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做饭?”陆微觉得不可思议。

    “别小看人。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

    傅雁宁从小就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喂饱自己这件事,也算颇有心得。

    “傅辙哥哥,你真好!

    最近每天要么吃医院的盒饭,要么就是学校寡淡的菜,你知道吗!

    我现在特别特别想吃麻辣小龙虾。”一张小脸委屈巴巴。

    她见傅雁宁整个人愣怔住,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求过分了些。

    “那要不换一个,水煮牛肉行吗?我想要超麻超辣的。”

    「?!」

    “沸腾鱼?”

    「?!!」

    “豉汁蒸排骨应该可以吧?”语气中的期待逐渐变得渺茫。

    傅雁宁绝望地低头,打开外卖软件递过去,

    “别客气,随便点!”

    “傅辙哥哥,我其实也没那么想吃那些大餐,我还从没吃过你做的饭呢!”

    少女团缩在沙发一角看着他。

    见他拿过拐杖撑着站起,又觉得不忍,弹起身将他环抱住,

    “还是不要了,你歇着吧,今天陪我一天已经好累了,我来做!”

    “哦,你会做什么?”傅雁宁好奇。

    “三明治行吗?”陆微忐忑开口。

    傅雁宁气息顿滞一秒,果断撑起拐杖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傅雁宁喊了她进去,两碗热腾腾香气扑鼻的番茄汤面已经出锅。

    “劳烦你帮我端一下,我一只手怕撑不住,

    要小心烫。”

    客厅的餐桌很大,他二人挤在一起共进晚餐,只占了很小的一片空间。

    偶尔聊上一句,滚烫的目光在热气蒸腾中交汇。

    傅辙哥哥的厨艺果然不错,这几乎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陆微觉得,此时此刻如泡沫般轻盈,似梦境那般,幸福得如此不真实。

    “小时候我就觉得能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是最幸福的了!”,陆微突然开口。

    “傻瓜。”

    他又开始叫自己傻瓜了。

    “怎么傻了”,陆微不乐意地嘟囔。

    “两个人结婚之后都会天天坐在一起吃饭,到时候你就该嫌烦了。”

    傅雁宁似是在轻松地漫应,心脏却莫名抽痛了一下。

    “阿辙哥哥”,

    这句话让陆微停箸望他,眼底迅速堆拢起厚厚的水雾。

    她猝不及防地想起前世傅辙眼底灰败一片,弃掉了所有指望对着她说的那句:

    「原本我在心中早已将你当成了我的妻子。」

    此时傅雁宁漆黑的眼瞳也如那时一般望来,看不出情绪。

    ------

    重逢以来,哪怕身体上已有过那样的亲密无间,还是阻隔着层层叠叠的设防与试探,仿若只在此时才将将打开对方的心闸,得窥一斑。

    “傅辙哥哥,你怎得不问我?”

    吃完饭,两人靠坐在一起听完一首陆微觉得特别好听的音乐,她突然开口问道。

    “问什么?”

    “问我怎么会知道是你。”陆微一瞬不错地看着他。

    傅雁宁心漏了一拍。

    他当然想过,

    也许是因为自己昏迷时无意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不过他本不打算追问的。

    他只想要过好这一世,只想要这一世的她。

    他甚至不想再做傅辙,因为傅辙这个名字,让他想起前世、想起陆禹宁、想起所有血淋淋的过往。

    然而,他还是开口问了:

    “怎么知道的?”

    陆微光着脚跑去书房,拿了一幅卷轴过来。

    傅雁宁昏迷那段时间,邵思钧活像FBI探案,掘地三尺。

    把傅雁宁家里自己以前不敢看不敢翻的东西全都堂而皇之翻出来仔细研究。

    邵思钧小时候就格外好奇,读大学的哥哥总是随身携带一本又一本的黑本子,在上面写着如天书样的图像符号。

    这次被他一股脑翻出来几大箱一模一样装帧的黑本子,如今才知道本子里只是各种平剖面、遗物线图,墓志抄录。

    与他想象中由加密语言写成的老哥的心路日记相去甚远,简直无聊透顶。

    最开始兴奋劲儿一过,没翻几页就呵欠连天。

    值得庆幸的是,傅雁宁确实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然有点私隐也全被这不省心的弟弟掀个底朝天。

    书房里的书画卷轴、傅雁宁画过的厚厚一沓栩栩如生的水彩、素描统统被邵思钧如掏鸟洞一般掏将出来,立誓定要找到一幅他记忆中陆微的画像。

    那厚厚一沓画作中倒是真有不少女性角色——

    带着下颌托的美女、辛追夫人、小河美女,明宁靖王妃的素描……细节描摹入微、明暗分明、唇部的褶皱、眼眶的凹陷、根根分明的睫毛与刺青、飘扬的秀发,仿佛他刻画的并非瘆人骸骨而是静物组合。

    邵思钧默不作声地翻看完,打定主意待哥哥出院后,一定要带他去旁边的遂仓河三号(心理疾病研究中心)做个全面的检查。

    直到,他展开一幅一看便有些年头的古朴卷轴,激动地打了个冷战,忙迭声唤陆微过来:

    “嫂子!你快来看!我没骗你吧!”

