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超才是
【理讨：钢人七濑真的存在吗？
如题。钢人七濑真的存在吗？会不会不过是为了满足某种目的而编造出来的只存在于传闻中的虚构角色，彻彻底底只是一个都市传说呢？
钢人七濑的话题直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有人从其他人那里听说，“有人目击到了它”，或者“有人被它袭击了”这样的传闻，从头到尾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它真实存在。那么这会不会只是个骗局呢？幕后之人故意创造出这个故事和这个形象，利用它掩盖背后真实的阴谋。会不会只是这样而已呢？】
【让我们简称幕后之人为犯人。事实上引发了如此多的伤害未遂案件，他也早就可以被称作是犯人。犯人为了某个隐秘的目的，利用在网上一小部分人中传播的真仓坂市的都市传说钢人七濑，引发了实际存在的案件。他装扮成具有钢人七濑特征的样子，每晚袭击路人。钢筋是用木头或者泡沫材料自制的，虚假的胸部则靠东西垫出来，面部只要全涂黑，深夜里不仔细看就会觉得像脸被砸烂的样子，头上再绑上大大的缎带，戴上假发，换上短裙。猝不及防看到他这副装扮的目击者由于慌乱，自然看不出来他细节上的小差错。犯人就这样扮演着钢人七濑的形象，传播怪谈的知名度，不断地犯下案件，直到传闻愈演愈烈，演变成现在的程度。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他的阴谋。】
岩永琴子按下回车发布。她刷新了一下网站，很快看到了其他网友的回帖：
【有意思。那你觉得他的阴谋是什么？】
【正如我们对他的称呼：犯人，他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犯案。但并非普通的那些袭击未遂案，而是早有预谋的报复性谋杀案。犯人利用钢人七濑的身份犯下各种袭击未遂的小案件，让案件累积引发人们的恐慌，把事情激化成连警方也接到报案的程度。虽然警方没有认真对待此事，但犯人算准了市内不断出现这种可疑案情，优秀的刑警会凭借敏锐嗅觉采取行动。刑警认为是有人在假扮钢人七濑图谋不轨，并且后续有着庞大的犯罪计划，于是在疑心的驱使下开始独自调查，而这正落入了犯人的圈套。事实上犯人是该刑警过往打击犯罪过程中未能清扫干净的犯罪团伙的一员，如今风波过去解除躲藏，伺机想要对刑警展开报复。犯人在深夜联络了独自调查的刑警，声称自己被钢人七濑袭击，且现场遗落下了重要证物，但因为情况尚不明确，请他一个人前去。就这样刑警来到了犯人口中的地点，遭到犯人提前准备好的攻击。】
岩永琴子顿了顿，继续敲字：【我听在警局工作的朋友说有警官于今夜发生了意外受伤，而这就是有人假扮钢人七濑形象掩盖其真实报复目的的作证。】
谎言的最高境界是真真假假，或者九分真一分假，总之不能完全都是虚构，其中必然要增添一些真实要素。而寺田德之介遭人袭击受伤（实际上是被钢人七濑攻击）的事无法被彻底隐瞒，即便医疗系异能力治愈恢复了他的手臂，过程中的医疗记录和耗费也很容易就能查到。既然钢人七濑的真相无法说明，给他安上被曾经的罪犯报复了的理由也就无伤大雅，反正横竖都需要一个理由，后者自然更为恰当。那么岩永琴子顺手用他作为一部分真实添加进她的虚构以增加话语的真实性也是合情合理。
发布完第一个解释，剩下的就是等待网友回复挑刺，同时，也是樱川九郎选择支持率更高的未来的时间。岩永琴子身侧的车门是开着的，方便她直接看到樱川九郎的状态和交流。樱川九郎坐在车外，靠着废弃加油站的矮墙，他在岩永琴子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回应似的点了点头，随即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刀，划破了喉咙。
鲜血因着他的动作飞溅，滞留在空中一瞬，又以极快的速度回归人体。伤口愈合，樱川九郎睁开眼，同时网站回帖下出现网友的回复：
【有点道理啊。】
【真有警官被袭击了？犯人抓到了吗，感觉就是这样子了】
【这么大费周章地假扮钢人七濑进行报复，还真是可怕】
【是黑手党干的吧？真仓坂市以前还是有几个□□的】
网站里出现了支持的声音。弓原纱季刷新着网站，感到有几分惊奇。现在这样得到了支持的情况，就是九郎帮忙抓住的吗？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车窗外。樱川九郎仍是靠着矮墙，神色隐隐有些疲惫，死去一次再复活对他算是极大的消耗。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淡淡的，平静的，只有在岩永琴子在打字的间隙不经意朝他看一眼的时候，才会笑一笑以示安慰。
弓原纱季撇开视线：“现在这样，可以算是初步成功吗？”
岩永琴子头也不抬敲击着键盘：“当然不。在我们抓住得到支持未来的同时，六花小姐也会反驳我们，抓住成功反驳了我们的未来。事实上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你看，现在就已经有人在质疑了。”
【不对吧？我觉得不是这样。就算是要报复，这么做的花费也太大了，为什么一定要引警官一个人上钩再动手呢？要我说还是直接在警官的车上安装炸弹更方便，假扮钢人七濑，万一被拆穿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这说不通。】
岩永琴子垂着眼回复：【是的，你是对的，就报复而言，这么做需要付出很多努力。但犯人也许只是想要折磨刑警，不希望他这么轻易就死掉。想看到刑警死前道歉求饶来告慰亡魂和满足报复心理。为此准备再多也都是值得的。】
【但不是没成功吗？你也说了，警官只是受伤，报复没有成功。而且犯人抓到了吗？只有抓到犯人，找到犯人确实扮演了钢人七濑的证据并官方发布通告，我才能相信。你的说法也没有绝对正确的证据。】
【老哥你说的也有道理啊。】
【po主也在骗人吗？】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网站回帖的风向一下子就歪回去了。
弓原纱季看着这些留言，想起岩永琴子和她说的话来。
