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穿过落地窗，点缀在花瓶中白雪山素雅的花瓣上，透出清晰可见的纹理。
王妈小心地把最后一枝玫瑰插进花瓶，抬头一看，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她捧着花瓶敲响了二楼主卧的门。
“笃笃笃……”
“叶少爷，顾总送的花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才传出一个清冷的男声。
“进。”
不知怎的，王妈总觉得今天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
“吱呀……”
厚重的木门推开，就像走进了十八世纪的油画世界。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扑在白色的绒毛地毯上，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坐在半开的窗边，和煦的风微微吹动他的发丝，手里的针在绣棚上灵活地穿梭，像是欢快的游鱼。
王妈知道叶沐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扑在一幅绣品上，也不敢打扰，只轻手轻脚地把玫瑰放在了白色的床头柜上。
“顾总今早走前特意叮嘱了，一定要您按时吃饭，还特意让人送来了您爱吃的小笼包……”
王妈站在门口，没忍住多唠叨了几句。
照顾叶沐三年，这位少爷什么都好，就是从来不记得吃饭，年纪轻轻就落下了胃病。
“您上次胃痛，顾总差点把全沪城私人诊所的医生都喊来……”
听到顾翊风的名字，叶沐手指一颤，总算停下了手里的针线。
“我知道了，王妈。”
叶沐这才抬起头，语气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羞涩和柔软。
王妈应了一声，这才把卧室的门轻轻掩上。
果然说什么都不如说顾总管用。
完成了最后一针，叶沐挑断了手里的丝线。
素白的蜀锦上，活灵活现地绣着两只芦雁。
宽阔的芦苇塘里，一只大雁鸣叫着展翅而下，扑向新的栖息地。
另一只则神态自若，似乎并不为长时间的飞翔感到疲惫，却紧随其后飞入苇荡。
右上角是四句题诗：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叶沐不自觉地抚摸着题诗上微凸的纹路，不知想到什么耳根微微地红了。
顾翊风会懂他的心思吗……
“叮咚！”
身旁的手机一震，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品牌部沈星悦：叶少，抱歉刚刚在开会~
品牌部沈星悦：顾总现在不在公司，听说是去蓝桥机场接朋友了
·
蓝桥是沪城客流量最大的机场。
在拖着行李行色匆匆的人中，穿着米色风衣，慵懒地站在接站处的顾翊风，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即使只是在等人，她脸上依然带着浅淡的微笑，只是通身的贵气让人不敢随意搭讪。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12个小时以前。
乐珩：上飞机了，希望下飞机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
毕业时，乐珩为了出国留学，对她说出分手两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顾翊风的指腹摩挲着手机背后的山竹标识，嘴角的弧度透出了几分玩味。
“翊风！”
一声清亮的男声响起。
乐珩穿着一件干净清爽的白衬衫，黑色的高腰牛仔裤勾出完美的腰臀比，皮带被一根纤细的银链代替，松松地坠在腰间。
几年不见，他依然能把清纯的衬衫穿出明艳张扬的模样。
如果不是早早收到了顾母传来的消息，顾翊风真要以为乐珩单纯只是一位学成归国的新锐设计师了。
她的心思百转，脸上却满是重逢的惊喜，还体贴地接过了乐珩手里的行李箱。
“乐珩，好久不见！”
乐珩环住顾翊风的腰，亲昵地把清瘦的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压低声音问有没有想他。
藏着恶意与挑衅的眼神却穿过拥挤的人流，径直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秀男生身上。
隔着喧嚣与嘈杂，叶沐对上了那个噩梦般的眼神，浑身冰凉。
掌心的冷汗让他几乎要抓不住手里包装精美的礼盒。
礼盒里是他通宵绣好的双雁图。
雁者，忠贞之鸟也。
·
叶沐回到顾家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海派的豪宅灯火通明，顾翊风坐在客厅里翻看着文件，手边放着一碟精致的点心。
听见脚步声，她抬眼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叶沐，起身把人温柔地揽进了怀里。
“怎么穿得这么少？”
和董事会那帮难缠的老东西开了一下午的会，顾翊风简直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抱抱自己的小玫瑰，没想到王妈却说叶沐早上饭也没吃就兴冲冲地出门了。