    随着缓缓展开的卷轴,陆微看清了那幅笔触细腻、画技出众的工笔人物。

    画上的妙龄少女俨然是她,一袭水芙色的素锦短襦窄裙,以五色丝带束髻,面容带着尚未脱去的一抹稚嫩,眼神纯澈,美得不可方物,是她十五而笄时的模样。

    邵思钧一旁兴奋地说,

    “嫂子,你跟小时候完全没什么变化,不,现在比那时候更好看!”

    陆微拿着画像的手微颤,

    「这……与傅辙哥哥曾为她画过的那幅一般无二!」

    前世他在画像边用清秀小字写上“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而这一幅却只提上了一个字:宁。

    ------

    见陆微眼眶微红地拿着卷轴递给自己,傅雁宁温言应道:

    “原来是这幅画啊,该当好好收起来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

    “还有很多其他的!

    比如Shannon给我们看过的你骑马的视频,还有你猴子一样爬树翻墙,就跟以前翻过古栾来找我时一模一样!

    我以前也怀疑过,

    只是你太冷静,看见我的时候,还有……看见「玄英」的时候。”

    「做什么要提玄英!」

    傅雁宁似被狠狠撞了一下,锐痛漫散间心脏感到一阵病态的麻痹。

    “好了,阿宁,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傅雁宁打断她。

    见她怔然,神情微恸,又心软下来,

    他顾左右而言它:“今天想怎么睡?”

    这句话,成功地惹得少女白皙的脸颊倏地滚烫,自耳根、到脖子攀上酡红一片。

    晚上剩下的时间——

    当肤光胜雪,一头乌发垂坠的她慢慢贴靠到他身边,细弱的双臂反客为主地环住他,将他吻上时,傅雁宁觉得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轻薄睡裙包裹着的曼妙在指尖下的触感鲜明,掌根间是阵阵温热的震颤。

    那似一泓清泉般的双眸莫名染上些涣散人心智的迷离,她凝着他,低身伏下。

    喉结难抑滚动,被全然裹挟住的那刻,他仰头阖目,气息发沉,

    当真是……玩火自焚。

    ------

    一直以来,傅雁宁都没有理会网上那篇八卦爆料,邵氏集团倒是先在公关渠道发了律师函,澄清了「邵氏集团靠傅雁宁从业之便倒买倒卖文物发家」一事。

    被发到网上的公开财报信息清晰明了地显示早在2011年,邵氏就退出了古董艺术品收藏,那年正是傅雁宁考入C大考古学那年。

    邵氏集团宣称他们已报警,定要将网络上散布谣言之人绳之于法!

    邵堇实在看不下去儿子对待那件让他名声受损的八卦爆料无所谓的态度,于是自作主张在这份声明的最后添加了一段话:

    “上文所提及「举报信」以及「硕博吐槽君」关于傅雁宁的匿名倾诉帖均为不实谣言。

    邵氏集团目前正在积极搜集证据,未来将对散布谣言的媒体和个人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必要时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这封律师函乘着之前八卦霸榜的顺风车,毫无疑问喜提热搜。

    「让子弹飞一会」

    「(贴傅雁宁官网图)理智网友」

    「突然想到,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教授头铁得罪了有权有势的人被整了?」

    「一般人被整了可能真的会被锤得很惨,好在他家里有矿。」

    「当时我就觉得他做不出来这事,被水军围攻到噤声……」

    评论区渐渐被颜值歪楼,变成了贴图大会,各种犄角旮旯、论坛偷拍的照片都贴出来。

    有个网友贴了一张在医院偶遇他的图:

    「当时在医院觉得好帅拍下来的帅哥,是正主吗?」

    「求匿,靠谱消息,闺蜜是X院护师,教授前阵子昏迷刚出重症监护。」

    这条评论底下一堆人好奇心起,疯狂追问住院原因,无人回应。

    左右一合计,醍醐灌顶,发酵了那么久的八卦无人回应,原来正主昏迷了。

    当一个颜值顶格、才华顶格、家中有矿、厄运缠身的热搜人物出现时,网友脑洞大开。

    一个配齐各类男主要素的人,短时间内被爆私生活、造谣家庭背景、受伤昏迷不醒,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电影桥段中司空见惯的阴谋——得罪了黑/道上或某圈/资方大佬。

    同情心一起,舆论翻天。

    终于有被网友喷到噤声的学生颤颤巍巍发声。

    「老师为保护墓葬被砸昏迷了十天,造谣的人没有心!」

    「倾诉贴里面那个……学院资深延毕老博士表示闻所未闻,不过听说教授有官方盖章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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