开战之前岩永琴子告诉过她关于樱川六花的事，本来是不想说的，但弓原纱季自己发现了不对劲。假设樱川九郎是吃下了件肉和人鱼肉才获得了不死的能力，和他同样参与了这样实验的兄弟姐妹都死去了，那么他的堂姐樱川六花呢？不也是吃下了人鱼肉吗？那怎么会有她已经逝世的消息？弓原纱季如此询问岩永琴子，后者眼神复杂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她实情。逝世是医院方面的假消息，樱川六花实际上仍活蹦乱跳，甚至故意失踪和诅咒师组队搞事……以及他们此刻就站在对立面上。
“原来如此……”她低喃道。弓原纱季见过樱川六花，抛开她是樱川九郎初恋的情况不谈，弓原纱季也觉得樱川六花是个危险的人物，有着“能让周围的一切不知不觉坠落”的特殊气质。
“这个网站能这么顺利地发展到今天本身也有六花小姐在背后操作的原因在。”岩永琴子没听清弓原纱季的自语，解释道，“网站服务器能供多人同时浏览回帖不宕机，用户活跃却很少看到恶意发言，没有广告，没有片哥，没有辱骂，能这么和谐，都是身为管理员的六花小姐管理得当的成果。除此之外，她应该也选择过不会引发问题的未来，维持着网站存在。这是她精心打造的网站，她的主场，这里对她自然更为有利，虽然对决条件双方完全一致，但六花小姐抢先了一步，已经把钢人七濑是亡灵的印象种在了人们心中。但没关系，我还有机会。”
岩永琴子笑着弯唇，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鼻尖，笑意加深，像只狡黠的狐狸：“网络是最特殊的战场，这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真相，人们也无所谓真相。真实与否，正确与否，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只有虚构，只有乐子，才能最大程度地得到人们的支持。那就让我看看吧，”她轻声喟叹，“是我更懂网友，还是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年的你，更了解当代互联网？”
隐蔽的宅邸内，身姿婀娜的女性从沙发上睁开眼。
这是真仓坂市富人区角落的一栋别墅，此刻夜深，又没了电，房间里窗帘半开，透进清皎的月光。樱川六花从沙发上直起身体，探手握住桌上笔电前放置的一把小刀。月光洒在她身上，被短卷的发丝遮挡，于面颊降下一片阴影，但刀身反射月光，又映亮了她沉默的眼睛。
樱川六花垂下眼，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刀光，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单纯的只是在发呆。有人从房间的外面走过去，穿着一身白大褂，想了想还是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喂，六花，你那边开始了吧？”
樱川六花放下刀：“嗯。”
“哦，那你继续，材料到时候补。”古见里清子点头，继而皱眉，“我要先去处理一下泽羽。什么毛病，又断电又想拔网线，哪有这样的。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项目可不能这么作废……”
“嗯。你去吧。”樱川六花笑了笑挥手。
古见里清子盯着她看了眼，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我走了。”
转身离开房间。
徒留樱川六花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然后收回视线，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网站页面，已经开始了新一轮激辩。
【不，钢人七濑是存在的，就是真正的亡灵！】一片回帖里，有人冒出来激动道，【我亲眼看到过它，就在3天前，像一缕青烟一样突然出现在车前面，还大肆破坏把钢筋丢过来，那样子怎么看都是亡灵！还好我跑得快逃过了一劫，不然我肯定会被它杀死！】
下面跟了几个安慰和附和的回复。亲眼所见的第一人称说法总比“我有一个朋友”要看起来可信得多，钢人七濑亡灵论的支持声音顿时更加响亮。弓原纱季略有些担忧地回头看岩永琴子，看到女孩扬眉，轻轻笑了笑：
“别急呀。”她说，“我可是一共想了四种解释，现在才只是第一个呢。”
弓原纱季明白她的意思。不同的解释面向的是不同的人群。在这个充斥着各种各样价值观的网络空间里，想要让所有人接受唯一一个真相无疑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只要迎合各种各样的价值观，给出对应的不同真相就行了。即便现有的报复说不能让支持钢人七濑存在的所有人改变想法，但也应该有一部分人转变了态度，不再相信钢人七濑是亡灵，于是像这样类似的事情重复三次，就能分段削弱支持派的势力。就算最终仍然没办法让一种主张为大多数人接受，但只要让人们觉得钢人七濑确实不一定存在就好。如同蛇类扑咬猎物，撕咬的同时尖牙也在缓慢注入剧毒，这是极其缜密和可怕的计谋。
【好吧，那就像K3g先生的留言一样，钢人七濑并不是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亡灵。】岩永琴子捏了捏手指，开始敲字：【那么就让我们分析它存在的理由吧。亡灵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执念。它的执念来源为何，屡屡出现的目的和诉求又是为何，只要找出来这些，我们也许就能真正看清楚它。】并且真正解构和消灭它。
【首先，钢人七濑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亡灵。它的来源当然是七濑花凛。既然如此，为什么七濑花凛会重返人间，并且变成幽灵，开始袭击路人呢？】
【我听说她死于意外。那么轻易地死去，肯定心有不甘吧。】有人这么回道。
