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色长袍如利刃出鞘,透着一股不可秘策之意,将三块金锭子倒入手心后,付之一笑递至他里,悄无声息地抬靴踩了下顾雍的靴子。

    顾雍脸色一变,悬在半空欲接过金锭的手顿了顿,垂目而视一探究竟,注意到他垂眸,潘樾故作毫不知情收回靴:“哎呀,对不住。”

    踩下去的一刹那他察觉到此靴于他鞋号不符,显而易见大了许多,空出来一些位置,他将毫无波澜地垂眸,甚有可疑。

    “没事,没事,没事。”靴子镶着金边的一处瘪了下去,顾雍不以为然地拿起金锭子于耳畔来回敲了敲接茬儿。

    潘樾侧身将钱袋子朝卓澜江扔去,于半空形成弧线,继而被他稳稳当当接入手中,别在腰间。

    “请问要用什么花活呢?”

    “能不能让这个潘大人,像灯会上的死者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潘樾笑里藏刀缓缓抬手食指与中指朝着他天突穴指去,其余手指弯曲,“死在血剑之下呢?”

    顾雍脸色骤然一变垂眸余,眼眸露出惊恐之色打量着两人,见二人面色定定盯着自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所颤抖,怕有所端疑,立刻拾起一个笑容假痴假呆:“哎呀,谁在哪胡说八道呀?”

    “这个血剑跟灯会案哪有关系?”潘樾悠闲地付诸一笑,看着眼前的胖子装傻充愣,“老夫封剑多年,这些活呢,都是弟子干的,我都不会使剑了。”

    “嗯。”他看破顾雍的把戏,旁敲侧击佯言道:“你是赝品,自然不会使剑。”

    “让真正的顾雍出来说话。”

    他睇眸朝一旁而视,话音刚落,顾雍勃然作色心有余悸地垂眸,神色凝重些许,卓澜江置若罔闻蹙眉甚为震惊,三人呆站在原地僵持不下。

    “什么真的假的?”思略一滞他眼神闪躲,装模作样似笑非笑,抬步侧身欲离开,“二位要是不做生意,那我就告辞了……”

    见状潘樾一脸暗沉立即反应过来,迅速抬手抓着他右肩,另一只手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随后把他推到一边两手摩挲起面具,他竟是个陌生面孔。

    卓澜江一改往日之台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

    男子站在原地惊慌失措,潘樾手持人皮面具目不转睛悠然转身,打量起眼前这个赝品,出口言语犀利:“禾阳第一杀手,一点杀手的警觉都没有。”

    他追昔抚今,方才的一切他悉数看在眼里,按理,一个禾阳第一杀手应当揣有警惕之心,而他,却不以为然果断拾起金锭子,果然,漏洞百出。

    “而且他的脚很大。”潘樾转身以微知著揆情度理,步伐缓慢回到卓澜江身旁,追忆而思,“走路却很怪异。”

    *

    青帝撇了他一眼起身从一侧离开,上官芷回眸一瞬见潘樾目光带着一丝疑惑的凌厉落在自己身上,她堂而皇之从嘴角漾着笑迎上目光,笑得可掬须兒端着手走向一边。

    余光落在擦肩而过的顾雍身上,他拂袖摩挲着肚子一脸嫌弃:“搭了这么大的台子,一点响的没有。”

    “我原本以为他有脚疾。”男子微微冒着冷汗敛了敛目光,卓澜江朝他睇眼撇去,若有所思,“可后来,无意间在济善堂外出采买的账本里发现,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子,都一样买两份。”

    “这便让我起了疑心。”

    *

    他黑色长袍如利刃出鞘,透着一股不可秘策之意,将三块金锭子倒入手心后,付之一笑递至他里,悄无声息地抬靴踩了下顾雍的靴子。

    顾雍脸色一变,悬在半空欲接过金锭的手顿了顿,垂目而视一探究竟。

    “说吧。”男子蹙眉移开目光,见他分析到此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目光闪躲不已,他继续紧打慢敲寻根问底:“真正的顾雍在哪里?”

    身旁站定身子半晌不言不语的卓澜江凝视着他,到底是没见过此人,莫非这顾雍采买两份另有所图?瞧着他面部渐渐狰狞,索性破罐子破摔,朝外瞪眼大喊:“来人!”

    门外步履匆匆走近两列红衣手下,个个面无表情,动作一致手持锋利银白剑的剑柄,拔刀相向,男子虎背熊腰的身躯略显年朽,站在一旁虎视眈眈:“敢在济善堂撒野?”

    “也不看看自己长了几个脑袋?”两人略有浅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为所动,瞧着他独自喃喃自语,男子突然攘臂一呼:“拿下!!”

