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溪在宫里,主要做的事就是陪着段萱吃吃喝喝。

    孕妇有很多忌讳,她不懂,亲自跑到太医局去取经,回来再有模有样地学。

    段萱感慨:“铮儿应该很羡慕我!”她捂着嘴笑,“我可比他幸福多了!”

    苏云溪:“……”

    佯装想起某个方子,赶紧跑走。

    越是一点都不想听到关于段铮的只言片语,段萱偏越三句不离。

    苏云溪这才明白,进宫来就是个错误。继上次的事之后,她又被这位大姑姐给坑了。出去是狼窝,不出去是虎穴,她咬咬牙,决定就呆在虎穴。

    饮月无语:“如果老爷知道,怕是要伤心死了!他家的夫人宁愿被皇后娘娘的魔音日日贯耳,都不愿意去见他一面,好可怜!”

    苏云溪拿起一块红豆糕,塞进她嘴里。

    “闭嘴!”

    段萱有公事处理时,她就自己待着,或者翻翻书,亦或是跟饮月研究些吃不死人的小吃食玩儿。无事的时候,她喜欢跟段萱一起在花园里闲逛。

    春日里的御园光景,最是好看。

    即将成为母亲的女子,浑身都是暖融融的光,慈爱又温柔,比春更耀眼可爱。苏云溪喜欢看着段萱沐浴在春光里的模样。

    “夫人将来也会有的!”饮月不怕死道。

    苏云溪:“……”

    会么?那孩子的父亲……想到段铮,她眼前一黑。大的都已经够烦了,她可不想再生个小段铮出来。再说,他凭什么让她生他的孩子?

    他不配!

    饮月又道:“可不一定是那谁呢……”

    苏云溪捂她嘴。

    走了一路,跟在段萱身后,一同进了亭子,一旁伺候的人忙端上水果。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雪白的长毛猫,可能是哪个宫人偷偷养的,浅金色的瞳闪着光,在花丛里左窜右跳,煞是活泼,苏云溪不觉多看了几眼。

    耳边听得段萱轻笑声,她这才反应过来,神色一凛,对一旁的宫人道:“快去撵走,千万小心,莫伤了皇后娘娘凤体。”

    宫人要过去,段萱却温和道:“无妨,本宫喜欢猫。”她眼含迷恋地看着那只白猫,“以前本宫也养过猫,有了孩子后皇上便不许了,怕伤了孩子。”

    苏云溪点头赞同:“皇上想的很周到,等以后小宝宝出生,姐姐也是可以养的。”

    段萱瞅着她,只是笑。

    两人看了一会儿猫,猫倏忽间一个跳跃跑走了,只留下一个远去的白色影子。

    段萱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角笑意越发深,望着远处并未收回目光,眷恋着,缓缓道:“这只猫倒让本宫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本宫喜欢猫,铮儿喜欢狗,猫跟狗呢又总是打架,于是我们也打架,每次都是他哭,然后呢,本宫就会领一顿母亲的批评。”

    在听到“铮儿”两字,苏云溪就知道完了,今天的“例常功课”又开始了。

    这几日,段萱从段铮出生开始,已经讲到了他五岁,如今算算,确实是到了该调皮的时候。

    但段萱话里的依恋还是让她心头微动,“嗯”了一声,附和道:“我也喜欢猫。”

    “云溪不喜欢狗吗?”段萱微歪着头,“还是,不喜欢狗的主人?”

    苏云溪扯出笑容,就是不回应。

    段萱没再说狗,提起另一件事:“云溪,你可知道,在铮儿十八岁之前,我们家人都担心一件事,他娶不到妻子。”

    苏云溪诧异:“怎么可能?”说完自己也想笑,“姐姐又开玩笑。”

    段萱轻轻摇头:“这倒不是玩笑,毕竟我家呢,门楣高,不是谁都能攀得上,而铮儿这个人吧,眼光极高,性子又不够活络,还真是让人担心。”

    想想也是这么个理,苏云溪想起段铮那个样子,也觉得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好奇:“那后来是如何……”恍然想起来自己是那个嫁过去的倒霉蛋,不说话了。家族门楣太高原来也不是件好事。如果她不是相府之女,怕是还配不上他,那也就不会落得如今的情景。

    表情卖出心里想法,段萱看在眼里。

    “后来啊,有一日铮儿说他有了个喜欢的人。”她看向苏云溪,眸色纯净却幽深,不是玩笑,“亲自求了皇上赐婚。”

    苏云溪愣住。

    一旁饮月也愣了:“是我家夫人?所以说老爷喜欢的是夫人?”