【是的，你说得没错。事实上，七濑花凛的案件最终被定性为极其近似自杀的意外死亡。那天晚上的情况想必是这样的，大雨倾盆落下，七濑花凛独自站在工地上，她心中十分绝望痛苦，所以才会甘愿被倾倒的钢筋迎面砸中，没有一点挣扎和躲避的痕迹。这么说她几乎可以算是自寻短见，自己选择了不会再有痛苦的死亡。但选择了这样结局的她，现在又为什么会化身成幽灵徘徊人间呢？为什么明明是自愿被钢筋砸死，却又把这钢筋用作肆虐的凶器？如果她是痛恨把自己逼上绝路的这世间才变成了亡灵，那她现在不是已经夺回了失去的名与利吗？由于钢人七濑的出现，她已经成了大名人，但她为什么却变得更加凶残，犯案越来越频繁呢？】
【一切要从她被怀疑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时说起。说到底，她会被迫暂停偶像工作，就是因为遭人怀疑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而直到现在她的嫌疑都没有被洗清。正因如此，即便她夺回名利，也会因为这件事沦为责难和恐惧的对象。所以七濑花凛才会变成亡灵，不是出于对世间的怨恨，而是想要将她的不满和冤屈，将案件的真相诉诸世人。请各位试着思考一下，如果真的是她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事到如今又为什么会对世人控诉。是的，真相就是她的父亲并非由她杀害，她被栽赃陷害了，所以她才会怒不可遏，为了让世人明白这一点不惜化身亡灵显现于世，甚至在控诉得不到理解时愈发暴躁。但事实仅仅只是如此吗？她的怒火矛头难道不是另有所指吗？】
“这不是推论吧？”弓原纱季看了又看，忍不住问。
“是的，在第二个解释中，我只是个撰写故事的人。”岩永琴子回答道，“这些浏览者赞成并且想要相信亡灵是真实存在，因为他们觉得这很有趣，但我要揭开其中的谜团，形式性地消灭亡灵的存在，一劳永逸。”
【让我们回到事件的源头吧。为什么七濑花凛会被背上杀害生父这种可怕的嫌疑。因为这是有人精心为她设下的圈套，是他人专门为她制造出来的嫌疑。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七濑花凛才会变成亡灵出现。她想要告发陷害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的凶手，而我们必须理解其意图，揭开背后的真相。那么请让我们思考，最先提出她有如此嫌疑的人是谁？】
“接下来的发言可能会有点残酷。”弓原纱季突然听到岩永琴子这么轻声说，但她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在对着她说话：“但是……”
抱歉，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岩永琴子继续敲字：
【嫌疑不是源于别人，而正是遭到杀害的七濑花凛之父他本人。父亲从女儿身上察觉到了杀意，于是将这些写进了笔记，而笔记在他死后被人发现。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假如真的是七濑花凛将父亲推下了楼梯，事后伪造成意外死亡，那她应该会对笔记之类的留言方式有所警觉，最先处理掉才对。而且当时她父亲正向身边的人抱怨对女儿的不满，这种时候动手无疑对她非常不利，很难想象她会冒险选择在这时行凶。当时有人说七濑花凛会不会是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躲过警方的搜查，但若真是如此，失误就显得有点太多了。】
【嘶，你这么说感觉确实不太可能啊。】
【没错，七濑花凛并没有杀害自己的父亲，也并没有杀意。但是作为父亲，为什么会控诉女儿想要害自己？这显然不正常，除非是故意为之。所以给七濑花凛设下圈套的，正是这位父亲。为了将女儿的成功化为乌有，父亲通过自杀伪装成意外身亡，并设计好让写有女儿身怀杀意的笔记本在自己死后被人发现。这或许就是真相。毕竟父女俩生前的关系非常糟糕，不然也不会有笔记和阴谋的出现，也有报道说父亲仗着女儿的收入辞掉了工作，生活惬意的同时却对友人大肆抱怨。父亲对女儿抱有不满恐怕是事实，靠着女儿的出色表现过着日子，心底对此却也抱有自卑感，内心煎熬得不到同情，因此父亲才会怨恨女儿。如果再怎么挣扎都不能企及女儿的辉煌，干脆自杀，连带着把女儿一起毁了，那便是他富有意义的死亡，最后仅存的尊严。】
【他为了落实这一意义所做的准备，所留下的定时炸弹正是那本笔记本，最终七濑花凛也正如她父亲算计好的那样被栽赃陷害了，又经过流言发酵，造成了她极其近似自杀的意外死亡的结果。七濑花凛就这样死掉了，死后去了极乐世界，在那里遇见了先走一步的父亲，被父亲亲口告知了真相。得知自己是被亲生父亲出于恶意陷害的，她倍感怨恨，结果没能成佛升天，反而堕落成为怪物，所以才会重返人间想要诉说真相。她想让自己没有杀害父亲反而是被父亲害死的这个悲剧为人们所知，这才变成了到处肆虐的亡灵，渴望真相大白，冤屈被洗清。】
【如果觉得她可怜，回忆起她可爱的身姿，期盼她能早日成佛，得到安息，那么夜晚将不会再有钢人七濑的身影出现。能消除她怨念的是看到了这一真相之人，是理解了她的心情并许愿和同情她的在场诸位。七濑花凛，真名七濑春子，就由我们的祈愿来帮助她成佛升天吧！】
“Over！”岩永琴子用力拉伸手臂，非常开心，“这就是第二个解释啦~”
另一边樱川九郎无比配合地开始捅自己，弓原纱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是觉得很无语：“但这个故事编得也太过头了吧？什么叫在极乐世界从父亲口中得知真相啊？听起来就很假啊！”
“不是在极乐世界还能在哪嘛，”岩永琴子撇嘴，“总不能说是在冥府吧？而且你看，大家的反响很热烈哦。”
网站上果然都是同情和支持的声音。即便是樱川九郎抓取未来的结果，看着也是形势大好：
【小花凛好可怜。】
【这个故事让人对七濑花凛改观啊】
【不过她父亲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女儿这么厉害，自己却一事无成，真的会嫉妒啊。】
【但这种方式还是太偏激了，很难想象会有父亲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连北川泷介都拖着钢人七濑过来凑热闹：“我觉得很好欸！你们看，钢人七濑颜色都变淡了欸！”
那难道不是因为被你这么拖来拖去又没办法挣脱痛苦地褪去了颜色吗。弓原纱季想吐槽。她现在甚至都觉得钢人七濑可怜了。
