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咳,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辛夏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推着方维行往前。

    到机场外时,方维行直接拿过其中一个西装男手里的车钥匙,把东西往后备箱一放,自己坐上了驾驶座,手握方向盘对着车窗外的几人道。

    “你们回吧,提前祝他生日快乐,晚宴我就不去了。”

    “想必他也不乐意看见我。”

    说完便开着车扬长而去。

    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要不要开车追上去?”

    “别追了吧,大少爷说了把话带到就行,别惹恼二少。”

    “那行,先回公司吧。”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来到了位于郊区的一处别苑,整个别苑的占地面积极大,近处是相邻两座一大一小的别墅,别墅前的游泳池在阳光下漾着波光粼粼的碎金,远处有座花园,旁边圈了片一望无际的草坪,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你怎么跑郊区来住了?”

    伯胤骞从车窗打量着外面的景致,疑惑道。

    “前段时间想骑马,这里有马场,不想来回跑就搬过来了。”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原来的住处是十八岁生日时方城送给他的,两人闹掰了之后没多久,他就赌气搬到了这处父母给他置下的别苑里。

    但这个理由听起来难免有些幼稚,不够成熟,他下意识就不想在辛夏面前说起。

    别苑的管家庞叔从昨天得知方维行即将归港起,便做了十足的准备,听到别苑大门处传来的引擎轰鸣声,连忙快步迎了出去。

    方维行下了车,把三人的行李都从后备箱中拿了出来。

    辛夏想要伸手接过去,被方维行避开。

    “你的手还在受伤,医生说了最好不要拿重物。”

    庞叔过来时正好听到方维行的这句话,再往下瞥到他手里堪堪十几寸的手提箱,顿时略带新奇地打量了辛夏几眼。

    方维行从小几乎可以说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性格虽说还算绅士有礼,但没必要的忙却绝对不会多帮。

    看这个女孩虽一只手臂缠了纱布,但另一只手是没问题的,况且这么小的箱子能有多重?这都要护着不让拿确实有点不寻常。

    但不管什么心理活动,庞叔都不会表露在脸上,只语气如常地问了句。

    “二少,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要先用餐吗?”

    方维行闻言,看向伯胤骞和辛夏两人。

    伯胤骞回了一句。

    “先看看字画吧,不急。”

    辛夏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饿。

    方维行这才对庞叔说道。

    “半小时之后再说吧,庞叔,安排人把东西放到客房,再往书房送两份甜点。”

    说完就带着两人一路穿过花园,进了别墅。

    刚迈进一楼大厅,辛夏的脚步便不由得顿住了。

    因为她几乎是立刻就听到了无数个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明目张胆的八卦声。

    八卦内容的主角正是她和方维行。

    【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竟然在家里看到了一个年轻女性?!】

    【这谁啊。。长得倒是和小行挺般配的,就是不知道人品啥样。】

    【我们小行单纯得很,可千万别被坏女人给骗走了!】

    【这女孩看起来挺清纯的呀,不像是坏人。】

    【你懂什么呀?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蛇蝎心肠的漂亮女孩多的是呢!】

    辛夏先是感叹了一瞬方家家底之丰厚,怕吓到这些古董,只小声回了句。

    【别担心,我不是个坏女人,也不会把你们的小行拐走。】

    三秒的沉默CD之后,辛夏的耳膜差点被它们爆发出的尖叫吵到快要失聪。

    她一边上楼梯,一边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耳朵,还是被一旁的方维行注意到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

    并不,纯粹被你家这群护犊子的老祖宗物件耳膜霸凌了。

    “不是,快到了吗?”

    “对,就在三楼。”

    说着方维行两步迈上楼梯,走上前打开了斜对着楼梯口的那扇门。

    辛夏一眼便看到了屋内实木书桌上的那幅字画——同时也听到了它震天响的呼噜声。

    真品无误了。

    身旁的伯胤骞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快去走上前去,俯身盯着画作仔细端详,还不时拿起摆在一旁的放大镜观察近处微小的细节。

    尽管已经确认这幅字画肯定是文物,辛夏还是同样走上前打量起来。

    画面左边大部分都为留白,右下角是用墨笔简单勾画出的一个握着钓竿、身披蓑衣的老翁,寥寥几笔,老翁的恣意洒脱便跃然纸上,生动不已,上提一首耳熟能详,笔锋锐利的七言诗,左下角印章处落款:张尤献。

    至此,辛夏也不得不感叹方维行的捡漏功力,几千港币换来晋代第一大家的书画珍品,这什么逆天运气。

    伯胤骞怕自己判断错误,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足足四五遍,才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道。

    “维行。。这看起来是真迹啊!!”

