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台边一声锣响,那说书人随即停口。手里折扇啪地合上,长袍一撩,起身向底下人鞠躬。

    “诸位看官稍等片刻,待小生我下去休整休整,马上回来。”

    关山月在小二的带领下从侧门进到后台时,说书人已经等在那了。

    见她进来,说书人弯腰作了个揖,不慌不忙道:“贵客有何要求?”

    浮光仙尊甚少给人回礼,平日里遇到行礼之人多是点头以作回应,有时甚至不予理会,穿越而来的关山月更是不懂这些礼仪。

    因此,她只是看了说书人一眼,问道:“浮光仙尊信里的内容你是如何知晓的?”

    说书人似乎早有所料,转身从后台抽屉里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关山月:“昨日夜间,卫家的一个仆从写在纸上送过来,让我今日未时说给众人听,这不,还给了我这二两银子。”

    “卫家?哪个卫家?”关山月伸出手,不过,她并没有拿银子,而是将银子倒在说书人手心,然后将空荡荡的钱袋提在手里。

    “茶馆左拐的那条街上最阔气的府邸,就是卫家。那仆从的样子我画在了这张纸上。”他说着,将银子放回抽屉,又从里面取出张折好的纸,“您看用得上吗?”

    关山月没有接,有些怀疑地看向说书人。

    说书人见状,微微弯腰将手中画纸往前再递了点:“事关浮光仙尊那般人物,我不过是多个心眼罢了,贵客不用多虑。”

    “哪里,不过是有些许疑惑。”关山月轻笑一声,接过画纸便转身离开。

    目送关山月离开之后,说书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朝一旁的小二道:“想不通,真是想不通,你说这掌柜到底在做什么?跟人家做了生意,转头就将人给卖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听掌柜的不就行了。”小二将手里的白毛巾甩在肩上,拍了拍说书人,“您呢?还是先去说书吧!”

    “哎呀!差点忘了。”

    说书人一拍脑门,疾步向台上走去。那小二嘿了一声,小声哼着曲子跟了上去。

    两人走后,空无一人的后台,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关山月。

    “掌柜?”她轻声低喃,“这位扮的又是什么角色?”

    手中画纸展开,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常见的仆从衣裳。关山月将钱袋和画拿在一起,接着单手掐了个决。

    两样东西瞬间燃烧,灰烬漂浮在空中不断延伸。她循着灰烬延伸的方向离去。

    卫府。

    关山月站在后院卫府偏院的一口早已荒废的水井前,脸色凝重。她循着灰烬来到这里,却见那灰烬延伸至井里,神识探去,仆从早已成了井中亡魂。

    这间院子同那井一样,早已荒废,房屋地板都有破损,地上甚至生了野草。

    卫府也算是这胡安城的大户人家,按理来说,这院子怎么也不该破旧成这般。

    关山月环视一周,并未找到其他线索,只能皱着眉施法将井里的尸体抬出。

    明明才死不久,可尸体却隐隐有股腐臭味飘出。关山月掩住口鼻,蹲下用手指在尸体额头画了几笔。

    只见那尸体额头突然发出淡淡的白光。周围光线慢慢变暗,月亮也高高悬在半空,却还是在这间院子里。

    “少爷。”

    仆从跪倒在地上,头伏的极低,只能看到面前人白色的靴子。

    “事情都办好了?”

    虽然特意压低了声线,但这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稚嫩,应该是个少年。

    “办好了。”那仆从似乎极为恐惧,身体不停地颤抖。

    面前人轻笑一声:“怕什么?”

    声音缓和,不带有一丝威胁。可仆从却抖得更为厉害。

    “行了,我先回去了。”那人似乎觉得无趣,抬脚离开了院子。

    等人走远,仆从才抬起头,松了口气。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张鬼面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仆从还没来得及叫喊,那张鬼面就猛地上前,和他的脸紧紧贴在一起。缕缕黑气从鬼面上渗出,钻入仆从的身体里。

    仆从很快就停止了挣扎,僵着身体走向井边,直直地倒了下去。

    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天色又重新亮了起来。关山月回忆着刚才的景象。那个鬼面是怨气所化,黑气却带有魔族的气息。还有那个穿着白靴的男人,那仆从太过害怕,甚至不敢抬眼看他,导致她只瞥到了背影。

    将尸体放回井中,关山月决定在卫府四处查看一番。

    “少爷。”

