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轩的四十六岁生日过得一点都不快乐,他的儿子被狗咬伤右手,几年内都无法再用右手画画。要知道池迪在画画上面是有天赋的,家里也一直在悉心培养。这下可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心如刀割,但只得利用儿子手伤和池广生打感情牌。

    因为池轩那事虽然没传到大众眼前,但权贵圈都知道了。为了稳住驰盛集团的形象,让董事会安心,池广生暂时把赶走池厌清的事往后放一放,没在第二天的董事会上提起。

    但是没过几天,8月24日周六下午五点,一个大部分人都在休息的时间,网上流出了匿名视频,视频完整地纪录下池迪打狗骂人写支票三部曲,一时间在网上激起了千层浪。

    短短一个小时,舆论便发酵得厉害,池氏金融集团的股票一落千丈。

    要知道普罗大众本就对这些财阀富二代观感一般,现在看到了这个视频,更是纷纷拍手叫好。

    “我服了,这网友好逗,评论说‘汪汪队立大功’,有两万人点赞了他。”

    装饰豪华的别墅里,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滑动着手机,嘴角扬起笑意,“三千万的视频播放量,这下池迪出名了。”

    “一个破画画的,还想踩我头上。那么嚣张,我看他还怎么画画?”少年将手机轻掷在桌上,快意地靠在椅背上。

    巨大的法式冰晶吊灯吊在八米高的客厅天花板上,坐在他对面拿着银叉慢条斯理切割牛排的少女抬起脸庞,两人长相十分肖似。

    比起少年的激动,少女语调平和:“听说虞楚也在现场,不知道有没有被吓哭。”

    “应该吧,她胆子可小了,还天天装腔作势。”虞诚意转头问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爸,这视频谁拍的?这么清楚。”

    五十岁的虞平成不苟言笑,保养得当的脸上没什么皱纹,只是黑发间几根白发泄露了他的年纪:“不清楚。”

    作为平诚娱乐的总裁,虞家现在的当家人,虞平成没有说谎。短视频时代,人人都可以当狗仔做媒体,他管不了。但是作为几个传统知名媒体的幕后老板,他也确实在背后推波助澜,极快地将这个视频推推送到普通人面前。

    手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虞平成看着屏幕上锲而不舍的号码,思量着时间已到,便终于大发慈悲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和悠闲的虞平成不一样,池广生语气明显急躁,“老虞!咱们好歹朋友一场,也合作了那么多次,你就这样阴我?”

    “池总,你这话说得太没道理,我刚在开会,什么都不知道。”虞平成打着哈哈站起身,避开已经十七岁的双胞胎回到书房。

    虞诚心和弟弟虞诚意对视一眼,放下叉子站起身,动作轻缓地走向书房。

    而虞诚意看向一旁安静守着的女佣,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冰冷狠辣:“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

    书房这边的通话仍然在继续。池广生知道自己吃了闷亏,但也无法再指责虞平成,因为他还指望着虞平成帮忙。

    咽下嗓子里的郁气,池广生努力让自己语气和缓下来:“平成,咱们十几年的交情,我也不和你说虚的。这次你帮我,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下次一定还。”

    “广生啊,那我也和你说实话。”虞平成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开口,“你那个弟弟实在不中用,净惹祸,趁这个机会换一个。”

    池广生呼吸浑浊,没有回应。

    虞平成直接说,“把你那个蠢弟弟换掉,我们深度合作,你手上那条珠宝线,我真心想要。”

    “可是……”池广生握紧手机,没有说话。

    “池轩也不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就这么放不下这个蠢货。”虞平正皱眉,嫌他优柔寡断,“再说了就算是亲弟弟也没用,‘商场无父子’,难不成池轩手上攥着你的把柄?”

    他随口一说,池广生脸色却骤然失去了血色,眼球上的红血丝却愈发明显。

    “反正视频我先帮你处理。至于后面的事看你怎么想。反正你要是还和池轩有纠葛,就等死吧。”虞正平言语上刺激他,语气上听着像是很为他着想的模样,实际上希望驰盛集团迅速内斗起来,他好做收渔翁之利。

    将没抽完的烟熄灭,虞平生挂掉电话若有所思:“池家,是不是还有个叫池厌清的……”

    *

    夏日午后屋外燥热,蝉鸣声不断。但在澄明大厦十二楼宽敞明亮的舞房里,只有《吉赛尔》悦耳的音符在空气中悠扬响起。

    镜子面前的女孩穿一身纯白色练舞服,盘起长发,完美的头颅更加饱满。她昂起头,脖颈修长,宛若一只优雅的天鹅。

    一曲结束,师友瑶轻轻颔首。她是一名退役的芭蕾舞者,曾在莫斯科国际芭蕾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现在经营着自己的舞房,同时也是虞楚的芭蕾舞老师。

    虞楚卸下劲来,走到一旁休息片刻。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冰美式,小口含着吸管,另一只手刷着手机。她心不在焉,在等周则昀的消息。

    明明说好今天邀请她出去玩,他不会放自己鸽子吧?