但很快，就又有声音拍了拍桌子，表示了异议阿里：
【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啊！被亲生父亲陷害这点是可以说得通啦，但果然还是更像出于对整个社会的仇恨到处肆虐吧。你们看它那副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故事里那么可怜的样子啊。】
【哥们你说得也有道理！跟了】
【楼上你这墙头草还在呢？】
【对啊！我就觉得它长这副样子很不对，难道不应该更朴素更可怜一点吗？但凡它长贞子姐姐那样我都能相信。】
【这你就不懂了吧，俺们00后偶像亡灵就是这样的，在阴间也能出道唱歌拍戏直播！】
【捏吗，做鬼也要给爱豆打投是吧】
【生是追星人，死是追星狗！】
【打错字了不好意思，追星鬼。】
【又有什么区别呢！！！】
总之就这样又歪了。
“六花小姐把舆论风向改回去了啊。”岩永琴子摸着下巴，选择性无视了一些沙雕网友的弱智发言，“也是，如果七濑花凛的亡灵形象更符合想象，更充满怨恨的话，说不定靠第二个解释就已经能解决了。但是很无奈，钢人七濑这个名字就成了最大的阻碍。有着正常诉求和愿望的亡灵，是不会顶着这个名字，以那种打扮到处闹事的。”
所以都说了打扮要向怪谈前辈们看齐啊！！别仗着年纪轻就特立独行嗷，你这样是会被前辈孤立排挤的你造吗！她们会说你坏话抢你的KPI然后造谣抹黑你哦！（不
“但是六花小姐没能将我的故事全盘否定。”岩永琴子续道，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如果在网络另一端的众人想要去相信，去不断选择可信性更高的故事，那么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说服力的我的故事，六花小姐就不得不纳入考虑。她不能完全地否定我，因为网站的和谐性本身就是她处心积虑维护起来的，如此激烈的否认也太过明显，反而会落人口实，所以她只能挑几个点来反驳我，除了那些点以外的别的东西，默认我是对的。”
“现在看来，我仍然是不利的一方。但从故事的角度出发，面对绝对有利的多数派，绝对不利的少数派完成惊天大逆转，大家不都会期待这种剧情吗？反超，才是这个游戏最大的看点啊。”[1]
“那么，第三个解释，开始！”
网络上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而在同一座城市的另一面，另一场战斗才要刚刚开始。
豪华别墅的侧面角落，穿着白大褂的灰色头发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二楼窗台上。
“泽羽美咲！！我就知道，你断完电之后还要来拔我们的网线！堂堂一级咒术师居然还会干这种勾当，真是令人不齿！”说出去别人都要笑死大牙！
长马尾的黑发女性淡定地从别墅围栏花丛中的阴影里走出来，被发现了也一点都不带尴尬的，而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墙边的细长网线，啧啧两声：“没想到你能给整条网线都打上术式，这么夸张吗。我敢说这是这条网线最受宠若惊的一集。”
古见里清子呵呵笑：“但很有用，不是吗？短时间内你不可能破坏掉它。”
“是啊，”泽羽美咲叹气，“早知道应该再多砍几条电缆。”说不定就能把网线那条电缆也顺便砍了。
说着她回头：“要不高桥你再去砍两条？就在这附近找，绝对能砍中。”
高桥拓也戴着帽子表情很淡：“哦。”
但他也走不了了，几人身后冒出浅淡的黑影，逐渐凝聚成形，庞大的咒力爆发开来，汇集成两个浓墨重彩的点。那是特级咒灵，还是两只，确切地说是三只，因为还有一只出现在了古见里清子身边，呈现着护卫的姿态。
“几个月不见，你的实验品又变多了嘛。”泽羽美咲扫了一眼几个特级咒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得多少秋啦？”
“你只要知道你没办法轻易成功就行了。”古见里清子冷漠道。
泽羽美咲没接她话茬：“这些不全是你喂出来的吧？应该有一只是你和樱川六花一起造出来的。让我看看，是这只？唔，这不是玉藻前吗，我记得是夏油杰的咒灵吧，现在又给你造出来了？”
站在她身后那两只特级咒灵，其中的一只的确脸覆面具，后有九尾。和传闻中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拥有的那只特级假想怨灵化身玉藻前不一样，面前的要更美丽和华贵得多。岩永佐栖在后排左看右看，都觉得还是它更符合玉藻前这个称呼……夏油杰那是什么直男审美！
“不好吗？还是这种大名鼎鼎的妖怪更好构想吧。”古见里清子摊手，“假设花了一年左右，到处找咒灵喂给他花了四个月。现在也就普通特级水准，还得继续给他喂呢。”
“这速度也够惊人了。”泽羽美咲笑叹，随后掏出了自己的咒具长弓，“既然如此，今天必须给你清一波库存。不然你的活都得派五条悟来才能做了，我还怎么骗加茂老头批经费？”
“啊？你认真了？”古见里清子大惊，火速把玉藻前收了换了一只，“那不行，你不能动我大舅，我给你换一只残次品吧。随便打不心疼。”
“？”这还能随便换的？岩永佐栖看愣了，不是，是你是咒灵操使还是我们家杰哥是啊？你搁这甩神奇宝贝球呢？“美咲姐！不是，她怎么回事啊！”
“嘘，小声点，这是我们的秘密。”泽羽美咲没回头，“古见里的术式是「设演群星」，当然这是她起的中二名字，简单来说就是给人给物品添加设定，视改变现实的扭曲程度而定，消耗的代价和咒力越大，并且同时只能存在五条设定。人和物可以被她添加设定，那么咒灵当然也可以。”
“所以我可以给咒灵添加设定，让他们认为我是主人。就像阴阳师驱使式神，除妖师驯役妖怪，神宫巫女请奏神灵，让咒灵为我所用，帮我打架。”古见里清子接道，“不过大舅不是啊，大舅是我亲大舅，我还想给他换皮肤呢。”
岩永佐栖：“……”合着您也是痒痒鼠玩家一名？
岩永佐栖突然觉得自己那个和幕后黑手合作收割二次元钱包的计划也许真的可以施行。
古见里清子还在继续说话：“不过我库存也不多啊，也就六七个。泽羽美咲你不许举报我。”
六七个还不多吗！！咒灵操使的位子不如让你来坐？泽羽美咲没搭理她，径自拉弓：“来战。”
“来就来！”
场面顿时激烈起来，只有岩永佐栖忙里偷闲，给夏油杰发了一条信息：