    和仆从记忆里一样的称呼让关山月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她隐去了身形,盯着那些推门而入的人。

    没想到,这群人里竟然有一个她认识的。

    是那个她在茶馆里选定魔神候选人。此时,他正被两个仆从架着进了院子。

    “咳咳,你们几个将他,咳咳,扔进去,锁上门,谁也不准放他出去,不准给他饭,咳咳。”

    说话的少年明显病得不轻,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而且,他在院子里还带着厚厚的帷帽挡风。

    可怜她选定的魔神候选人,在那少年说完之后就被架着他的两人推进院子里。那两人用足了力气,推的少年直接倒在地上。

    两人明明差不多的年纪,这贵贱却分得清清楚楚。

    带着帷帽的少年连这破旧院落的门都不屑踏进,站在门外就指挥着仆从将另一个人扔了进来,又看着他们把门锁上。

    “少爷,钥匙。”

    “扔进池子里。”

    几人的对话从门外传来,还能听见越来越远的咳嗽声。

    做得倒是干脆利落,少爷?会有可能是昨夜的那个人吗?关山月暗暗感叹。

    不过,她视线一转,看向院子里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比起查那个人,还是这位魔神候选人更值得注意,毕竟是她的主要任务嘛!

    关山月显出身形走到少年面前,她将声音尽量放得柔和:“想不想修炼,等你变强了,就不用害怕他们了。”

    少年低着头向院里那间破落的房子走去,并不搭理她。

    关山月当然不会丧气,或者说少年的态度更让她兴奋,经常受人欺负,性格冷漠,对于所谓的正道十分不屑。他不是魔神谁是?

    “做我的徒弟吧!”她瞬移到少年前面,“以后有我罩你,绝不会再被人欺负。我还可以帮你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怎么样?不会吃亏的。”

    少年继续冷着脸,绕过关山月走到房门外。伸手一推,不知堆了多久的灰尘铺面而来,呛得两人一同咳嗽起来。

    关山月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就看到少年原本苍白的脸色因咳嗽而变得通红,头上甚至粘上了不知道哪来的蜘蛛网,整个人极为狼狈。

    刚才的冷漠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两相对比,一种滑稽感扑面而来,关山月忍了半天,还是溢出了笑声。

    少年有些羞恼地瞪了过来。

    “抱歉,抱歉。”关山月连忙摆手,强行收了笑意,还顺手将少年头上的蜘蛛网施法摘掉。

    然后,她就背着手率先走了进去,不仅如此,她还反过来催促少年:“进来啊!呆在外面干什么?”

    少年看了她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房间简陋又破旧,中间放着一套摇摇欲坠的桌椅,里面是张木板床,上面居然还放着被褥。

    “这原本是我母亲的房间。”

    关山月看了过去,准备细细倾听,可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道。

    少年神色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一边回忆一边开口:“竹沥,我叫竹沥。母亲未曾读过书,只是在一次生病咳嗽的时候听见来给她治病的大夫提到竹沥这味药。她很喜欢,就给我起名竹沥。她常说,我就像药一样,是来救她的。”

    他说着,似乎是想起了母亲的模样,微微弯了唇。可那点笑意却在转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冷漠。

    关山月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所幸竹沥也不需要安慰。他只是将这些事压在心底太久,久到他都快要忘了,自己也是有过段算得上是童年的时光。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竹沥终于还是下了逐客令。

    “好。”出乎意料的,关山月答应了。

    这话说完不过片刻,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卫府外。

    “竹沥身上居然有怨气,甚至险些瞒过我,系统,他是魔神的概率很大很大。”关山月越想越怀疑,甚至动了现在就杀了竹沥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刹那,便被很快扼杀在摇篮里。

    万一人家不是呢?岂不是错杀了。

    关山月想着,又猛然意识到刚才竹沥一赶她就走的行为,实在是不利于收徒大业的进展。于是,她又折了回去。

    “等我回来,我先去给你找吃的。”

    她的突然返回让竹沥防不胜防,周身的怨气还没来得及收回,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竹沥先反应过来,他淡定地收回怨气,询问的眼神看向关山月。

    “我怕你以为我将你扔下不管了,所以来叮嘱一句。”关山月轻咳一声,“那你先忙,我晚点再过来。”

    刚一说完,她人就不见了身影,这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几倍,关山月甚至没有来得及管竹沥的反应。

    直到上了街,她那混乱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就是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对待竹沥,原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直接撞了个正着,这下可如何是好?

    “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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