把人圈在怀里，顾翊风觉得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见叶沐反常地沉默着，她宠溺地揉了揉叶沐沁着凉意的发丝。
“王妈说你早饭也没吃就出门了，我下午还让人送来了你上次说好吃的点心……”
低沉的女声像柔软的毛毯一样裹住叶沐。
被顾翊风的气息笼罩着，叶沐甚至有一瞬间恍惚地以为自己亲眼目睹的欺骗都是虚假，他们其实本就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猛地想起在机场那挑衅的一眼，叶沐用力推开了顾翊风。
“顾总，我来是跟你说，既然合约已经到期，我们就此分开吧。”
顾翊风纤细的眉毛微微一挑，露出几分讶异。
可是看着叶沐的眼神毫无色变，像过去三年里每一次包容他闹脾气一样浅笑着伸出手。
“沐沐，怎么又生气了……”
叶沐下意识地想挥开对方的手，却不小心重重地打在了顾翊风的手腕处。
“啪”地一声！
雪白的手腕上瞬间浮现了一道刺目的痕迹。
顾翊风常年练拳，叶沐这种小猫挠人般的力道自然打不疼她，只是被挑衅的错觉让顾翊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宝贝。”
顾翊风身上隐隐传来的压迫感让叶沐本就单薄的身体越发显得摇摇欲坠。
“没什么好解释的，顾总身家千万，总不会和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纠缠不休……”
和叶沐狼狈的模样相比，顾翊风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听出叶沐声音微微的颤抖，顾翊风觉得他咬着牙跟自己闹分手的样子也别有意趣。
她忽然就有点手痒，忍不住想再揉揉他的脑袋，却被叶沐接下来的冷言冷语说得一愣。
“还是说，顾总真这么缺男人？”
刻薄的话成功的阻止了顾翊风伸出的手，也让叶沐的心脏像被搓揉的柠檬似的，吐出酸苦的汁水，被欺骗的酸涩仍旧冲击着眼眶，让他几欲落泪。
“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他勉强支撑着自己转身上楼，顾翊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笃定。
“沈星悦说你今天打听了我的去向？”
“你看到了。”
“是吗？”
叶沐的身影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顾翊风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明亮的灯光打在她精致的眉眼上，无端透出一股凉薄感。
落在叶沐眼里，却无来由地让他心头一松。
这才是他熟悉的顾翊风。
冷淡的，强势的，眉眼温和地说要让对方倾家荡产的，顾氏运筹帷幄的总裁，顾翊风。
叶沐的愤怒终于有处可去。
“是！”
“我这个替身，当的让顾总满意吗？”
“三年来看我被骗的团团转，顾总觉得好玩吗？”
接连不断的质问也没有让顾翊风有任何的慌乱，像是故意逗叶沐似的，她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最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其实还不错。”
见叶沐哑然，顾翊风笑着摩挲自己被打得通红的手腕。
“别天真了宝贝，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她漫不经心的语气简直就像是随手打回了下属不合格的提案。
叶沐几乎要被气笑了，口不择言地质问道：
“那你今天抱在怀里的那个男人呢？”
“你是打算让我们两个轮流伺候你吗？”
顾翊风侧过头看他，纤细的眉毛缓慢地挑了挑，回家到现在还没有从叶沐身上得到足够安抚的她，心中的烦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疯长，就连笑容里也隐隐带上了恶劣。
“你不愿意这样做，是因为怕犯法吗？”
叶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是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她竟然真敢想？！
“顾翊风，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叶沐眼眶中的水雾聚集，语调已经哽咽。
“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
顾翊风端详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闻言抬眼看向他，脸上的笑容不见半点温度。
“怎么，我不可以贪心吗？”
叶沐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面破碎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顾翊风和他身份上的鸿沟。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而顾翊风是沪城炙手可热的大小姐，身价千万的总裁，权势滔天的顾家接班人！
她当然可以坦然地问他，她不可以贪心吗？
叶沐觉得自己这三年来，就像一个笑话。
他以为的那些宠溺、牵挂、互生的情愫，都只是顾翊风体验恋爱游戏的一环。