杰哥！！你要被人篡位啦！
如题。钢人七濑真的存在吗？会不会不过是为了满足某种目的而编造出来的只存在于传闻中的虚构角色，彻彻底底只是一个都市传说呢？
钢人七濑的话题直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有人从其他人那里听说，“有人目击到了它”，或者“有人被它袭击了”这样的传闻，从头到尾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它真实存在。那么这会不会只是个骗局呢？幕后之人故意创造出这个故事和这个形象，利用它掩盖背后真实的阴谋。会不会只是这样而已呢？】
【让我们简称幕后之人为犯人。事实上引发了如此多的伤害未遂案件，他也早就可以被称作是犯人。犯人为了某个隐秘的目的，利用在网上一小部分人中传播的真仓坂市的都市传说钢人七濑，引发了实际存在的案件。他装扮成具有钢人七濑特征的样子，每晚袭击路人。钢筋是用木头或者泡沫材料自制的，虚假的胸部则靠东西垫出来，面部只要全涂黑，深夜里不仔细看就会觉得像脸被砸烂的样子，头上再绑上大大的缎带，戴上假发，换上短裙。猝不及防看到他这副装扮的目击者由于慌乱，自然看不出来他细节上的小差错。犯人就这样扮演着钢人七濑的形象，传播怪谈的知名度，不断地犯下案件，直到传闻愈演愈烈，演变成现在的程度。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他的阴谋。】
岩永琴子按下回车发布。她刷新了一下网站，很快看到了其他网友的回帖：
【有意思。那你觉得他的阴谋是什么？】
【正如我们对他的称呼：犯人，他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犯案。但并非普通的那些袭击未遂案，而是早有预谋的报复性谋杀案。犯人利用钢人七濑的身份犯下各种袭击未遂的小案件，让案件累积引发人们的恐慌，把事情激化成连警方也接到报案的程度。虽然警方没有认真对待此事，但犯人算准了市内不断出现这种可疑案情，优秀的刑警会凭借敏锐嗅觉采取行动。刑警认为是有人在假扮钢人七濑图谋不轨，并且后续有着庞大的犯罪计划，于是在疑心的驱使下开始独自调查，而这正落入了犯人的圈套。事实上犯人是该刑警过往打击犯罪过程中未能清扫干净的犯罪团伙的一员，如今风波过去解除躲藏，伺机想要对刑警展开报复。犯人在深夜联络了独自调查的刑警，声称自己被钢人七濑袭击，且现场遗落下了重要证物，但因为情况尚不明确，请他一个人前去。就这样刑警来到了犯人口中的地点，遭到犯人提前准备好的攻击。】
岩永琴子顿了顿，继续敲字：【我听在警局工作的朋友说有警官于今夜发生了意外受伤，而这就是有人假扮钢人七濑形象掩盖其真实报复目的的作证。】
谎言的最高境界是真真假假，或者九分真一分假，总之不能完全都是虚构，其中必然要增添一些真实要素。而寺田德之介遭人袭击受伤（实际上是被钢人七濑攻击）的事无法被彻底隐瞒，即便医疗系异能力治愈恢复了他的手臂，过程中的医疗记录和耗费也很容易就能查到。既然钢人七濑的真相无法说明，给他安上被曾经的罪犯报复了的理由也就无伤大雅，反正横竖都需要一个理由，后者自然更为恰当。那么岩永琴子顺手用他作为一部分真实添加进她的虚构以增加话语的真实性也是合情合理。
发布完第一个解释，剩下的就是等待网友回复挑刺，同时，也是樱川九郎选择支持率更高的未来的时间。岩永琴子身侧的车门是开着的，方便她直接看到樱川九郎的状态和交流。樱川九郎坐在车外，靠着废弃加油站的矮墙，他在岩永琴子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回应似的点了点头，随即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刀，划破了喉咙。
鲜血因着他的动作飞溅，滞留在空中一瞬，又以极快的速度回归人体。伤口愈合，樱川九郎睁开眼，同时网站回帖下出现网友的回复：
【有点道理啊。】
【真有警官被袭击了？犯人抓到了吗，感觉就是这样子了】
【这么大费周章地假扮钢人七濑进行报复，还真是可怕】
【是黑手党干的吧？真仓坂市以前还是有几个□□的】
网站里出现了支持的声音。弓原纱季刷新着网站，感到有几分惊奇。现在这样得到了支持的情况，就是九郎帮忙抓住的吗？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车窗外。樱川九郎仍是靠着矮墙，神色隐隐有些疲惫，死去一次再复活对他算是极大的消耗。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淡淡的，平静的，只有在岩永琴子在打字的间隙不经意朝他看一眼的时候，才会笑一笑以示安慰。
弓原纱季撇开视线：“现在这样，可以算是初步成功吗？”
岩永琴子头也不抬敲击着键盘：“当然不。在我们抓住得到支持未来的同时，六花小姐也会反驳我们，抓住成功反驳了我们的未来。事实上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你看，现在就已经有人在质疑了。”
【不对吧？我觉得不是这样。就算是要报复，这么做的花费也太大了，为什么一定要引警官一个人上钩再动手呢？要我说还是直接在警官的车上安装炸弹更方便，假扮钢人七濑，万一被拆穿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这说不通。】
岩永琴子垂着眼回复：【是的，你是对的，就报复而言，这么做需要付出很多努力。但犯人也许只是想要折磨刑警，不希望他这么轻易就死掉。想看到刑警死前道歉求饶来告慰亡魂和满足报复心理。为此准备再多也都是值得的。】
【但不是没成功吗？你也说了，警官只是受伤，报复没有成功。而且犯人抓到了吗？只有抓到犯人，找到犯人确实扮演了钢人七濑的证据并官方发布通告，我才能相信。你的说法也没有绝对正确的证据。】
【老哥你说的也有道理啊。】
【po主也在骗人吗？】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网站回帖的风向一下子就歪回去了。
弓原纱季看着这些留言，想起岩永琴子和她说的话来。
