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希陷入沉思。

    接连发生的事让她想起小时候,她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存在。

    哥哥看不见,一开始也不相信,但父亲听了之后很高兴,除了随着纷至沓来的不幸之外,她还有了个未婚夫。

    当然,那个未婚夫她也没见过,再次听说的时候已经是他跑路很久了。

    这也是她会想到离家出走的契机。

    源希捡起这枚戒指,上面同样镶着钻石,但显然这个……

    好像比她手指上的要稍微大一点,而且做工也更好。

    她翻转这枚婚戒,从内圈看到了她的名字,篆刻的字非常清雅俊秀,犹如某个家族贵公子在樱花树下写的俳句。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从自己的手指褪下婚戒,翻转——

    太宰治。

    果然,这里面也刻着对方的名字。

    而且这个字明显是她亲自刻的。

    然而她的确一点印象都没有。

    抚摸着深凹进去的刻痕,本以为会有什么片段记忆闪过,但是除了颈后多了阵凉风,什么都没发生。

    “源小姐,可以出来了!”中原中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来了!”

    思维被中断,她将戒指推到了中指,想就此离开,但又是“当啷”一声。

    水壶自己朝她咕噜噜滚过来。

    “一起走?”

    水壶没动静。

    源希转身就走,但是手指边儿却像是有风拂过,这次很轻柔,好似蜻蜓点水那般一闪而过。

    接着,水壶又朝她这里滚了一段儿。

    看在他之前的举动份儿上。

    源希淡定地和这个站起来的水壶对视良久,然后把它抱了起来。

    真是个傲娇。

    *

    “源小姐。”中原中也打扫完毕战场,在外面等候源希,她从铁门后出现,怀里还抱着个水壶,像是沙漠里要去打井水的妇女。

    “我们很快就到港口mafia。港口mafia里什么都有。”

    这个水壶嘴都生了锈,不知道她为什么还像个宝贝似的抱着。

    总不能是太宰治送的。

    不,倒也并非不可能。

    他这个人有时候品味很恶趣味。

    但是如果真是太宰治送的……

    中原中也甚至对眼前的人同情又多几分。

    正常送女孩子礼物哪有送这些东西的。

    “因为,是……他……”

    源希编理由编地磕磕绊绊。

    都生锈了很显然这个家!这对夫妻之间很有问题啊!但是趁着对方对婚姻生活明显也不了解,说得多错的多,只要支支吾吾,就让对方脑补!

    她垂眸露出落寞而伤感的神情,用手捋了一下脸颊的碎发,像是被这种话戳中难堪而窘迫,又像是在怀念着谁。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中原中也干巴巴地为自己先前的话解释。

    他还要负责哄首领的妻子吗?

    任务里不包括这个吧!

    但是好像是他先说错了话。

    “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完全不擅长哄女孩子的人为了防止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境地,选择笨拙地转移话题。

    “哦。”源希点头,她也不懂为什么对方的气势怎么忽然弱了下来,只能归结为自己的卖惨人设很成功。

    “你说我们很快就会回去是指……”她试探性地问,“有车吗?”

    中原中也这才后知后觉。

    他是飞过来的。

    而他刚刚第一反应是飞回去。

    似乎——

    他是该开着个车来的。

    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太宰的妻子这个身份前所未有的特殊,既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大张旗鼓地开车接送也不是明智的事情。

    “失礼了。”

    他压低了头上的帽子,然后走到她面前忽然蹲下,在她惊诧的注视中,一手扶住背,一手卡住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她出乎意料地轻。

    好像不需要用异能力减轻,不过现在他更担忧她可能会被大风刮跑。

    于是他收紧了手臂的力度。

    “本来想背着更合适,但是你的肩膀受了伤,所以安全起见,只能出此下策。”

    源希还有点懵。

    虽然一觉醒来多了个老公,但是这个老公已经死了,她还失忆了,也就是说她这么多年根本没有和任何异性这么亲密接触过啊!!!

    这、这算什么距离?!

    这合适吗!

    合适吧,毕竟她老公死了。

    不对,不是这个!

    正常吧,毕竟她是病号。

    对对对,是这个。

    源希骤然感觉肩膀上本来不怎么痛了的地方似乎又严重了。

    她僵硬地缩在青年的胸前,无处安放的手慌乱了一会儿最终选择虚虚地搭在他的脖子上,怀里还揣着那个会自己倒下碰瓷吐钻戒的破瓶子。

    属于成年男性的温度正在透过轻薄的春衫从他的手,传递到背部。

    很暖,暖得有点烫乎。

    “哈,抓紧了。”

    啊,她的额角好像碰到个什么东西,上下滚动了下。

    思绪还没持续发散,倏地!

    周身而起的狂风将她的思绪打断!接着,是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灌入胸腔和肺部!她没来得及呼吸就感觉到强大的压力迫使她无法喘气!

