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笑容不变,佯装不知,拿着酒杯的手却不自觉加了些力道。

    “清河姐,我把师哥给你带来了!”余依大着嗓门,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忍不住喊了声,满脸写着等待邀功。

    与此同时,一直在耳语的夏冬指了指小舞台,发出邀请:“我打算来首《因为爱情》,怎么样,要做我的patner吗?”

    苏清河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余依的声音一入耳,她就点了头:“当然。”

    夏冬见苏清河点了头,举起手向着乐队示意,然后接过了递过来的话筒,将其中一个给了苏清河。

    余依与许温言已经走近,还不及再开口,《因为爱情》的旋律已经响起,苏清河挥了挥话筒,示意自己现在不方便,将许温言还未说出口的话强行阻断。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苏清河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歌词上,机械般全凭本能地唱着歌词,她的嗓音空灵轻柔,与夏冬略带低沉的声音相映成趣,自带故事性,因此除了她本人,无人能够察觉到她的不在状态。

    一首歌毕,她放下话筒,深吸口气,她知道今晚她没有办法一直这样逃避。苏清河轻轻将这口气呼出,转身看向许温言所在的地方,却已经不见对方踪影。

    她心下一空,下意识走出卡座,却只看到许温言推门离开的背影,夏天明明才刚刚来到,她却从对方的背影里看出了秋意。

    但随即她又自嘲地勾起了唇角,自己可真够自以为是的,也许对方只是突然有事,自己却忍不住给人增加苦情人设。

    “清河姐,你和我师哥没事吧?”一旁的余依看了一眼门口,又看了一眼不对劲的苏清河,犹豫问道。

    苏清河眨了眨眼,有些心虚,但是她立即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这才转身看向余依,笑了笑:“我和你师哥能有什么事。”

    “哦”余依狐疑地看着苏清河,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她将抬了抬手中的礼品袋:“这是师哥让我给你的礼物。”

    苏清河一怔,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一张卡片,她拿出卡片,上面的字迹还带有未干的光泽,显然刚写下不久,内容十分简单:

    生日快乐!祝你心想事成。

    许温言

    许温言的字迹不似本人那样一丝不苟,一手行书行云流水,苍劲有力,但又和本人十分契合,都给人一种不入世的风骨感觉。

    苏清河内心一动,简单的一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直到一旁余依出声道:“清河姐,快拆开看看,我真的好奇师哥会送什么礼物!”

    苏清河将卡片重新放回袋子,这才拿出里面的礼物,随着包装盒一层层的撕开,流光溢彩地水晶球露出了真容。

    “哇!好好看!”余依发出惊叹声,但也不免有些大跌眼镜,水晶球可真不像他师哥会送出的礼物,有点过于少女心了。

    苏清河小心翼翼地将水晶球拿出来,一眼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水晶球的侧面有一个小的突出,只要是经常喝酒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瓶盖。

    水晶球里的彩虹在酒吧里璀璨灯光的照耀下,愈加通透,有一种空灵的美。苏清河将其举高,和视线齐平,她目光专注,似乎想要透过这道彩虹去直达那个人的内心,看清楚那个人藏匿在其中的真心。

    但临到终点,她又停住了脚步,继而转身向后。

    苏清河咬了咬唇,垂下眼眸,小心的将礼物放回盒子里,又将其装回了袋子。再抬眼,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想不到许老板还会调酒,真是多边形战士啊!”

    余依赞同地点了点头,别有意味道:“那是,谁将我师哥带回家,那妥妥都是赚的!”

    苏清河笑了笑,装作没有听出话里的暗示:“行了,礼物也拆了,我要加入战局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直到散场,她都没能找回状态,许温言最后离开的背影始终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每浮现一次,她的心就沉重一分。

    “寿星今晚大发善心呀,一定要生日快乐,万事顺心!”江淼眯着眼,指了指苏清河。

    苏清河摆了摆手:“借你吉言。”

    等到终于只剩下自己,她嘴角的笑容也消失无踪。

    许温言离开酒吧,并未立即上车,而是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周末的商业街人潮涌动,不同店家的霓虹灯牌,争奇斗艳,一派的灯红酒绿景象,只是这些色彩却无一照进男人的眼眸。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换回了许温言的思绪,来电人是外祖父许朗华。

    “喂,温言”老人和蔼的声音响起。

    “外祖父”许温言停住了脚步,站在街边一角,认真听着电话。

    “小安说,你明天回来?”