开战之前岩永琴子告诉过她关于樱川六花的事，本来是不想说的，但弓原纱季自己发现了不对劲。假设樱川九郎是吃下了件肉和人鱼肉才获得了不死的能力，和他同样参与了这样实验的兄弟姐妹都死去了，那么他的堂姐樱川六花呢？不也是吃下了人鱼肉吗？那怎么会有她已经逝世的消息？弓原纱季如此询问岩永琴子，后者眼神复杂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她实情。逝世是医院方面的假消息，樱川六花实际上仍活蹦乱跳，甚至故意失踪和诅咒师组队搞事……以及他们此刻就站在对立面上。
“原来如此……”她低喃道。弓原纱季见过樱川六花，抛开她是樱川九郎初恋的情况不谈，弓原纱季也觉得樱川六花是个危险的人物，有着“能让周围的一切不知不觉坠落”的特殊气质。
“这个网站能这么顺利地发展到今天本身也有六花小姐在背后操作的原因在。”岩永琴子没听清弓原纱季的自语，解释道，“网站服务器能供多人同时浏览回帖不宕机，用户活跃却很少看到恶意发言，没有广告，没有片哥，没有辱骂，能这么和谐，都是身为管理员的六花小姐管理得当的成果。除此之外，她应该也选择过不会引发问题的未来，维持着网站存在。这是她精心打造的网站，她的主场，这里对她自然更为有利，虽然对决条件双方完全一致，但六花小姐抢先了一步，已经把钢人七濑是亡灵的印象种在了人们心中。但没关系，我还有机会。”
岩永琴子笑着弯唇，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鼻尖，笑意加深，像只狡黠的狐狸：“网络是最特殊的战场，这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真相，人们也无所谓真相。真实与否，正确与否，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只有虚构，只有乐子，才能最大程度地得到人们的支持。那就让我看看吧，”她轻声喟叹，“是我更懂网友，还是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年的你，更了解当代互联网？”
隐蔽的宅邸内，身姿婀娜的女性从沙发上睁开眼。
这是真仓坂市富人区角落的一栋别墅，此刻夜深，又没了电，房间里窗帘半开，透进清皎的月光。樱川六花从沙发上直起身体，探手握住桌上笔电前放置的一把小刀。月光洒在她身上，被短卷的发丝遮挡，于面颊降下一片阴影，但刀身反射月光，又映亮了她沉默的眼睛。
樱川六花垂下眼，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刀光，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单纯的只是在发呆。有人从房间的外面走过去，穿着一身白大褂，想了想还是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喂，六花，你那边开始了吧？”
樱川六花放下刀：“嗯。”
“哦，那你继续，材料到时候补。”古见里清子点头，继而皱眉，“我要先去处理一下泽羽。什么毛病，又断电又想拔网线，哪有这样的。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项目可不能这么作废……”
“嗯。你去吧。”樱川六花笑了笑挥手。
古见里清子盯着她看了眼，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我走了。”
转身离开房间。
徒留樱川六花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然后收回视线，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网站页面，已经开始了新一轮激辩。
【不，钢人七濑是存在的，就是真正的亡灵！】一片回帖里，有人冒出来激动道，【我亲眼看到过它，就在3天前，像一缕青烟一样突然出现在车前面，还大肆破坏把钢筋丢过来，那样子怎么看都是亡灵！还好我跑得快逃过了一劫，不然我肯定会被它杀死！】
下面跟了几个安慰和附和的回复。亲眼所见的第一人称说法总比“我有一个朋友”要看起来可信得多，钢人七濑亡灵论的支持声音顿时更加响亮。弓原纱季略有些担忧地回头看岩永琴子，看到女孩扬眉，轻轻笑了笑：
“别急呀。”她说，“我可是一共想了四种解释，现在才只是第一个呢。”
弓原纱季明白她的意思。不同的解释面向的是不同的人群。在这个充斥着各种各样价值观的网络空间里，想要让所有人接受唯一一个真相无疑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只要迎合各种各样的价值观，给出对应的不同真相就行了。即便现有的报复说不能让支持钢人七濑存在的所有人改变想法，但也应该有一部分人转变了态度，不再相信钢人七濑是亡灵，于是像这样类似的事情重复三次，就能分段削弱支持派的势力。就算最终仍然没办法让一种主张为大多数人接受，但只要让人们觉得钢人七濑确实不一定存在就好。如同蛇类扑咬猎物，撕咬的同时尖牙也在缓慢注入剧毒，这是极其缜密和可怕的计谋。
【好吧，那就像K3g先生的留言一样，钢人七濑并不是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亡灵。】岩永琴子捏了捏手指，开始敲字：【那么就让我们分析它存在的理由吧。亡灵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执念。它的执念来源为何，屡屡出现的目的和诉求又是为何，只要找出来这些，我们也许就能真正看清楚它。】并且真正解构和消灭它。
【首先，钢人七濑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亡灵。它的来源当然是七濑花凛。既然如此，为什么七濑花凛会重返人间，并且变成幽灵，开始袭击路人呢？】
【我听说她死于意外。那么轻易地死去，肯定心有不甘吧。】有人这么回道。
【是的，你说得没错。事实上，七濑花凛的案件最终被定性为极其近似自杀的意外死亡。那天晚上的情况想必是这样的，大雨倾盆落下，七濑花凛独自站在工地上，她心中十分绝望痛苦，所以才会甘愿被倾倒的钢筋迎面砸中，没有一点挣扎和躲避的痕迹。这么说她几乎可以算是自寻短见，自己选择了不会再有痛苦的死亡。但选择了这样结局的她，现在又为什么会化身成幽灵徘徊人间呢？为什么明明是自愿被钢筋砸死，却又把这钢筋用作肆虐的凶器？如果她是痛恨把自己逼上绝路的这世间才变成了亡灵，那她现在不是已经夺回了失去的名与利吗？由于钢人七濑的出现，她已经成了大名人，但她为什么却变得更加凶残，犯案越来越频繁呢？】
