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芷站在桑梓旁,双手交叉着不自觉叹了一口气,仰首看了眼天空,仍然毫无头绪,忽地她眼眸瞥见陈三同身旁刘捕快与老主簿三人从不远处的走廊步至而来。

    他率先有声有色朝他们形容比划道:“所以说,当时这么一探,他一抓,就被发现了。”

    “对了对了,你们知道吗?”她闻声抬眸朝那处几人端详须兒,继而垂眸故作抚摸桑梓的光滑叶面,倾耳而听,“这次七日之约,很多赌坊都开了赌局。”

    陈三话里有话:“卓少主还是潘大人,压对人可就发大财了。”

    他挑着眉朝身旁二人发出信号,可两人躲开视线,刘捕快不以为然地长叹了口气,两手叉腰,撇眼看陈三甚是自豪:“我早就知道了。”

    下一秒,矜持不住三分,便原形毕露:“你压谁?”

    陈三斩钉截铁:“我必须压卓少主啊,这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上官芷弯曲着身子躲在桑梓后放眼瞧去,竟是这三人。

    刘捕快笑了笑,摆了摆手,嘿嘿道:“哈嘿嘿嘿,我跟你们都不一样,我多精啊,我两个人各押一半——”

    她目中一滞,听着他们所说之言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讯息一般,忽然眸光潋滟,白皙的脸颊中隐藏着一抹笑意。

    恍惚间她想起来前些日子在酒楼同卓澜江一聚,那时——

    “此案之后我们再无瓜葛,你呢,就去找你什么杨采薇坟墓。”上官芷举起着杯子悬置在他身前,显得倒是挺真诚,嘴角微翘,拾起一个天真的笑容,“我呢,继续跟我的樾哥哥在一起,两不相干。”

    如若潘岳并不是杀人犯,那他就等于排除了嫌疑,杨采薇已死,她还是能回到身边的。

    要为他而努力才行,至于卓澜江要干什么,她一点也不在乎。

    眼前的他却“噗嗤”笑出了声,随即喝了口茶,又朝她道:“再无瓜葛?两不相干?我想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卓澜江放下手里光滑的酒杯,双手抵在桌面上,矫健的身子略为前倾,眼中藏着凌然的笑意,上官芷不明所以,忽地凑过来的眼神让她呆滞须兒。

    “如今的局面,是潘樾被动,你我合作,互相成全,可——”他顿了顿,嘴角弯起似乎别有用心,“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与你合作。”

    “而且,我记得上官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借助外界因素,让潘樾自乱阵脚吧?”

    “怦——”他举杯与她悬置空中递来的酒杯相碰,琉璃杯摩擦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举着酒杯怔了怔,眼前的他拿着杯子一饮而尽,视线却不曾移开,隐隐约约有凛气浮现。

    “你想要我继续添火加油?”

    卓澜江嘴角敛笑,缓缓将酒杯防止桌面上,不语。

    “谁赢了我都不会输。”

    想到这,上官芷不免拾起一个笑容,心里却格外雀跃,汹涌澎湃,朝着他们撇出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转身离开桑梓周围,“这要我说呀……”

    街市上,禾阳面饼一侧的赌坊挂着两个骰子,里面十分幽暗,仅有微微的光晕透出,场子周围悉数站满前来赌输赢的百姓,男女皆有。

    场子是一个呈长方形状的中间摆放着一张印着图案的布料,左边是红色的卓字,右边是黑色的潘字,两字都被圈上圆圈。

    前来打赌的百姓手里纷纷持着钱袋,里面装了不少钱。

    赌坊的倒爷站于桌面一侧,左手拿着金色的铴锣,右手拿着鼓槌继而漫不经心敲了下去,他呼幺喝六道:“左边押注卓少主,右边押注潘大人,押对着一夜暴富啊!!”

    “那肯定是押潘大人了!”人群中跳出一名粉衣女子率先沉不住气。

    顿,这时引来了其余人不同的见解,一男子道:“卓少主铮铮铁骨,言出必行——”

    “我押卓少主!”男子手里的钱袋应声落地,稳稳当当地掉落在写着‘卓’字的圈内,丝毫不犹豫。

    “我也押卓少主!”

    “那……那我也押卓少主吧!”

    男子一番话带动了不少肤色不同的富家子弟跟押,见状,一旁默默聆听身穿两绿色衣着的女子可就不乐意了,扬声高喊:“潘大人为国为民,岂能污蔑?”

    “支持潘大人!”她没有一丝优柔寡断,两手托着沉甸甸的银子,朝着桌面上写着‘潘’字的地方放去。

    场面相处两极反转,分别女子跟押潘大人,而男子跟押卓少主,不论最后哪家赢,可谓是赌坊赚得盆满钵满。

    “潘大人!”

    “卓少主!”

    “潘大人!”

    “卓少主!!”

