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洄从医院出来后没有直接回江家,而是去了当地城市有名的佛寺。刚过来时担心自己在别人的身体里她不敢去那些地方。现在知道她就是自己后,怎么都得去拜拜。

    毕竟,她运气总是不好。

    倒不是想帮自己求什么。

    她敬神明,但也明白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去争取。在不知道自己是恶灵之前她经常会去寺庙小住一段时间,寺庙的香火令她心安,也能压住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戾气和噩梦,还她一片清净。

    越是安静的环境,越能听到心里的声音。

    “十九,你不要有牵挂。”

    那是她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嘱咐,小姨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祝洄跪在佛像前,双目清透,倒是多了丝真诚的诉求,“十九没有牵挂,十九只是,想回家。”

    万一哪天,神明就心软了呢。

    “叮,功德加10。”

    “谢谢佛祖。”

    临走前,祝洄被一个小和尚拦住了去路。小和尚面目清净,不卑不亢道,“江夫人,方住持有请。”

    祝洄合手回礼,“小师父,请带路。”

    -

    两个小时后。

    祝洄走出寺庙,面色平静如水。她不认为单是跪拜就能增添功德,涨了功德应该是因为江舒收到了孟随发过去的视频。她眺望远处曲折环绕的群山,回去的路程走慢一点,等她到江家时,江舒应该早就冷静下来了。

    远方夜色浓如墨汁。

    庭院里灯光点点,凉风吹过,树影斑驳。餐厅内一如既往的静谧,江舒望着桌前早已冷却的食物,眉眼渐渐生寒。

    管家从外头匆匆走进来,看了眼桌上完全没动过的食物,想起收到的信息,硬着头皮上前劝说,“少爷,夫人说不用等她了。”

    江舒冷声道:“等。”

    知道自己劝不动,管家只得打电话催司机快些回来,然后转身去前院接人。

    十几分钟后,终于盼到祝洄的身影,管家如同看到救星般松了口气,头一次这么热情接待祝洄,“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少爷等你很久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从中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你得好好跟他说说,不管遇到什么事,饭要好好吃。”

    “确实,生气归生气,不能浪费食物。”祝洄赞同地点头,随后又感慨,“这个家没了我迟早要散。”

    管家:......

    虽然他不知道少爷今天为什么要等夫人一起吃饭,但是,他乐意看到两人好好相处。

    走进餐厅。

    祝洄朝桌前的江舒看过去,只能看到男生冷俊的侧颜。都生气了还能等她回来吃饭,江舒怪有礼貌的。

    平常可不会等她吃饭。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不是第一次面对反常了。

    祝洄此时很淡定。

    毕竟比起另外两个人,没长大的江舒好打交道多了。他再怎么冷沉,年纪都摆在这里,偶尔还有高中生孩子气的脾性。

    看,这不就体贴地等她回来用餐吗?

    真是好孩子啊。

    祝洄自我安慰能力很强,摆正心态后她对一旁候着的厨师袁秋说,“秋姨,这些菜都帮忙热热。”

    袁秋看了眼管家使过来的眼色,回应道:“好的,夫人。”实际上她早就想去热饭菜了,只是少爷冷着脸不让动,她就只好在旁边干候着。

    这会得了令,她便大着胆子上前。

    好在少爷没说话。

    任凭他人进进出出。

    江舒不动如山。

    祝洄走到江舒对面的位置坐下,细细打量他目中无人的冷色,好似回到了穿过来的第一天。那时江舒看人的眼底只有轻蔑厌烦的冷漠,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朝气和友好,仿佛套在冰雕里的冷剑,只有锋利的温度。

    现在么,好像更冷漠了。

    明明只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面对面他都不抬眸看她一眼,是真能把她当空气啊。祝洄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而是盯着餐桌上陆陆续续换上的热菜,想了想,要不然等会趁热打铁,再刷几点功德。

    唔......先吃饱。

    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祝洄确实饿了,不再管江舒的冷脸。江舒的心情可以辜负,但美食不能辜负。她拿起长筷,夹住离她最近的排骨塞进口中,肉香味在味蕾上弥漫,顿时食欲大开。袁姨不愧是江家高薪请来的厨师。

    好酥。

    她是满足了,江舒就遭罪了。

    本就饥饿的肠胃隐隐抽痛,仿佛被不顺畅的闷气梗阻了般,上下不通,难受又难忍。他这般不舒服,对面的女生还能笑得出来。

    到底,谁把谁当空气。

    江舒冷冷看着祝洄,被无视的不爽愈发明显,连带面上都显出几分冷沉,“你不打算解释吗?”

    祝洄抽空看他一眼:“乖,先吃饭。”

    这哄小孩的语气。

    江舒狠狠凝眉,坐着没动。他就直直看着祝洄,锐利的眼神似要把她盯穿。奈何女生比他前几天见识过的还要厚脸皮,硬是顶着他的目光,一口一口把饭吃完了。

    有那么好吃吗?

    饥饿席卷整个肠胃,江舒忍着胃痛看完现场吃播,从一开始的积郁,到后来的疑惑,再到后来只余下一个念头。吃那么多,她那么瘦弱的身体,怎么装得下去的?

    祝洄吃到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还有一场恶战,她怕吃太多了不消化。她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拭嘴唇,这才开始应付江舒,“小舒真懂事啊,还知道尊老。你有这个孝心就行了,不必真等我先吃完。”

    江舒:“......”