    段萱挑眉,算作肯定。

    “他……”苏云溪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铮喜欢她?亲自求皇上赐婚?可若是真如此,新婚之夜他又为什么那么冷酷,有公事需要做也不跟她说,直接扔下两字就走,不怕她会难过吗?后来更是根本不回消息,让她以为世间几乎没有这个人?

    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操作吗?苏云溪不想相信。

    他根本不喜欢她,只不过是年纪到了,又觉得她家能配得上他的要求,才挑了她,仅此而已罢了。

    “你察觉不到,不是你的错。”段萱又道,“是他太笨,不会表达。”

    说罢起身,远处是皇上带着侍从走来,段萱前去迎接。

    苏云溪还在震惊里没走出来,饮月叫了她两声见没反应,而段萱已经在对着皇帝行礼了,只得凑过去,在她耳边大声:“夫人!!!”

    苏云溪惊醒,连忙过去请安。

    皇上容润丰神俊朗,微微点了头,目光又落回眼前的皇后身上。

    苏云溪看到了喜欢一个人的正常操作。

    满眼都是她。

    她安静立在一旁,听皇上皇后低低地柔情又蜜意。

    “累不累?”

    “不累。”

    “今日胃口可好?”

    “比昨日好,多少吃了些。”

    大约是问的差不多,放下了悬着的心,容润再次注意到后面静默立着的小女子:“云溪此次进宫,可好好陪陪皇后,皇后平日里经常念叨着你们小两口。”

    苏云溪乖巧:“是。”

    一起去往皇后所在的乾月殿,路上说起几日后的花神节。

    “不如今年就停办吧,朕不想皇后太过操劳。”容润神色凝重。

    段萱却道:“妾身想办,也是想多成全些有情人,为腹中的孩子多积些福气。”

    容润不说话了,良久道:“依你,只是记得不要太累,有什么尽量让下边的人去做。”

    段萱甜声应下:“妾身遵命。”

    两人一同进屋,苏云溪不适宜再跟上去,回自己的屋子去发呆。

    见外人走了,容润才对段萱道:“你不顾自己坚持要做,是跟铮儿两口子有关吧!”

    “嗯。”段萱握着他的手,“我家里不太平,我既是花神,自然是要先庇佑自己家人,自己的事都处理不了,又有何颜面担这个责任?”

    容润叹了一口气。

    “当初赐婚,是不是太过匆忙了?朕听闻铮儿和云溪一直以来并不怎么亲厚。”

    “并非如此。”段萱道,“会好的,只是……”故作高深,惹得容润直看她。

    “孩子嘛,年纪还小,总得需要时间长大。”她笑盈盈说,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铮儿能有这个机会。

    容润刮她秀气鼻尖,两人笑在一起,商量起节庆具体的细节。

    另一边,苏云溪郁闷了半天,满脑子都是“段铮喜欢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越来越烦,决定出去走走。

    走出殿门,迎面撞上一人。

    熟悉的朱红,浑身骄傲不驯。

    看到她骤然出现,段铮眼里也有一抹明显的吃惊,随即走上前。

    饮月惊叫:“啊,我想起来炉子上还炖着补品,夫人,我去看看!”

    跑走了。

    苏云溪面对着段铮,突然发现他眉毛长得格外好看,漆黑浓密又长,衬得整张脸更加英气。如果孩子将来能长成这样也不错,毕竟段家出美人,有一张好看的脸对孩子好。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苏云溪简直想就地飞升。

    她怎么会想到这个?

    段铮丝毫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傻乎乎的盯着自己走神,眼神发直看的他怪不好意思的,犹豫了一瞬,曲起手指敲在苏云溪额头。

    听到一声呜咽。

    苏云溪皱眉:“你怎么来了?”

    段铮“哦”了一声,道:“我想夫人了,来看看你!都三日了,夫人不想见你夫君吗?”

    苏云溪想带他去见段萱,忽又想起里面还有皇上,此时不适合进去,便道:“想,夫君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沿着熟悉的路。

    来往的人都认得这是段小国舅,乖乖放行,因而一路顺畅。

    苏云溪正走,不时撞在一只图谋不轨的手上,发现是段铮想拉她的手。鬼使神差,她又想起了段萱的话。

    刻意放慢步子,避开。

    段铮没有再牵她。

    “五日后是花神节,到时候夫人若不想回去,我进宫来陪夫人如何?”他放缓步子,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远不近。

    苏云溪拒绝。

    她说:“我已经告知皇后娘娘,我不爱热闹,到时候不打算去,此时若再反悔属实不好,便算了吧!”

    “那是我姐姐,我跟她说便是。”段铮满不在乎,“我想和夫人一起祈求花神保佑,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夫人可允?”

    深切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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