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从走廊拐角走来,不停哆嗦着手里的册子,心慌撩乱蹙着眉瞥见公堂前不少百姓磕头哭天喊地。

    又见潘樾将手垂于身侧仍面对流言蜚语一声不吭,他拿着册子迅速下台阶站在一侧弯着腰,将册子举在身前恭恭敬敬:“启禀大人,昨夜那具尸体已经查验完毕。”

    他说着便把册子递出,闻言,潘樾神色一滞,手疾眼快接过并将其平摊开仔细一阅:“如何?”

    “伤口都会爱上的尸体毫无二致。”陈三紧紧皱着眉头目视他,忍着心里的紧张之感,确切道:“定是恶鲛所为。”

    “毫无二致?”潘樾似乎从册子中看出了端疑,目光深邃令人琢磨不透,眼前紧张兮兮的他却吞咽着口水,频频点头,“可我分明记得,死者的伤口血肉模糊,而灯会案的死者没有一丝血痕。”

    “这……”听此,他怔了怔又磕磕巴巴含糊其辞,“小的推断会不会是……鲛神爷爷之前没有人看着,就把血吸干了?”

    上官芷翻了个白眼将头摆至一边,显而易见,这种说辞根本不足以令人信服,再者,他们自然是知道县衙里这些衙役的性子,胆小怕事还怕妖魔鬼怪之谈,定然胡言乱语。

    “但是这次有人看着他就……”

    他神色慌张,潘樾一脸冷漠目视他那副略慌的面孔,见他如此辩解,再听下去多半是无用功,将眼睇至一边示意他:“行了,不用再推理了,下去吧。”

    “是。”陈三吓得魂快没了,马马虎虎点了点头拱手行礼,须兒朝一旁走去。

    “潘大人……”

    “潘大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三的验尸报告孰真孰假不得知,众人双膝跪地于公堂前哭喊之声此起彼伏,涕泗交下供着手久久不愿起身。

    潘樾面色一凝,不止如此,甚至县衙外的栏杆也纷纷围着观摩的百姓:“没法生活了呀,潘大人!”

    如今,这些渔民个个心惊胆战,姑且不说别的,就是下河捞鱼也人心惶惶,定然是担忧恶鲛再相危害众人,想到这,他目光仍留在诸位身上将脸色复杂。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安心。

    “陈三已经被吓破了胆。”停尸房内,腐臭气息扑面而来,余辉透窗扉照在人形模型上,潘樾同上官芷从一旁缓缓步至中间的尸体边,“他的验收报告显然是不可信,我们还是照着卷宗一一比对吧。”

    她听罢从一旁拾起针轻撩起尸体所盖之布,接着弯着身子将手中之针缓缓扎进头部,目不转睛地检查着尸体的伤口位置。

    “伤口位置跟卷宗所书一致。”半晌,寂静的屋内响起一声轻柔之音,闻声,潘樾的目光落在尸体上,继而跟着她所言的方向睇去。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上官芷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嘶’了一声两手搭在尸体两侧臂边轻轻一推,天突穴的伤口十分深且溢出的鲜血淋漓,“就不能看出区别。”

    她右手离臂边处呈食指朝一处伤口指了指,穿越顺着手势投去目光,又闻她轻启红唇道:“卷宗上记载的是伤口平整,而这一句血肉模糊,并且在伤口附近是肉色,但卷宗上写的是蓝紫色。”

    话音刚落,她睇眼看向潘樾,他反应一滞后知后觉:“这具尸体……是伪造的?”

    上官芷神色微妙看破:“目的是为了制造惶恐,不让线牙查下去。”

    “昨日我追的那恶鲛。”他抚今追昔,联想到昨日所见所闻,又与此事连接而起,在这一刻,他深邃的眼里有了一丝清明,恍然大悟拂手而背,“看来也是有人在瞒天过海,浑水摸鱼。”

    “你不觉得这样的手段——”她狐疑看去,只见他一脸认真:“很是熟悉吗?”

    言至于此,上官芷原是一顿疑惑,是什么手段,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欲得到答案,忽地她头一摆眼眸一亮,在这一刻,她读懂了潘岳所言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

    “跟在生死坊趁机杀死蔡升小妾是一个路数?”

    潘樾给予肯定睇眸若有所思,嘴角重新拾起暗笑:“不错,看来是有人按耐不住了,我们在追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盯着我们。”

    忽地此言倒是提醒了他,听闻外边呢喃声此起彼伏,睇目朝着一旁望去,他同上官芷经过走廊再次来到公堂前。

    “鲛神保佑,鲛神保佑。”她抱着柱子目光直视而去,随后见他迈着步伐缓缓走下,紧跟其后,“鲛神勿怪,鲛神勿怪。”

    “保佑,保佑,保佑。”方才来着跪地哭诉的渔民早已不见踪影,仅仅只有县衙内刘捕快等三人及其他衙役纷纷跪地叩拜。

    见潘樾步至身前,连忙带头拱手:“大人…大人。”

    一眨眼功夫,早已在路中摆着贡品以及灵牌,他睇了一眼表情微微一动盯着一副老实模样的陈三,忍着怒意启唇道:“陈三,堂人则罢了,你还是个仵作。”

    “不去查验尸体。”他不以为然略有所横,“寻找凶手线索,反倒在县衙里装神弄鬼啊?”

