我就只能受那个老女人欺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他咬着牙,心中犹如惊涛骇浪翻涌,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就在这一刻,他抬起头,毫不犹豫的注视眼前的女帝,用平生最大的勇气说出了一句话:“臣侍既被陛下看见了容貌,就失了清白,从此以后再也不是有贞洁的男人了!臣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说罢,他忽然扑向一旁女将手中的刀刃,决心以死捍卫清白。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金簪破空而来,利剑偏离了他的脖颈。

    “呵,这男人还有点意思…”

    一声清越但不失威严的女声打破了鸦雀无声的平静,女帝忽然用双掌相击,唇角微微上扬。

    一旁的王姥们坐不住了,急忙摇着头阻止:“这男人真是个疯子,可不能让他进了宫!”

    可女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多了几分戏谑。

    “你母亲将你教诲的很好,男人就是应该像你一样好好保护自己的清白。”

    季文卿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陛下真的对自己有了兴趣,不禁心中雀跃。

    若是真的可以得到陛下的喜爱,那么平步青云只是早晚的事。

    果然,他最后出人意料的得到了入宫的机会。

    攥着那张圣旨,他泪牛满面。

    “父亲,儿子终于可以入宫了,儿子再也不用受人白眼!等到儿子有朝一日得势,您也可以离开母亲,而不是成天到晚受这女人欺负!”

    可是刚走了没两步,他却被不知道从哪里伸来的一双脚绊倒。

    “哪里来的小杂种,想出这种花样勾引陛下!”

    身着碧绿色衣裳的侍从从一旁大摇大摆的路过,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不一会功夫,那个威武雄壮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小绿,可别这么说咱们季兄,以后大家一同在宫中为男侍,还要互相照顾才是呢。我想我们季兄肯定愿意交这个朋友的…”

    又是他!他怎么可能安好心!

    季文卿不想和这样飞扬跋扈的人打交道,他知道他从心里看不起自己,却没有办法拒绝。这男人的家世好,位置自然比他高的多,若是如今得罪了,将来进了宫,还不知道要遭到他怎样的折磨!

    他虽然吸引了陛下的注意,但后宫里的男人那么多,又如何可以被陛下长久的记得,甚至获得侍寝的机会?

    他只能破釜沉舟,哪怕被那些男人利用,也总得有个地方容身。

    于是他只能笑,虽然这男人的眼中充满着轻蔑,但他只能像抱住一棵大树一样抱住他!

    “我就说季兄不是一般人,果然,我们都在后宫相会了。从此以后我们三兄弟就义结桃园,进退与共!”

    那看着文弱的男子也凑过来,不再像之前一样眼中充满鄙夷,反而同他交好。

    他有些摸不清这男人的想法,便只能一个劲的笑,资态是那样的卑微。

    他知道自己要好好的掩饰锋芒,好好的像藤蔓一样攀附着这两个伟岸的男人,从中分得一丝一毫的好处。

    虽然他们大概只会欺负他,拿他当做解闷的玩意。

    他垂眸,看上去是那样温柔沉默,有着不同于世家公子的温宛含蓄。

    他已经猜到这两个男人选他作为盟友的原因,他们作为世家子弟在宫中争宠有诸多不便之处,那些龌龊的法子只能由他来做。而且他看起来有一种特殊的小男人韵味,不同于大男人的端庄贤雅或是张扬肆意。

    小家碧男虽然不是女人审美的主流,但好歹也符合一些人的喜好,说不定就能得到陛下的垂怜,反正他生的孩子也算是主位男侍的。

    他虽然不想这样被人利用,但这也是他唯一可以争得宠爱的机会。

    他一定要好好抓住。

    那两个男人见他倒也是真心实意,便邀他去家中做客,他原想着不能拂了这两个男人的好意,但后来再一转念,总觉得其中有些玄机。

    这两人的家中一定有姐姐妹妹,万一他们故意让女人们窥视自己,那么清白不保,连后宫都进不了。

    他正在心里想着自己应该如何是好之时,忽然听见那两个男人争执起来。

    “玉殊,你疯了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见那个女人不可?你现在还看不清楚吗?三王姥她就是在骗你,根本就没有打算赘你!”

    姓洛的男人忽然整个脸都气的红了起来,揪住另一个男人的胳膊就破口大骂。

    那名叫玉殊的男人只是低下头,脸上似乎流露出了若柔有若无的笑意:“我知道她从始至终都是在玩弄我,让我进后宫也是让我做她的眼线,可她毕竟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只要闭上眼,脑海中就全是她的样子。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娘是路人,我实在不舍…”

    男人清俊的眉眼显出几分悲戚,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疲倦。

    他倚着宫墙,泪珠从眼角滑落,望着那方狭窄的天空吹起凤箫。

    一曲奏罢,他转身,只留下了一个有些孤寂的背影,他大概还是想找那个女人。

    可是作为陛下的男人,若是这样绿草出墙,恐怕全家都要遭殃。

    看着这么一出大戏,他只是觉得心里惶恐不安,这算是知道了这些男人的秘密吗?他们一定不会任由他活在世间!

    身上被汗水浸透,他觉得很冷,冷到想要紧紧的环抱自己。可那个高大威猛一向喜皮笑脸的男人此刻却没有注意他,只是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向家的方向走去。

    “玉郎啊玉郎,你明知道她深爱的是自己的皇姐,只是想要利用你,为何要如此…罢了,我也和你一样是痴人…”…

    玉郎…

    他蓦然想起洛姓男子望向玉殊时眼中的炽热,又想到三王姥和被流放到封地的二王姥之间的往事,不由心中一颤。

    原来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这样复杂吗?不过,这倒是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了…

    如今的男人虽然忙着争宠,但总是受到上古遗风的影响,始终有人耐不住寂寞私通,所以普天之下对于男人的清白极其看重,但这依然防不住一些男人偷偷摸摸失去清白。

    这么说来,清白就是自己最大的筹码。只要成为最守男德的后宫男人,坚持对于陛下的吹捧,也许就可以在后宫拥有落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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