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禾不想自杀。

    岑禾无言。

    其他弟子把原诗意救上来后,这孩子额前头发一缕一缕,早就失去了好看。便在呛水的其他师姐按她腹拍她背给把水吐出来时,一门心思弄她头发。

    三头六臂、七嘴八舌中她头发弄好了,她扑向岑禾抓着她的衣角,眼尾通红,再梨花带雨问:“岑禾你是故意的吗?!”

    原诗意碰瓷她碰到底了,她要让说她好话的方煜大师兄瞧瞧他峰岑禾是个什么相貌丑陋心思歹毒的人!

    岑禾:“……”

    跟她一起被送到主峰的红鸿老道堂前说理。

    事情很乱,很多人皆瞧到,跟风再去瞧的围观到主峰大堂里。师兄师姐们让他们别挤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没有一个人听。

    原诗意是刚给他们红鸿送完衣服,吾论在上面坐着,一个头更有两个大。这帮蠢子?把她带过来干什么,让当场最位高权重的师兄师姐处理啊,再告诉他啊?都来这山混这么久了怎么就老有人不长眼色?

    这事闹大是不是不合适?

    唉……

    吾论在堂上装腔作势,阖眸。

    关门弟子将其他看热闹的都赶走。

    大厅站着大师姐陈纤纤,主峰一个师兄一个关门弟子,从外面奔进来了北峰大师兄。

    南峰这边见风跑来了孟桥。

    按理南峰这边不用来人。

    因这是岑禾的过错,北峰原诗意是受害者,还是金枝玉叶含着金汤匙的受害的。

    岑禾和孟桥对视上。

    孟桥精瘦大方,一脸:你狠呀……

    “……”

    “怎么回事?”吾论在悬堂上问。

    岑禾在下面跪着不住想托下巴,偷偷往上看他一眼——这是过了几月后她第一回正儿八经又看这好久不见的老道。

    他白发苍苍,一身白袍,方方正正在梨藤椅上,依旧那么道貌岸然。让人恶心。

    岑禾手下拳头握得紧紧,差点火冒三丈。心说还给你装到了。

    岑禾苦大仇深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找载体找到这原身头上。

    自己真有病吗??

    原诗意浑身还湿气重重困难,说:“岑禾把我推下水里去了。”

    岑禾豁地偏头看她一眼。

    原诗意:“……”

    她只是嫉妒心重易做奸佞坏事,还没多适应。不敢扭一点头的僵着颈子不看她。

    “为什么把你推下水去了?你俩之间有什么小事争吵吗?”

    “落水这事不好玩啊。”吾论和蔼地探出身子,顺带给原诗意来一句安慰。顺带包含意见这是个玩闹的事。

    原诗意呜的一声哭了。

    吾论:“……”

    原诗意想想,含糊说,“她是不是,是不是,无缘无故看我不爽吧……”

    岑禾很少被人编排撒谎过,忍不住地又扭头看她一眼。

    其他没看到她们之间下水经过,但当时专心确在他们附近从池这边飞到那边的弟子被当作目击证人,想擦头上莫须有的汗,把自己后知后觉看到的经历都说出来……

    “岑禾推原诗意了?”

    原诗意又呜的一声。

    “……”其他弟子。

    虽在山原诗意有点飞扬跋扈,但这时头上钗玉崩碎,浑身狼狈,有几分可怜相冒出……还是怪可怜的。谁也不会好端端自己跳下水是吧?

    他们低头没说话,没想疑窦,等于默认。

    岑禾昂头对堂上老道。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半天,老道问她,对着这个和爻光山无情老祖一样名字的弟子,心里奇异不断,装一点不了解这个弟子:“你有什么要辩解的?为什么推原诗意下水?”

    原诗意铁定说自己是推她下水的了,百口莫辩,岑禾不打算往自己死活就是未推她这话术上据理力争,分析来龙去脉。

    岑禾讶异了下,然后双目黑白分明,干净的像涧间的水,里一股二分的懵懂八分的平静来。和原诗意上蹿下跳不一样,还跟不是她事一样的述说事实经过,孟桥在她旁边听得心一抖一抖,“我和原师姐没有仇,和北峰同门原师姐有些认识……说过几句话,今天原师姐在我背后走路,荷花池上只一排台阶,很多都直接飞而不走,人员稀少,我法力不济用走的,她也走的。估摸在我背后认出我来了,喊我名字。”

    孟桥:“……”

    岑禾边回忆边说,头不由低了下去,声音不由轻轻轻了下来,原诗意急了差点想站起来指着她说她撒谎!吾论和其他人示意她平静。

    “我停留回头,发现是来山比我早两天的原师姐,不是一个峰也可保持友好几句攀谈,我回头她惊讶,惊讶真是我?我把剑一背怕杵到她,不小心把她吓一跳,她害怕在这窄石头上错一步会落水的真落水了吧……如此是我害原师姐落水的。”

    岑禾一顿,笃定再次抬头看向他们!