【一切要从她被怀疑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时说起。说到底，她会被迫暂停偶像工作，就是因为遭人怀疑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而直到现在她的嫌疑都没有被洗清。正因如此，即便她夺回名利，也会因为这件事沦为责难和恐惧的对象。所以七濑花凛才会变成亡灵，不是出于对世间的怨恨，而是想要将她的不满和冤屈，将案件的真相诉诸世人。请各位试着思考一下，如果真的是她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事到如今又为什么会对世人控诉。是的，真相就是她的父亲并非由她杀害，她被栽赃陷害了，所以她才会怒不可遏，为了让世人明白这一点不惜化身亡灵显现于世，甚至在控诉得不到理解时愈发暴躁。但事实仅仅只是如此吗？她的怒火矛头难道不是另有所指吗？】
“这不是推论吧？”弓原纱季看了又看，忍不住问。
“是的，在第二个解释中，我只是个撰写故事的人。”岩永琴子回答道，“这些浏览者赞成并且想要相信亡灵是真实存在，因为他们觉得这很有趣，但我要揭开其中的谜团，形式性地消灭亡灵的存在，一劳永逸。”
【让我们回到事件的源头吧。为什么七濑花凛会被背上杀害生父这种可怕的嫌疑。因为这是有人精心为她设下的圈套，是他人专门为她制造出来的嫌疑。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七濑花凛才会变成亡灵出现。她想要告发陷害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的凶手，而我们必须理解其意图，揭开背后的真相。那么请让我们思考，最先提出她有如此嫌疑的人是谁？】
“接下来的发言可能会有点残酷。”弓原纱季突然听到岩永琴子这么轻声说，但她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在对着她说话：“但是……”
抱歉，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岩永琴子继续敲字：
【嫌疑不是源于别人，而正是遭到杀害的七濑花凛之父他本人。父亲从女儿身上察觉到了杀意，于是将这些写进了笔记，而笔记在他死后被人发现。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假如真的是七濑花凛将父亲推下了楼梯，事后伪造成意外死亡，那她应该会对笔记之类的留言方式有所警觉，最先处理掉才对。而且当时她父亲正向身边的人抱怨对女儿的不满，这种时候动手无疑对她非常不利，很难想象她会冒险选择在这时行凶。当时有人说七濑花凛会不会是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躲过警方的搜查，但若真是如此，失误就显得有点太多了。】
【嘶，你这么说感觉确实不太可能啊。】
【没错，七濑花凛并没有杀害自己的父亲，也并没有杀意。但是作为父亲，为什么会控诉女儿想要害自己？这显然不正常，除非是故意为之。所以给七濑花凛设下圈套的，正是这位父亲。为了将女儿的成功化为乌有，父亲通过自杀伪装成意外身亡，并设计好让写有女儿身怀杀意的笔记本在自己死后被人发现。这或许就是真相。毕竟父女俩生前的关系非常糟糕，不然也不会有笔记和阴谋的出现，也有报道说父亲仗着女儿的收入辞掉了工作，生活惬意的同时却对友人大肆抱怨。父亲对女儿抱有不满恐怕是事实，靠着女儿的出色表现过着日子，心底对此却也抱有自卑感，内心煎熬得不到同情，因此父亲才会怨恨女儿。如果再怎么挣扎都不能企及女儿的辉煌，干脆自杀，连带着把女儿一起毁了，那便是他富有意义的死亡，最后仅存的尊严。】
【他为了落实这一意义所做的准备，所留下的定时炸弹正是那本笔记本，最终七濑花凛也正如她父亲算计好的那样被栽赃陷害了，又经过流言发酵，造成了她极其近似自杀的意外死亡的结果。七濑花凛就这样死掉了，死后去了极乐世界，在那里遇见了先走一步的父亲，被父亲亲口告知了真相。得知自己是被亲生父亲出于恶意陷害的，她倍感怨恨，结果没能成佛升天，反而堕落成为怪物，所以才会重返人间想要诉说真相。她想让自己没有杀害父亲反而是被父亲害死的这个悲剧为人们所知，这才变成了到处肆虐的亡灵，渴望真相大白，冤屈被洗清。】
【如果觉得她可怜，回忆起她可爱的身姿，期盼她能早日成佛，得到安息，那么夜晚将不会再有钢人七濑的身影出现。能消除她怨念的是看到了这一真相之人，是理解了她的心情并许愿和同情她的在场诸位。七濑花凛，真名七濑春子，就由我们的祈愿来帮助她成佛升天吧！】
“Over！”岩永琴子用力拉伸手臂，非常开心，“这就是第二个解释啦~”
另一边樱川九郎无比配合地开始捅自己，弓原纱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是觉得很无语：“但这个故事编得也太过头了吧？什么叫在极乐世界从父亲口中得知真相啊？听起来就很假啊！”
“不是在极乐世界还能在哪嘛，”岩永琴子撇嘴，“总不能说是在冥府吧？而且你看，大家的反响很热烈哦。”
网站上果然都是同情和支持的声音。即便是樱川九郎抓取未来的结果，看着也是形势大好：
【小花凛好可怜。】
【这个故事让人对七濑花凛改观啊】
【不过她父亲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女儿这么厉害，自己却一事无成，真的会嫉妒啊。】
【但这种方式还是太偏激了，很难想象会有父亲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连北川泷介都拖着钢人七濑过来凑热闹：“我觉得很好欸！你们看，钢人七濑颜色都变淡了欸！”
那难道不是因为被你这么拖来拖去又没办法挣脱痛苦地褪去了颜色吗。弓原纱季想吐槽。她现在甚至都觉得钢人七濑可怜了。
但很快，就又有声音拍了拍桌子，表示了异议阿里：