    许温言听着外祖父语气里难掩的高兴,内心有些愧疚,他今年忙于工作,去看外祖父的次数屈指可数。

    “嗯,我这次会多待几天”

    “好好好,我让小李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菜”,电话里的声音又上扬了些许。

    许温言眼里也泛起了一丝笑意,方才空洞的心脏有了回温的迹象:“嗯。”

    祖孙俩又拉了几句家常,这才挂断电话。

    许温言看着手机,除了这通电话之外,并无其他的消息,他眼底暗了暗,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

    两日后,苏清河出差归家,她葛优躺在沙发上,眼睛却盯着客厅置物柜中的彩虹调酒,然后又看向自己的手机。

    彩虹依旧绚丽,但赠予者却再无消息。

    苏清河拿过手机,点开和许温言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然后又尽数删除。她到底想要什么,她此刻自己也想得不甚清楚。

    她那天,还是让许温言感到不高兴了吧。

    苏清河胡乱揉了揉自己的长发,叹了口气,所以庆功那晚,她就不该喝酒!

    她看着手机的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将输入框的文字,发了出去。

    然后她又重新开始盯着手机,但十分钟过去,聊天框上,也并未闪现“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

    她的心更烦躁了一些。

    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在一处十分有年代感,仿佛时间在某个瞬间按下了暂停键的房间里响起。但房间内却不见其主人。

    房间以外,能看出这是一座有些历史的四合院。四合院的天井处设置有一个石头做的茶几,许温言和许朗华相对而坐。

    许温言看着自己的外祖父慢悠悠地一道工序接一道工序地泡着茶,内心也跟着平静了些许。在决赛的当晚,他做了一个决定,今天他将会将这个决定告知外祖父。

    “外祖父,我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许温言坐得更端正了一些。

    许朗华将泡好的茶分别倒入两人的茶杯,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孙,温声道:“我听席屿说,你在综艺总决赛上选择了全新的剧目?”

    许温言面上不显,但握住茶杯的手指却不自觉加了些力道:“嗯,我——”

    “你做得很好,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吧”许朗华笑了笑。

    许温言沉静的眸子里浮现一丝惊讶。

    许朗华见许温言眼里来不及掩饰的情绪,扬了扬眉:“怎么?你认为我不会同意?”

    许温言拇指摩挲着杯沿,看着外祖父:“我以为您会更希望我在剧院。”

    许朗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和你母亲的分歧是在于京剧本身,她认为时代已经不同,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的付出和京剧能够赋予她的东西并不对等,所以她选择了抛弃,但是我并不能认同,有些东西不应该以纯粹的名利去衡量,京剧与我们这个家族早已融为一体,如果你试图去剥离它,那是对过往的否定。但是”

    许朗华看向自己的外孙,目光欣慰:“但是能够长久传承下去的艺术,必然不能脱离观众,它需要去适应时代的变化,这个道理,我很明白。”

    “所以,你尽管放手去做,外祖父支持你。”

    许温言看着自己的外祖父,老人头发已经尽数被岁月染成了白色,背也不似过往的□□,但是眼神里所散发出的光芒却是从未褪去丝毫。

    一股涩意弥漫上来,他掩饰情绪地撇过了头,等到这股情绪归于平淡,他才重新看向外祖父,郑重道:“谢谢您。”

    许朗华拿起茶壶,清香的味道顺着茶水,涌入茶杯:“总决赛播出时提前告诉我,我会准时收看。”

    许温言点头:“好”

    “除了这个,你心里还藏着事,要不要和外祖父说说?”许朗华也给许温言重新续上茶。

    许温言接过茶杯的手一顿,只觉身上升起一股热意,只奔向脑袋。他咳嗽了一声,想要遮掩情绪,但看向外祖父清明的双眼,又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他转而问道:“外祖父,您当年……怎么追到的外祖母?”

    许朗华了然地“噢”了声,点点头:“看来是感情问题。”

    许温言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但是并未否认。

    许朗华看向不远处落在树上的两只鸟儿,语气轻柔:“当年啊,你外祖母性格内敛,每次来看我唱戏,都只是坐在观众席认真听着,我下了戏,想和她说说话,她每次转头就跑。”

    说着许朗华忍不住嘴角扬起:“她跑我就追,因为我认定就是她了,后来你外祖母终于不跑了,我就告诉她,我喜欢她,想和她过一辈子,她刚开始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后来说得多了,她就习惯了,开始向我打开心扉,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一过,就是一辈子。 ”

    许温言听着,也不自觉带上了点笑意:“您不怕外祖母被您吓跑?”

    “那怎么会的嘛,对一个人有没有好感,另一个人是能看出来的,剩下的就需要一方勇敢一点,直白一点,就算对方真没有那个意思,至少也不会感到遗憾。”

    树上的鸟儿相携离开,许朗华移开视线,看向外孙:“感情不能强求,但也忌讳止步不前。”

    许温言垂眸看向茶杯,一阵风吹过,茶水泛起一阵涟漪,他看着涟漪逐渐归于平静,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他拿过桌上的手机,屏幕上一条信息提示框不知已经躺了多久,他看着熟悉的头像框,眼底多了几分光彩。

    四月:多谢许老板的礼物,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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