就连他也是一样。
换掉他叶沐，找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叶沐浑身的力气都被这句话抽干了。
“顾总，随您尽兴，只是我不奉陪了。”
·
叶沐拖着行李，打车到了医院。
医院值班的护士看见他打了声招呼：
“小叶来啦？怎么还拖着行李？”
叶沐客气地点点头。
“最近……出差，赵姐姐，我爸他们今天的针打完了吗？”
护士一指电梯斜对面的病房。
“打氟尿嘧啶呢，听说今天又没吃饭，你去看看吧。”
向护士道过谢，叶沐把行李箱放在病房门口，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这才推开了病房的门。
“爸，妈……”
叶母刚在陪护床上躺下，一看儿子来了，赶紧翻身坐起。
“沐沐！”
叶沐看见爸爸已经睡了，手上还挂着吊瓶，压低了声音。
“妈，我爸怎么样了？”
叶母拉着儿子的手，把他带到了病床边。
“还是老样子，就是老念叨说想儿子了，你看看，这不就来了吗？”
“老叶，老叶……”
看妈妈要叫醒爸爸，叶沐赶紧拦着。
“不用了妈，我听护士说爸前段时间总是失眠，让他睡吧。”
叶母看着丈夫蜡黄的脸色，心疼地掖了掖被角，又看看儿子苍白消瘦的脸庞，有些欲言又止。
叶沐的视线落在爸爸紧皱的眉头和浮肿的脸颊上，心里一阵阵的发涩。
当初爸爸突然昏倒被查出淋巴癌的时候，那种无助到手脚发软的感觉叶沐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如果不是为了给爸爸筹钱治病，他也不会答应顾翊风，定下荒唐的三年契约……
“笃笃……”
护士敲门进来看了一眼吊瓶，叮嘱道：
“明天还有几瓶，一定要早点起来打，不然打不完病人也遭罪。”
叶沐赶紧应承下来，旁边的叶母却脸色发紧，眼神中显露出几分为难。
等到护士走了，叶母才把他拉到楼梯间，悄声说：
“沐沐，你……你最近和顾总，怎么样了？”
看叶沐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叶母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脸上更添愁苦。
“沐沐，妈知道咱们跟顾总没亲没故的，总要人家照顾是不太好……”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叹了口气。
“你爸也是没福气，好不容易供到你上大学，谁知道又得了这个病……”
叶沐听的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
“妈，你别这样说，爸会好起来的……”
他拉着叶母满是老茧的手，粗糙的皮肤磨得他心里都酸胀了起来。
“妈，您老实跟我说，是不是爸的医药费不够了？”
王妈小心地把最后一枝玫瑰插进花瓶，抬头一看，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她捧着花瓶敲响了二楼主卧的门。
“笃笃笃……”
“叶少爷，顾总送的花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才传出一个清冷的男声。
“进。”
不知怎的，王妈总觉得今天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
“吱呀……”
厚重的木门推开，就像走进了十八世纪的油画世界。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扑在白色的绒毛地毯上，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坐在半开的窗边，和煦的风微微吹动他的发丝，手里的针在绣棚上灵活地穿梭，像是欢快的游鱼。
王妈知道叶沐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扑在一幅绣品上，也不敢打扰，只轻手轻脚地把玫瑰放在了白色的床头柜上。
“顾总今早走前特意叮嘱了，一定要您按时吃饭，还特意让人送来了您爱吃的小笼包……”
王妈站在门口，没忍住多唠叨了几句。
照顾叶沐三年，这位少爷什么都好，就是从来不记得吃饭，年纪轻轻就落下了胃病。
“您上次胃痛，顾总差点把全沪城私人诊所的医生都喊来……”
听到顾翊风的名字，叶沐手指一颤，总算停下了手里的针线。
“我知道了，王妈。”
叶沐这才抬起头，语气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羞涩和柔软。
王妈应了一声，这才把卧室的门轻轻掩上。
果然说什么都不如说顾总管用。
完成了最后一针，叶沐挑断了手里的丝线。
素白的蜀锦上，活灵活现地绣着两只芦雁。
宽阔的芦苇塘里，一只大雁鸣叫着展翅而下，扑向新的栖息地。
另一只则神态自若，似乎并不为长时间的飞翔感到疲惫，却紧随其后飞入苇荡。
右上角是四句题诗：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叶沐不自觉地抚摸着题诗上微凸的纹路，不知想到什么耳根微微地红了。
顾翊风会懂他的心思吗……
“叮咚！”
身旁的手机一震，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品牌部沈星悦：叶少，抱歉刚刚在开会~
品牌部沈星悦：顾总现在不在公司，听说是去蓝桥机场接朋友了
·
蓝桥是沪城客流量最大的机场。