    “大人。”陈三眼睛闪烁了一下,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灵牌义正言辞,身旁的刘捕快探着脑袋盯着,老主簿则垂下头拱着手,“大人不是小的不查,但这凶手是鲛神大人。”

    “您让小人怎么查?”上官芷悄无声息的盯了一眼牌位,立即收敛视线,“而且话又说回来了,我这么做没有半点私心,我都是为了大人和同僚们。”

    “不受天谴诅咒。”他扬言继而抬手指了指天穹,继而身子向后微微倾斜:“是不是?!各位?!”

    衙役们觉他所言甚是有理,且皆乃他们内心所想,上官芷与身后的凌儿相视一眼,个个交头接耳附和:“是啊,是啊。”

    “大人。”半晌,一声不吭的老主簿终于有所行动,他拱手语气略有咳嗽,“陈武作说的没错啊这人心不可惇,天意不可违。”

    闻言,陈三睇眸望去暗自沾沾自喜,一旁的刘捕快目光落在他身上,随后侧眸看向潘樾,他不出声盯着眼前语重心长的老主簿,只进他拱手,再次恳求:“大人,这灯会案,是万万不能再查了。”

    陈三赶紧附和鞠躬拱手:“万万不能再查了。”

    闻此言语,四周的站定的衙役接二连三对视,恰如一股河流,流向三人身后,众人动作一致拱手恳求,:“不能再查了,大人!”

    上官芷抿着嘴气的鼓鼓,巴不得立马张口对着几人一顿骂骂咧咧,这群胆小怕事的懦夫,不过鬼怪尔尔,定是有人装模作样,此番言论不以为惧,还竟有人信?

    潘樾注意到她的举动,嘴角不自觉笑了笑,眼里却隐隐约约隐藏着深邃不可揣测的眸光,“你们说的不无道理。”

    她反应一滞撇眸望去,不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方才还在停尸房分析的有头有尾,如今怎么还附和了?

    闻声,陈三眼眸一亮,众人齐刷刷抬眸露出诧异之色将手放下朝他看去,又闻他道:“我也在想,若是这么一意孤行的查下去,恐不是良策。”

    三人含笑点了点头附和,一旁上官芷看似平静实则反应过来,他的一番行为,潘樾故作长叹‘哀怨’了一声,她亮着眼眸轻声询问附和着:“大人何故叹息?”

    潘樾侧目而视,继而撇眸语气冷沉收回视线,将手一摆:“这话虽如此,可我已对禾阳百姓作出承诺,如今出尔反尔是,岂不是自打耳光吗?”

    “所以这到底是查还是不查。”听他话里参杂别的韵味,陈三不自觉摩挲着手腕朝一旁的刘捕快看去,他愁眉不展敛目,老主簿蹙眉供着手不望,“我心中甚是纠结。”

    “不如这样。”潘樾面露慵懒指着身前诸位县衙,身侧的上官芷露出狐媚之笑,准备放长,线钓大鱼,静等鱼儿上钩。

    他敛着目光不紧不慢提议道:“既然你们都说是天意,那查或不查,我们就让天意来做主。”

    衙役们一脸狐疑纷纷交头接耳:“天意?天意……”

    陈三四处张望见一旁的衙役也一头露水,他回眸不语,刘捕快转头与老主簿窃窃私语:“天意??这怎么决定啊?”

    此时,潘樾侧过身子低声嘱咐道:“芷儿,去我房里将那一百铜钱取来。”

    上官芷领会其用意,盈盈一笑,点了点膝盖膝盖行礼:“是,大人。”随后轻轻挑着裙摆转身离去,一旁凌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转身盯了会眼前这些胆小怕事的衙役身上,不一会儿她拿着一百枚铜钱步伐悠扬从走廊拐角处走来。

    潘樾站在公堂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她一手扯着裙摆缓缓顺着台阶走下步,继而他拱手衣袖起时微风轻掠,面如傅粉仰望天穹:“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诸位衙役同上官芷等人均站在台阶上默不作声,目光齐齐投向他,“禾阳县令潘樾,欲查彻恶鲛伤人一案。”

    “现请示上苍。”潘樾低眸而去,注意到了上官芷手里捧着的一百枚铜钱,“若铜钱字面全都朝上,则预示此案应当彻查。”

    “真凶必将落网。”

    她端着身子嘴角隐隐作悦,身后讨论音起,她站定身子不动头微微倾斜,凌儿坐在一旁听他们陈三与刘捕快及老主簿三人呢喃细语。

    “一百枚铜钱字面都朝上。”刘捕快面色一愁,左顾右盼朝两人投去视线,“这怎么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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