【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啊！被亲生父亲陷害这点是可以说得通啦，但果然还是更像出于对整个社会的仇恨到处肆虐吧。你们看它那副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故事里那么可怜的样子啊。】
【哥们你说得也有道理！跟了】
【楼上你这墙头草还在呢？】
【对啊！我就觉得它长这副样子很不对，难道不应该更朴素更可怜一点吗？但凡它长贞子姐姐那样我都能相信。】
【这你就不懂了吧，俺们00后偶像亡灵就是这样的，在阴间也能出道唱歌拍戏直播！】
【捏吗，做鬼也要给爱豆打投是吧】
【生是追星人，死是追星狗！】
【打错字了不好意思，追星鬼。】
【又有什么区别呢！！！】
总之就这样又歪了。
“六花小姐把舆论风向改回去了啊。”岩永琴子摸着下巴，选择性无视了一些沙雕网友的弱智发言，“也是，如果七濑花凛的亡灵形象更符合想象，更充满怨恨的话，说不定靠第二个解释就已经能解决了。但是很无奈，钢人七濑这个名字就成了最大的阻碍。有着正常诉求和愿望的亡灵，是不会顶着这个名字，以那种打扮到处闹事的。”
所以都说了打扮要向怪谈前辈们看齐啊！！别仗着年纪轻就特立独行嗷，你这样是会被前辈孤立排挤的你造吗！她们会说你坏话抢你的KPI然后造谣抹黑你哦！（不
“但是六花小姐没能将我的故事全盘否定。”岩永琴子续道，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如果在网络另一端的众人想要去相信，去不断选择可信性更高的故事，那么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说服力的我的故事，六花小姐就不得不纳入考虑。她不能完全地否定我，因为网站的和谐性本身就是她处心积虑维护起来的，如此激烈的否认也太过明显，反而会落人口实，所以她只能挑几个点来反驳我，除了那些点以外的别的东西，默认我是对的。”
“现在看来，我仍然是不利的一方。但从故事的角度出发，面对绝对有利的多数派，绝对不利的少数派完成惊天大逆转，大家不都会期待这种剧情吗？反超，才是这个游戏最大的看点啊。”[1]
“那么，第三个解释，开始！”
网络上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而在同一座城市的另一面，另一场战斗才要刚刚开始。
豪华别墅的侧面角落，穿着白大褂的灰色头发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二楼窗台上。
“泽羽美咲！！我就知道，你断完电之后还要来拔我们的网线！堂堂一级咒术师居然还会干这种勾当，真是令人不齿！”说出去别人都要笑死大牙！
长马尾的黑发女性淡定地从别墅围栏花丛中的阴影里走出来，被发现了也一点都不带尴尬的，而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墙边的细长网线，啧啧两声：“没想到你能给整条网线都打上术式，这么夸张吗。我敢说这是这条网线最受宠若惊的一集。”
古见里清子呵呵笑：“但很有用，不是吗？短时间内你不可能破坏掉它。”
“是啊，”泽羽美咲叹气，“早知道应该再多砍几条电缆。”说不定就能把网线那条电缆也顺便砍了。
说着她回头：“要不高桥你再去砍两条？就在这附近找，绝对能砍中。”
高桥拓也戴着帽子表情很淡：“哦。”
但他也走不了了，几人身后冒出浅淡的黑影，逐渐凝聚成形，庞大的咒力爆发开来，汇集成两个浓墨重彩的点。那是特级咒灵，还是两只，确切地说是三只，因为还有一只出现在了古见里清子身边，呈现着护卫的姿态。
“几个月不见，你的实验品又变多了嘛。”泽羽美咲扫了一眼几个特级咒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得多少秋啦？”
“你只要知道你没办法轻易成功就行了。”古见里清子冷漠道。
泽羽美咲没接她话茬：“这些不全是你喂出来的吧？应该有一只是你和樱川六花一起造出来的。让我看看，是这只？唔，这不是玉藻前吗，我记得是夏油杰的咒灵吧，现在又给你造出来了？”
站在她身后那两只特级咒灵，其中的一只的确脸覆面具，后有九尾。和传闻中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拥有的那只特级假想怨灵化身玉藻前不一样，面前的要更美丽和华贵得多。岩永佐栖在后排左看右看，都觉得还是它更符合玉藻前这个称呼……夏油杰那是什么直男审美！
“不好吗？还是这种大名鼎鼎的妖怪更好构想吧。”古见里清子摊手，“假设花了一年左右，到处找咒灵喂给他花了四个月。现在也就普通特级水准，还得继续给他喂呢。”
“这速度也够惊人了。”泽羽美咲笑叹，随后掏出了自己的咒具长弓，“既然如此，今天必须给你清一波库存。不然你的活都得派五条悟来才能做了，我还怎么骗加茂老头批经费？”
“啊？你认真了？”古见里清子大惊，火速把玉藻前收了换了一只，“那不行，你不能动我大舅，我给你换一只残次品吧。随便打不心疼。”
“？”这还能随便换的？岩永佐栖看愣了，不是，是你是咒灵操使还是我们家杰哥是啊？你搁这甩神奇宝贝球呢？“美咲姐！不是，她怎么回事啊！”
“嘘，小声点，这是我们的秘密。”泽羽美咲没回头，“古见里的术式是「设演群星」，当然这是她起的中二名字，简单来说就是给人给物品添加设定，视改变现实的扭曲程度而定，消耗的代价和咒力越大，并且同时只能存在五条设定。人和物可以被她添加设定，那么咒灵当然也可以。”
“所以我可以给咒灵添加设定，让他们认为我是主人。就像阴阳师驱使式神，除妖师驯役妖怪，神宫巫女请奏神灵，让咒灵为我所用，帮我打架。”古见里清子接道，“不过大舅不是啊，大舅是我亲大舅，我还想给他换皮肤呢。”
岩永佐栖：“……”合着您也是痒痒鼠玩家一名？
岩永佐栖突然觉得自己那个和幕后黑手合作收割二次元钱包的计划也许真的可以施行。
古见里清子还在继续说话：“不过我库存也不多啊，也就六七个。泽羽美咲你不许举报我。”
六七个还不多吗！！咒灵操使的位子不如让你来坐？泽羽美咲没搭理她，径自拉弓：“来战。”
“来就来！”
场面顿时激烈起来，只有岩永佐栖忙里偷闲，给夏油杰发了一条信息：
杰哥！！你要被人篡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