在拖着行李行色匆匆的人中，穿着米色风衣，慵懒地站在接站处的顾翊风，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即使只是在等人，她脸上依然带着浅淡的微笑，只是通身的贵气让人不敢随意搭讪。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12个小时以前。
乐珩：上飞机了，希望下飞机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
毕业时，乐珩为了出国留学，对她说出分手两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顾翊风的指腹摩挲着手机背后的山竹标识，嘴角的弧度透出了几分玩味。
“翊风！”
一声清亮的男声响起。
乐珩穿着一件干净清爽的白衬衫，黑色的高腰牛仔裤勾出完美的腰臀比，皮带被一根纤细的银链代替，松松地坠在腰间。
几年不见，他依然能把清纯的衬衫穿出明艳张扬的模样。
如果不是早早收到了顾母传来的消息，顾翊风真要以为乐珩单纯只是一位学成归国的新锐设计师了。
她的心思百转，脸上却满是重逢的惊喜，还体贴地接过了乐珩手里的行李箱。
“乐珩，好久不见！”
乐珩环住顾翊风的腰，亲昵地把清瘦的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压低声音问有没有想他。
藏着恶意与挑衅的眼神却穿过拥挤的人流，径直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秀男生身上。
隔着喧嚣与嘈杂，叶沐对上了那个噩梦般的眼神，浑身冰凉。
掌心的冷汗让他几乎要抓不住手里包装精美的礼盒。
礼盒里是他通宵绣好的双雁图。
雁者，忠贞之鸟也。
·
叶沐回到顾家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海派的豪宅灯火通明，顾翊风坐在客厅里翻看着文件，手边放着一碟精致的点心。
听见脚步声，她抬眼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叶沐，起身把人温柔地揽进了怀里。
“怎么穿得这么少？”
和董事会那帮难缠的老东西开了一下午的会，顾翊风简直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抱抱自己的小玫瑰，没想到王妈却说叶沐早上饭也没吃就兴冲冲地出门了。
把人圈在怀里，顾翊风觉得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见叶沐反常地沉默着，她宠溺地揉了揉叶沐沁着凉意的发丝。
“王妈说你早饭也没吃就出门了，我下午还让人送来了你上次说好吃的点心……”
低沉的女声像柔软的毛毯一样裹住叶沐。
被顾翊风的气息笼罩着，叶沐甚至有一瞬间恍惚地以为自己亲眼目睹的欺骗都是虚假，他们其实本就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猛地想起在机场那挑衅的一眼，叶沐用力推开了顾翊风。
“顾总，我来是跟你说，既然合约已经到期，我们就此分开吧。”
顾翊风纤细的眉毛微微一挑，露出几分讶异。
可是看着叶沐的眼神毫无色变，像过去三年里每一次包容他闹脾气一样浅笑着伸出手。
“沐沐，怎么又生气了……”
叶沐下意识地想挥开对方的手，却不小心重重地打在了顾翊风的手腕处。
“啪”地一声！
雪白的手腕上瞬间浮现了一道刺目的痕迹。
顾翊风常年练拳，叶沐这种小猫挠人般的力道自然打不疼她，只是被挑衅的错觉让顾翊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宝贝。”
顾翊风身上隐隐传来的压迫感让叶沐本就单薄的身体越发显得摇摇欲坠。
“没什么好解释的，顾总身家千万，总不会和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纠缠不休……”
和叶沐狼狈的模样相比，顾翊风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听出叶沐声音微微的颤抖，顾翊风觉得他咬着牙跟自己闹分手的样子也别有意趣。
她忽然就有点手痒，忍不住想再揉揉他的脑袋，却被叶沐接下来的冷言冷语说得一愣。
“还是说，顾总真这么缺男人？”
刻薄的话成功的阻止了顾翊风伸出的手，也让叶沐的心脏像被搓揉的柠檬似的，吐出酸苦的汁水，被欺骗的酸涩仍旧冲击着眼眶，让他几欲落泪。
“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他勉强支撑着自己转身上楼，顾翊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笃定。
“沈星悦说你今天打听了我的去向？”
“你看到了。”
“是吗？”
叶沐的身影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顾翊风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明亮的灯光打在她精致的眉眼上，无端透出一股凉薄感。
落在叶沐眼里，却无来由地让他心头一松。
这才是他熟悉的顾翊风。
冷淡的，强势的，眉眼温和地说要让对方倾家荡产的，顾氏运筹帷幄的总裁，顾翊风。
叶沐的愤怒终于有处可去。
“是！”
“我这个替身，当的让顾总满意吗？”