    等得都快没脾气了。

    一旁的管家:......夫人还记得少爷没吃饭啊,看她自顾自的吃得那么香,他还以为夫人忘了呢。他又看向少爷沉默的俊颜。

    好吧,理解少爷为什么没胃口了,气都气饱了。

    祝洄问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她一提到这个,江舒又想起自己收到的视频。他不紧不慢掏出手机,摁大声音。随着里面一句一句话传出来,他望向祝洄,好似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老公,江舒崽崽很乖的,你别不要他。”

    “江舒这孩子不学好啊,我作为爸爸也无能为力。咱不要他了,咱两找个地方,过我们的快活日子。”

    “你这个姿色,我确实动心。”

    “老公,江舒崽崽很乖的,你别不要他......”

    啊这,咋还循环播放上了。

    这事要放别人身上那纯纯是社死,放给祝洄听,她是一点都不尴尬。她还特意起身走到江舒身旁看视频效果,视频里录得的是背影,这就好办了。

    谁干坏事会承认是自己干的啊。

    主打的就是一个死不承认。

    祝洄踩着江舒的雷区反复蹦迪,一脸无辜和好奇,“他们是谁啊,崽崽你还有别的爸爸妈妈吗?”

    江舒倪她一眼,按着屏幕的手指用力。

    祝洄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碎裂。

    这个力气。

    她往后退回到旁边的座位上,她是不是舞过头了,好怕他气急败坏直接掐死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冲动吧,好歹是男主,基本的道德品质底线还是有的吧。

    看他眼中怒气暴燃,祝洄又不确定了。

    她明明是怕的,偏偏又疯狂挑衅他。江舒自认为自己比常人更能控制情绪,因为他大多时候都是不屑一顾懒得理人。偏偏在她跟前总是轻易动怒。这种混乱又异常的失控感令他不爽,他试图找回自己的节奏,平复气息,和祝洄好好沟通,“祝洄,我不是傻子。”

    所以别用装疯卖傻那一套糊弄他。

    他以为自己够冷静了,但没想到女生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我可能是。”

    一口气,就那么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江舒深吸口气,他试图拆解祝洄这几天异常行为的逻辑,在他看来能解释的只是她在江家待得无聊,想找些事情消遣。但不该是违背道德的事情,何况孟随那个人......不太行。

    “你如果想离开江家,我跟江铖说。”

    祝洄想起小说里关于他乖张孤傲没有同理心,但其实因为底色的善意,他往往又能抓住问题的关键。如果祝洄只是单纯的穿书,她或许就接受他的建议了。

    可惜,她的任务是为难江舒,所以江舒想要她做什么,她便不能做什么。

    “就算你看我不顺眼,也不应该如此诋毁我。”祝洄抽出一张纸巾,蒙住眼睛,声音一抽一抽的,仿佛难过得不行,“想赶我走直说就是了,何必用一段别人剪辑过的视频冤枉我。我知道在你眼里,我的存在就是错误,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地放低姿态讨好你了,你还要我怎样?”

    江舒:“......?”

    冤不冤枉暂且不说,放低姿态讨好他,是指每天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地一口一个我家崽崽,生怕他听不见是吗?!

    “啪”的一声,江舒手中的筷子断成两截。

    管家一看情况不对劲,怕两人的矛盾升级,主动站出来维护和平,“夫人你误会了,少爷没有这个意思。少爷的意思是,你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没必要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别说了,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你们还是把我当外人。”祝洄更加委屈了,趴在桌子上,身体一抖一抖的,哭得好不伤心,“老公说你们很好相处,我还天真地信了......谁知道你们想趁他不在赶我出去......呜呜呜.....”

    “这......”越劝夫人越难过,管家不敢多言了,他看向江舒,希望他能退一步说两句好话哄哄人。

    江舒冷眼看她演戏。

    天真。

    好一个天真。

    他的世界还没有这么闹腾过,实在太聒噪了。他收起手机,冷声打断她虚假的难过, “既然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人,就要守这个家的规矩。”

    祝洄卸下纸巾,露出眼睛看他,“规矩?”

    果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江舒冷笑,不爽的火气化成阴阳的嘲讽,“即是长辈,又明知江家注重名声,那就不要做表里不一自毁前程的事情。”

    祝洄是说过江家注重名声的话,但那是在见到江铖之前说的,现在她可不这么认为了。她长叹口气,“你不了解我没关系,没想到你一点都不了解你爸。”

    江舒双手环胸,抬起下巴冷傲地看着她,就差没直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事来。

    祝洄还真能编,“你不知道吧,他喜欢绿色。”

    其实也不全算编。

    大佬可是亲口要她绿了他的。

    江舒气冷抖。

    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做错了事情还如此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不知悔改!

    他怒到控制不了声音:“祝洄!”

    “等等,你先别说话。”

    祝洄伸出手制止他,然后在他未反应过来时,一顿话框框输出:“你对着江铖也敢这么没大没小地直呼其名吗?我是你长辈,你打架休学的事我还没教育你呢,你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讲规矩。”

    江舒蹙眉,想说什么反驳又被打断,“亲亲老公今天跟我说了,让我不要惯着你。也就是我心软没罚你,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罚你今天不写完一千字检讨不许睡觉。”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操心大人的事了,你又不了解你爸。别看他面上一派老干部作风,他在床上可听话了。我劝你少得罪我,不然我吹个枕边风就能让你吃上西北风。”

    她嘚瑟地将男女之事宣之于口,江舒又羞又气:“你闭嘴。”

    “凶也没用,自己好好反思吧。”

    祝洄抛下最后一句话赶紧溜没影,废话,慢一步都有可能被江舒同归于尽。

    江舒气,很气,胸腔从未有过的爆炸。

    他当然知道祝洄是在胡说八道,江铖根本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只有她才无所顾忌,出格且不知羞耻,对谁都是这样胡说八道。他又想起视频里的声音,那么多亲亲老公,怎么就管不住一个疯子!

    江舒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在想什么。

    真是被气晕了。

    旁边的管家: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这些话都是他能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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