    陈纤纤动容:小禾……

    “岑禾你!啊?”

    原诗意太激动了,满心她要拨弄是非,找到更好的借口说她没有……没反应听明白过来。

    岑禾忽地马上手心撑地爬了起来,大声说:“是误解!我对不起原师姐!我现过去跳水,给原师姐还回来。”

    她激动懊恼的像个疯子。

    原诗意给她吓一跳。

    她声音嚷大了是满满的孩子的稚气,一下把所有人都喊懵了。其他人看她要怎样,她说完就往外跑。

    孟桥一愣,还没伸手抓住她给她看他硬要抵抗世界,给她展示我峰弟子就是没错的雄风呢!

    她跑出去了。

    一大堆人在后面追。

    原诗意嘴巴张得一个西瓜都放得下。

    没会在大堂得到消息,她在众目睽睽跳荷花池里面去了。

    在荷花池里像个鸭子的扑腾一阵。

    落汤鸡的上来。

    “……”

    全山目睹。

    别人说她推原诗意下水,她还原诗意一次。

    手段辣得不像个只会哭哭嘤嘤的软萌小师妹在这时应该做的。

    你还说吗?

    你还骂吗?

    这还怎么玩??

    原诗意:“……”

    原诗意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吾论发觉这孩子的聪明出来,不知道是误打误撞的聪明还是真心机深深。

    “……”

    岑禾当时在万众瞩目里黑着脸从水底冒出来,脸色又变得无害了。

    这世上翻书变脸谱都没她翻脸快。

    岑禾会水,第一眼看到的是岸上的谢之舟。

    岑禾:“……”

    丢脸!

    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了这幅十四岁的皮囊后,她跟上十四往上几岁的人撒娇出丑长得丑,都心里毫无波澜。

    年龄再下的认识的暂时无了。

    却正好有个这种同龄的天杀的谢之舟跟她在一块,让她意外注意形象。这样牛的大可安然自处的自己,怎么连他都活不过似的不好看?

    “……”

    岑禾在水上浮着,想死了。

    她后悔了,她果然应该和原诗意直接上手互掐,背后弄死原诗意!

    谢之舟一身白衣在岸上朝她面无表情平着脸。

    岑禾却好像能看出里面寒彻伤骨的冰冷。

    岑禾心里骂骂咧咧,红着耳朵继续上岸。

    谢之舟跟在人群后面,快速跟过去。

    没想快到她跟前时,她身边几个同门。

    她在南峰混得不错的骗他?说没朋友。

    一男一女,各个都是她南峰的,谢之舟特意阴沉沉注意,这个男子长得不错,对岑禾贴心。女子大大咧咧,问你们有手帕吗?

    主峰陈纤纤也跑来了,扶着岑禾,跟她一块向周围迷茫。

    男子惊诧的唉叹一声说你们女子都不带手帕吗?

    掏出来给岑禾擦。

    没办法,都演到这一步,岑禾接过,假装略微呛水得脸爆红成赤色,虚虚弱弱说:“咳咳,我自己来……”

    陈纤纤心疼坏了。

    “……”

    谢之舟木眼站在外围,手里的手帕握得紧得攥出青筋。

    岑禾原以为这事这么过去了。

    没想她刚踉跄在其他人搀扶下站起来,原诗意也大声咳嗽,在其他人搀扶下老天垂怜的颤巍巍过来了。

    背后瀑布响声极大。

    岑禾:没完了?

    她蓦地,醍醐灌顶。意识到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

    原诗意越走越近。

    岑禾南峰的大师兄方煜操心命的得到消息,速速带人过来了,如江湖里带手下的侠士。

    方煜没注意到原诗意,满眼是正好迎面的岑禾,有点愠怒又抑制的知道这不是她错,只是又给山门无意找了麻烦,问:“岑禾,怎么了?”