    师友瑶走上前对虞楚说:“半年过后是YAGP(美国国际青少年芭蕾舞比赛)的决赛,你好好加油,争取拿个金奖回来。”

    “我知道你马上要上大学了,这段时间很美好。但你也要记住,舞蹈一日不练就会生疏,勤奋才是唯一真谛。”

    虞楚放下手机,心绪杂乱但还是点头应道:“我知道的,老师。”她虽然娇气怕疼,但这么多年在学习舞蹈方面从来没有松懈过。

    师友瑶却看出她状态不对,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虞楚内心深处的呼唤,手机铃声终于响起,她眼眸微亮立马接通,但并不是周则昀打来的。

    “小鱼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呀。”周婉妍温柔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事吗婉妍?”虞楚有些不明所以,耐心解释说,“那个,我今天和周则昀有约,上次说的,你可能忘记了。”

    “哎呀小鱼,我确实忘记了,可是我已经准备好和你一起出去玩。”周婉妍语气中满是可惜,带着请求的意味,“你不会为了则昀哥抛弃我吧?”

    “可是……”虞楚还没说什么,周婉妍立马伤心道:“好吧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现在就回去。”

    虞楚是个很护短的人,见不得朋友伤心,便妥协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周则昀都没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邀请我。”

    “没事,我来问问。”周婉妍语气自然,随即挂断了电话。

    虞楚握着手机眼神有些迷茫。她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不清楚哪里奇怪。

    师友瑶冷硬提醒她:“休息时间已经结束。”

    虞楚继续练舞,但因为心不在焉,跳错了好几个基础动作。

    师友瑶横眉冷对,批评的话已到嘴边,虞楚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她慢吞吞接通,脸上也没什么欣喜的表情了。周婉妍告诉她,等会儿她和周则昀会开车来接虞楚去一家叫做天鹅湖的Livehouse,今晚那里会有周则昀喜欢的乐队表演。

    虞楚挂断电话开始思考该如何找借口提前结束练习,按照规定她应该练习到晚上8点,可现在是下午四点。

    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师友谣,又回头望去,门外还有一直陪着她上课的付沉,这两个人她都必须支开。

    她走到门口打开练舞室的门,对站在门外的付沉说:“我要一杯拿铁。”

    付沉不疑有他,点点头就向外走去。虞楚在跳舞间隙经常指使付沉去买点零食饮料,这很正常。她喜欢的咖啡店在对面的街上,来回一趟需要10分钟。

    打发完付沉之后,虞楚将门关上。她靠着门看向背对着她,正在换CD的师友瑶。

    “芭蕾是快乐不是负担。”师友瑶腰背笔直,语气沉稳,“如果你此刻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就提前下课。”

    她透过教室里的镜子看到了女孩略显羞愧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虞楚,语气温和下来:“没事,去体验吧。”

    这个年纪的女孩心思单纯,花朵一般,喜欢上别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周则昀以前也是个跳芭蕾的好苗子,只可惜他早就不跳了。”师友瑶开玩笑,“你比他强。”

    虞楚脸颊微红:“谢谢你,老师。”

    “快去吧,等会你家那个帅保镖就回来了,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掉。”师友瑶提醒道。

    虞楚迅速换完衣服,从大厦的小门往下跑。她都不敢坐电梯,怕正好撞到上来的付沉,硬生生地走了12层楼梯。

    而刚从咖啡店回来的付沉端着拿铁,还给虞楚带了一份她喜欢吃的芝士蛋糕。他留着寸头,发茬黑硬,更衬得眉眼冷硬。当了十年的雇佣兵的身子挺拔宽厚,裸露在外的小麦色手臂结实强健。

    谁知道刚推开门,师友瑶便和他说今天提前下课,虞楚出去玩了。

    付沉皱起黑沉的眉毛就要给虞楚打电话,师友瑶制止道:“我已经和池厌清说过了,没事。”

    她看付沉如临大敌,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会因为保护不当被池厌清惩罚,但付沉担心的其实是虞楚会被惩罚。

    上一次因为她受伤池厌清才暂时放过她,很明显,虞楚已经忘了这件事情。

    而这一次她又偷跑出去。

    “池总是什么态度?”付沉问。

    师友瑶思索片刻:“没什么,很平静。”

    “滴——”大厦外响起了汽车鸣笛时尖锐的声音,躲在一楼楼梯口的虞窈手机上也正好传来周婉妍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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