    方维行虽说本身就是有七八分把握才会买下来,但真的听到期望的结果,还是欣喜不已,毕竟现存的张尤献真迹大多都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中,能在流通市场里面捡到真品,堪比沙里淘金了。

    书房里有一个巨大的顶天立地书架,看起来藏书不少,辛夏正准备走过去看看书,不妨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睡觉都睡不安稳,吵得我头都痛了!】

    桌上的字画似乎终于醒了过来,萦绕在辛夏耳边的呼噜声也总算归于平静。

    【你是刚才在楼下说话那个?】

    闻言,她惊讶地看向桌上静静躺着的字画。

    它刚才不是在睡觉吗?这也能听到周围的动静?

    【是我。】

    【那我有件事想拜托给你。】

    拜托给她?

    辛夏迟疑地道。

    【如果能帮上您的忙我当然愿意,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事?】

    【你知道姓方的小辈是从一个收藏家手里把我买来的吧?】

    【对。】

    方维行和伯胤骞之间关于字画的话题从来没有避讳过她,她还知道那个收藏家似乎姓童。

    【他叫童清,手里真真假假的字画转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你知道他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吗?】

    这个“弄”字似乎就有些不明的意味了,辛夏意识到不寻常,追问道。

    【您说?】

    它叹了口气道。

    【一个名叫“蓝镰刀”的走私团伙。】

    辛夏一愣,蓝镰刀?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方维行将手电筒对准阿音的脸时,她抬手挡了一下,腕上似乎就有一个形如镰刀的标志。

    桌上的字画还在往后说着,话里的语气扼腕又沉痛,仿佛回想起口中叙述的画面就觉全身不适。

    【当时我被装在一个简陋的木盒子里,几乎没有费任何周折就被带出了国,中途几经转手流落了三四个地区,最终被童清收入囊中。】

    【那几个月,我被迫跟着这群麻木不仁,眼里满是铜臭的人颠沛流离,看着他们一次次地仅用几张旧报纸来包裹着无数老物件,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运出国去,心里简直又痛又急。】

    【不过好在有一天,我终于见到了那伙人的头目。】

    说到这,它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不解。

    【要不是亲眼看到周围那些把我从国内带出来的走私贩恭敬地叫他三哥,我真的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气质儒雅又老实的中年人能干出出卖国家,丢尽列祖列宗脸面的混账事!】

    听到这,辛夏的拳头都默默握紧了。

    【如今我也算是回到家了,可是跟我一道被他们偷运出去的那些华夏文物却大多都还在流离失所,我不甘啊!】

    【所以拜托你,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群走私贩绳之以法,让咱们华夏的东西能重归故土。】

    方维行两手撑在书桌上,一边和伯胤骞围着字画小声讨论着,一边不时侧头看向在长桌另一边出神地望着字画的辛夏,担心她是身体不舒服了,轻声开口道。

    “辛夏?”

    听到方维行的声音,辛夏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慢半拍地应了声。

    “怎么了?你刚才叫我?”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去房间休息一会儿?”

    辛夏沉默了几瞬,心中的郁结难以化开,正想说些什么。

    【呼哈~呼哈~】

    一阵和进门时别无二致的呼噜声再次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辛夏不由得失笑,但同时,从刚刚开始就不甚高昂的心绪也晴朗了不少。

    “不累,看你跟老师讨论得那么认真,不好打扰你们。”

    “不过好像确实有点饿了。”

    方维行立刻直起身子道。

    “那走吧,下楼,怎么能让你饿肚子。”

    伯胤骞此刻正在兴奋劲上,头也不抬地冲两人摆摆手。

    “我不饿,你们俩下去吃,别管我。”

    方维行把书桌那头的甜点往这边推了推。

    “那您先吃这个垫一垫,等会我让人把饭送到您屋里。”

    说完就转身往辛夏身边走了过去。

    辛夏在原地等着他,闲来无事余光往桌角放着的一个文件夹上瞥了一眼。

    目光便不由得定住了。

    这上面的字迹,好像有点熟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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