    张不开嘴巴。

    也睁不开眼睛。

    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搂紧了他,胳膊所触之处,还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下的血管在跳动,旺盛又蓬勃的生命力和源源不断的热量。

    很安心,很可靠。

    像是寂静冰冷的雪原上找到了燃放着篝火的木屋,一无所有的旅人总会被这片灰暗世界的唯一的光而吸引。

    这是她现在仅有能抓到的东西。

    “源小姐,抱歉,还好吗?”

    确实是很快就到了港口mafia。

    可能花了几分钟。

    但是源希已经不愿去回想这几分钟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头晕目眩的高度,令她一落地几乎腿软,眼前发黑,阵阵干呕。

    从高处落下的经历让她从此对失重感到恐惧,连学游泳的时候也不敢离女教导太远,远了脚够不着地就会害怕。

    中原中也脸上露出一丝愧色。第一次带女孩子飞,但是好像再次忽略了对方是个普通人。

    “我没事。”源希笑得勉强。

    他们现在站在港口mafia的大楼上,楼顶的风依旧很大,源希光是想象下面有多高就发晕。

    横滨即将入夜。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正悄悄从天际退散,暖橘色的光芒越来越暗,化为远方大海上一点红。身上的温度被无情掠走,然后是海上刮来的又潮又冷的晚风,正把他们的衣裳吹得咧咧作响。

    中原中也站到一个位置往下看,接着收回视线回头望那个还在干呕的女子,想要伸出手帮助她什么,却想不到,然后又缩了回来。

    他已经离真正的普通人的生活很远了。

    他脚下站着的这个地方就是太宰治跳楼的位置。

    还是不告诉她了吧。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帮助。

    两人从楼顶上层进入大楼的内部。这是最隐秘的道路,很少有闲杂人过来,能到这里的起码是干部。

    自从首领太宰治跳楼后,中原中也强势接管了整个组织。

    “这里,是先先代首领的房间。”中原中也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源希带到了港口mafia。

    “你先住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

    “那我怎么起居?”源希好奇地打量这里,一个垂暮老人的空间。

    墙上挂着中世纪的油画,紫色的帷幔降落遮住画中人注视外界的视线。

    水晶吊灯半亮不亮,打开电开关也是忽明忽暗,索性,源希开了床头灯,昏暗的黄色暖光照亮一方空间。

    “我会叫小银来送东西。”中原中也想要离开,却被源希唤住。

    “中也先生,真的,很谢谢你。”她黑色的眼睛深处映着一点光,眉眼温柔地像欧洲古典的画,“给你添麻烦了。”

    其实也不是很麻烦。

    至少,比他之前想的轻松很多。

    可能原因是,她很弱,却真的很坚强。

    目前他没见过她掉眼泪。

    连那种难缠的mafia家族大小姐宴会遇上变故都会吓得彪眼泪,但是她……

    “最近组织里比较忙,有事情可以到首领办公室的隔壁找我。”

    停顿了一下,中原中也还是选择说出了下面的话。

    “你知道的,给首领的……”

    “葬礼。”

    一个mafia首领会有葬礼,想必一定是德高望重的人。

    源希目送中原中也离开,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发呆。

    或许她是被对方照拂的。

    并非真的妻子。

    但是从中原中也的反应看,他并不意外自己的这般姿态,那就是……自己还算合格或者符合他对首领妻子的设想?

    来到了太宰治的地盘,她会有充足的时间去搞明白这一切的真相。

    或许,那个小银就可以聊一聊。

    又或者……本人。

    源希在这个房间里转悠,找到了几个没有了电力的小东西,大约是用来监视的。

    什么时候找个人来修一下这间房间的电力吧,现在的确是太暗了。借着床头灯的不甚明亮的灯光,她的影子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墙上摇曳移动,好似和暗处看不见的存在相互应和。

    这种感觉……

    莫非,港口mafia的先先代首领的地缚灵也在这里?

    等等,她好像还带了一个过来吧!

    这这这这……

    要是打起来就不好了!

    一旦这种想法诞生,就开始疯狂生长,让她不敢轻易躺到那张大床上。

    午夜12点。

    钟表安静地走动,滴答滴答。

    屋子里安静地只能听见源希自己的心跳声。

    “要不,大家坐下来聊聊?”她干巴巴提议。

    过了很久,空气中轻轻地荡开一圈水一样的波纹涟漪。

    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她的身后。

    “好啊。”

    轻柔,带着点漫不经心。

    是个青年。

    而且只有一个人。

    源希莫名松了口气。

    但是紧接着,她的心又高高提起。

    因为他从后面慢慢贴近,然后触碰到她。

    “中也总是比我要求的更加贴心。”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受伤的肩膀。

    源希张嘴,又闭上。

    青年近乎淡然的语气里除了笃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果然,现在阿希已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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