    现场吵闹声四起,女子押潘大人,自是因吸引了禾阳所有佳女钦佩,而男子押卓少主,也因有勇有谋,可无论押谁,在这场争执之中无法一决高下。

    然,上官芷悄悄在争辩之时缓缓走进,一身金色绸缎略显大气,面容被珠帘罩所遮掩,旁人见不得真面目,步伐轻盈,在大家投来的目光中步至最前端。

    身后跟着六名‘家丁’,手中托着盘子,被她身所遮暂瞧不见一二。

    “这位夫人,你想下注哪一位呀?”

    她嘴角敛着笑微微上扬,不言不语,眸光潋滟,轻轻抬手向前一挥,身后的家丁得到指示后,陆续上前将手里托着的银子悉数倒在了‘卓’字圈内。

    每盘都装得盆满钵满,甚是豪迈,此番前来,她不只是来赌,还要来干大事。

    周围一行人见此举动纷纷大跌眼镜,即使是有钱人家也没必要押那么多吧?还都是押的同一个人,实在是想不通。

    “她怎么都押卓少主啊??”

    “就是啊。”

    “怎么押卓少主,这么多?”

    上官芷轻轻启着红唇:“我赌潘大人,一定会被卓少主赶出禾阳。”

    “不可能啊……”

    “我说,这位夫人。”嘴唇上方沾着胡子看起来略有男子气概的白小笙,交叠着双手于腰间,步至她身旁,“现在潘大人跟卓少主,是五五开之局,你应该分开下注,避开风险——”

    她又瞧了瞧桌面上的银子,语气故作戏谑:“这样子,怕是要血本无亏咯。”

    上官芷一脸毫不在意,眼中带着胸有成竹的韵味,满意的笑:“若无十足把握,怎敢如此。”

    “夫人莫不是知道什么内情?能不能告诉我?”

    闻言,她倾斜着身子朝着白小笙的耳旁呢喃细语,声音细如沙,在场众人那是一字也听不清。

    谈话间,两侧男女子纷纷朝她们为中心缓缓靠拢,想略知一二,白小笙佯装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目瞪口呆。

    奈何,上官芷蓦然回首转身离去,随着‘家丁’消失在了赌坊,仅有她摸了摸胡须脑筋一转,揣在手里的银袋子忽然掷地有声,众人望去,竟也投来卓少主。

    她将手背过身,从喉咙里咳出一个粗犷的嗓音:“七天之后我来取钱。”

    话音刚落,欲转身离去,背后似乎隐隐察觉到有人靠近,顿,下一秒背后之手便被拉住,拦住了去路。

    很好,目的达到了。

    “这位公子。”一书生走近她,意图知晓方才不能与大伙叙说的内情,若是得知,便可指望一夜暴富,“有什么内情跟兄弟我说说呗?”

    白小笙蹙着眉撇眼,说起话来拐弯抹角,意有所指:“可是,人家刚刚告诉我的,我告诉你不太好吧?”

    有银子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给给给。”

    话毕,那男子心领神会,果断朝她手里塞了些银子,见她神色不太好,又将剩余的银子放了进去:“都给你,都给你。”

    她抿嘴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反应过来缓缓嘴角顺着嘴唇蠕动而撅起,继而笑意消失,语气倒是有点小傲娇:“那,我在告诉你一个人。”

    拉过男子的衣袖凑近耳畔时,忽然脸色一顿,注意到四周靠拢的人群,他脸一变将人轰走:“去去去!给钱了吗?就想都听!”

    “她跟我说,这位夫人的夫君,是在银雨楼当值的——”白小笙紧靠着他一侧悉数娓娓道来。

    周围的百姓哪能放的了如此天大的好消息,围在外探着脑袋拉扯着耳朵意图听到点什么。

    “说什么呢?”

    “——卓少主已经找到了,潘夫人的下葬之地。”顿,男子脸上露出喜眉笑眼,两手紧握拳头都不能令他收敛雀跃,“太好了!!”

    她继续装到底,玩弄着手里的银子再对倒爷叮嘱道:“那七天之后我来取钱啊!”

    随即,白小笙悠哉悠哉提着银子离去,赌坊内见状一群人蜂拥而至围在男子身旁,仿佛雀鸟般叫个不停。

    “说呀!”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好消息?”

    “兄弟一场。”坊内,场子前的墙上是一一个类似对联的东西,上联日進门今,下联一本万利,横批赢。“你可不能吃独食啊!”

    “那我跟你说啊!”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上官芷站在赌坊外一侧隐蔽之处,撅着嘴巴摆了摆手里的灰尘,时不时眺望一下别处。

    “上官姐姐!”白小笙如约而至从一旁赶至会面,不由得上官芷先开口,她便放声赞叹:“姐姐,你好高明啊,你这招引蛇出洞——”

    “我就不信潘樾知道了之后还能坐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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