“三年来看我被骗的团团转，顾总觉得好玩吗？”
接连不断的质问也没有让顾翊风有任何的慌乱，像是故意逗叶沐似的，她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最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其实还不错。”
见叶沐哑然，顾翊风笑着摩挲自己被打得通红的手腕。
“别天真了宝贝，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她漫不经心的语气简直就像是随手打回了下属不合格的提案。
叶沐几乎要被气笑了，口不择言地质问道：
“那你今天抱在怀里的那个男人呢？”
“你是打算让我们两个轮流伺候你吗？”
顾翊风侧过头看他，纤细的眉毛缓慢地挑了挑，回家到现在还没有从叶沐身上得到足够安抚的她，心中的烦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疯长，就连笑容里也隐隐带上了恶劣。
“你不愿意这样做，是因为怕犯法吗？”
叶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是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她竟然真敢想？！
“顾翊风，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叶沐眼眶中的水雾聚集，语调已经哽咽。
“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
顾翊风端详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闻言抬眼看向他，脸上的笑容不见半点温度。
“怎么，我不可以贪心吗？”
叶沐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面破碎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顾翊风和他身份上的鸿沟。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而顾翊风是沪城炙手可热的大小姐，身价千万的总裁，权势滔天的顾家接班人！
她当然可以坦然地问他，她不可以贪心吗？
叶沐觉得自己这三年来，就像一个笑话。
他以为的那些宠溺、牵挂、互生的情愫，都只是顾翊风体验恋爱游戏的一环。
就连他也是一样。
换掉他叶沐，找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叶沐浑身的力气都被这句话抽干了。
“顾总，随您尽兴，只是我不奉陪了。”
·
叶沐拖着行李，打车到了医院。
医院值班的护士看见他打了声招呼：
“小叶来啦？怎么还拖着行李？”
叶沐客气地点点头。
“最近……出差，赵姐姐，我爸他们今天的针打完了吗？”
护士一指电梯斜对面的病房。
“打氟尿嘧啶呢，听说今天又没吃饭，你去看看吧。”
向护士道过谢，叶沐把行李箱放在病房门口，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这才推开了病房的门。
“爸，妈……”
叶母刚在陪护床上躺下，一看儿子来了，赶紧翻身坐起。
“沐沐！”
叶沐看见爸爸已经睡了，手上还挂着吊瓶，压低了声音。
“妈，我爸怎么样了？”
叶母拉着儿子的手，把他带到了病床边。
“还是老样子，就是老念叨说想儿子了，你看看，这不就来了吗？”
“老叶，老叶……”
看妈妈要叫醒爸爸，叶沐赶紧拦着。
“不用了妈，我听护士说爸前段时间总是失眠，让他睡吧。”
叶母看着丈夫蜡黄的脸色，心疼地掖了掖被角，又看看儿子苍白消瘦的脸庞，有些欲言又止。
叶沐的视线落在爸爸紧皱的眉头和浮肿的脸颊上，心里一阵阵的发涩。
当初爸爸突然昏倒被查出淋巴癌的时候，那种无助到手脚发软的感觉叶沐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如果不是为了给爸爸筹钱治病，他也不会答应顾翊风，定下荒唐的三年契约……
“笃笃……”
护士敲门进来看了一眼吊瓶，叮嘱道：
“明天还有几瓶，一定要早点起来打，不然打不完病人也遭罪。”
叶沐赶紧应承下来，旁边的叶母却脸色发紧，眼神中显露出几分为难。
等到护士走了，叶母才把他拉到楼梯间，悄声说：
“沐沐，你……你最近和顾总，怎么样了？”
看叶沐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叶母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脸上更添愁苦。
“沐沐，妈知道咱们跟顾总没亲没故的，总要人家照顾是不太好……”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叹了口气。
“你爸也是没福气，好不容易供到你上大学，谁知道又得了这个病……”
叶沐听的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
“妈，你别这样说，爸会好起来的……”
他拉着叶母满是老茧的手，粗糙的皮肤磨得他心里都酸胀了起来。
“妈，您老实跟我说，是不是爸的医药费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