    顿,就在济善堂手下持刀前进之时,一旁闷声不吭的卓澜江微微蹙眉眼里露出深邃,抬手立即将潘樾脸上的胡须撕下,他眸中露出不解,又闻耳畔响起一阵声响:“潘大人在此——”

    “谁敢造次?”潘樾俊俏的脸庞多了几分耐人寻味之色,眼眸仿佛写着‘无语’二字朝他盯去,对于此做法甚有不解,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摩挲着手里的人皮面具,露出一丝冷蛊笑意。

    其余人怔了怔在原地彼此互视,仍不敢上前走去,既然如此,他也不再考虑其余,索性将卓澜江下颚处的胡须扯下,光滑又熟悉令人为之恐惧的面孔映入眼帘。

    “卓少主在此。”潘樾漫不经心将手里的易容胡须折叠了几下,将其丢在桌面上,一旁的卓澜江抿着嘴一副‘算你狠’的模样,不着痕迹化为冽笑,“谁敢放肆?”

    屋内光晕尔尔,一人体态英姿勃勃抬手交叠于胸膛前,一人意气轩昂垂手与腿部两侧,二人鹰瞵虎视,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一时间不知如何以对。

    若是得罪了禾阳县令,自然不好过,再者,还有一个银雨楼少主,人人称四大宗族,银雨罩禾阳,一不小心得罪了,又该如何是好?

    他冷着目光注视站在一边的二人,屋内持刀的手下个个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忽地卓澜江眸光一动头微微倾斜,瞥见门外正有一视线迈着步伐匆匆赶来,见状,潘樾一道侧头望去。

    “潘大人,卓少主。”那手下停在桌前拱手以示恭敬,闻声,男子转过身朝他投去目光,他抬手方才步履而至的地方指去:“堂主请二位里面说话。”

    随即,二人相视一瞩,暗自臆测,步伐一致跟去。

    屋内如长廊,每一段路程都仿佛隔着一个空字,刚才那位手下带着潘樾跟卓澜江步履而至,除他们几人外四周再无人,仍是一片寂静,周围摆放着的物品个个规规矩矩。

    一旁的手下见状,朝他拱手不语,随即转身离去,然,步至最前方他们便瞧见一五大三粗身穿棕红色绸缎,镶着金边背过身,盘发戴着发冠的男子。

    潘樾客客气气启唇道:“顾堂主,久仰了。”

    他转过身来,露出真面目,这的的确确就是顾雍,散发着一股狂扈之气,自然与方才那位赝品倒是判若两人,他背于身后的手仍没有放下,脸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嘴角,忽地收了起来:“卓少主,潘大人,终于见面了。”

    见到真正的雇佣两人不免的有所顾忌,正如所见,他气质不凡,也并非嬉笑之人,反而透露着一股莫测高深的气息,令人琢磨不透匪夷所思。

    卓澜江眸光一沉:“所以你这些年,就是拿一个赝品打发我?”

    “顾堂主。”顾雍慢条斯理从位子前顺着台阶而下,缓步至二人身前,“你未免太不把我银雨楼放在眼里吧?”

    三人面面相觑,顾雍凝视有所顾忌穷原竟委启唇道:“我每杀一个人,就至少多一个像我寻仇的仇家,所以这些年,我不是为了应付你。”

    “是每一个傀儡说的话。”二人若有所思与他相视,顾雍脸色不改,“都是我要说的话。”

    潘樾接茬儿试探道:“所以你的这些替身,应该都没学过血剑吧?”

    “血剑乃我顾家不传之秘。”他睇眸而视,迎上目光,他又将视线落下卓澜江身上,心知肚明,“二位来此,我知道什么目的。”

    “灯会案,跟我没有关系。”

    潘樾从他口中听出肯定的语气,话锋一转:“我能看看血剑吗?”

    闻言,顾雍脸色暗沉了些打量下他,又睇眸至闷声不吭的卓澜江,不禁冷笑一声再次将狠厉的目光盯去:“你确定要看血剑?”

    眼前的潘樾不动声色,一双眼睛含着笑意,他一顿,看其神色斩钉截铁,仰头叹了口气,作出妥协:“好,我就让你看看。”

    “来人!”他两手揣于腰间摩挲调整着腰带,“把血剑拿来!”

    一个长方形镶着金边的盒子被人两手托着于怀前正步伐轻缓走来,径直步至顾雍身旁,二人一并投去饶有兴致的目光,盒身与他们三人自己的间隔不相上下。

    他抬左手将盖头打开,一把锋利且形如蜿蜒盘旋的蛇一般缠绕着血剑,头部之处恰好如上官芷所说的两长一短。

    “修习血剑之人。”顾雍握着剑柄缓缓拿起,“需要对人体血脉非常熟悉,”

    “一旦剑尖刺破血脉。”他持剑柄于身前,继而将其横向前身,对着身前不苟言笑拂手与身后的潘樾,“大量血液会涌入气管。”

    “令人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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