    原诗意的恶意蔓延上来,做好了准备回头,泫然欲泣看方煜。

    她想象里自己回眸一刹百媚生。

    “……”方煜看一眼原诗意,为了山门体面,各自训各自家。方煜便跟她温声道:“原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

    原诗意心里一阵激动,终于看到方煜了,还关心了她!

    “怎么回事?”方煜错过原诗意,拉拉岑禾的袖子。

    这事应该已过去了,闹这两落汤鸡,都遭了罪,真真假假已没那么重要,只是没入局者都惯性还问一句。

    可这一句就问的特不长眼。

    瞬间大家都寂静了。

    背后瀑布也不响了。

    岑禾瞪大眼,楚岚马上踩了方煜一脚!

    方煜吃痛?!

    原诗意目眦欲裂他俩之间的手和袖子,又哭起来道:“岑禾,岑禾……”

    她想好了,决定见机行事看岑禾还有什么话,她根据她的话回,尽管她都想好自己咬定什么了,就说在她这方就觉得她被推了!她不会水,差点死去。听说岑禾为证清白也跳了水。她懂这害怕,马上摒弃前嫌过来慰问。

    她“岑禾”半天不说其他的,岑禾总知道她卖茶了的也惨兮兮,但和她的惨兮兮不一样的,她大老粗实心眼式的天真无害道:“啊?她和我有误会,大家都以为我推她下水……我刚自己跳下水以证清白。”

    原诗意:“……”

    方煜:“……”

    方煜垂眼问:“现在解决了?”

    他还是对着自家师妹说的,毕竟自己作为南峰弟子只管的着自己师妹不是?

    原诗意惊吓不爽了,闹这么一大出师兄的目光就不在她身上?!

    原诗意上前:“不是。”

    岑禾试探,变缺心眼的瞧原诗意:“应该解决了。对吗?”

    原诗意:“……”

    “是,其实……”原诗意挠挠脑袋,娇俏的你无法指责相,不声色力茬时也是扮猪吃老虎的厉害角色,“哎呀,岑师妹跟我解释一下就行的,无必要下这个水,多凉呀,我刚都被迫先试了……”

    岑禾嘿嘿,“刚在大堂那里我以为我千古罪人。”

    “我差点都以为我要死了。”

    那你还真容易死。

    “啊?那你死了这么多年功不是白练了?”

    “!”

    两个个头不大的小师妹快掐起来!

    所有人都快看出,登时打哈哈,拨开她俩说些有的没的,没用的。

    这些人实际都不关注她俩关系真好假好,看戏看够了就希望她俩赶紧好,也不管是真好假好。反正在他们嘴里可以松口气了。

    是以人都是这么爱糊弄。

    岑禾和她闹完了。

    周围快人作鸟兽散。

    岑禾转身,忽有所感回头,看到远处一动不动一直站着的一个白衣少年。

    赵竹。

    原身用一见钟情的孽来表示她真喜欢赵竹,无关其他人是不是比他还好。

    岑禾的心绞痛起来。

    “……”

    岑禾不死心的跟心里还不死的原身说我再给你看眼他喜不喜欢你。

    心绪不断下沉。隔着一个荷花池远远望过去。

    足足耐心花半炷香,时光流转过去,眼前人影缭乱、再前方接天莲叶里,他在前方开始明显的随着原诗意的身影转动,神色松动。

    岑禾眼里豁然只有他的表情,那里面很多情绪,都是心疼关切,隐晦的爱意有关。

    看清这一霎,胸口裂开的愈大了,破的岑禾差点往前一冲站不稳。

    他不喜欢你。

    认定瞧你那一眼只是碰巧。

    他这世上要碰巧多少人,他不过只是这样,他可没那么好,就你放不下念念不忘。

    有人喜欢他有人不喜欢他。你也有人喜欢你和不喜欢你,别执着了。

    ……

    岑禾低头摸摸脸颊,这次没泪。

    楚岚不耐烦,在旁上手晃晃她脑袋:“岑禾你蠢子,你看谁?!真正关心你的且都在你身边。”

    “……”岑禾回神,闹个被抓包的红脸,装傻:“我谁也没看啊?”

    再扭头,抬头,清点今天能为她来日所用的人数。

    ……她似乎忘了一个人。

    她东张西望,一下望到在她百米外待着的谢之舟。

    他浑身瘦弱如柴,一条细长屏风,勾人的眼好端端不利用地泛着死寂的冷。

    “……”

    岑禾莫名后脊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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