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我绝对不去。”
接到李雷的电话后，申慧就一直皱着眉，这段时间她够丢脸的了，现在他还让她去找那个让她丢脸的人。
天大的笑话。
她到底是多欠，才能再去自取其辱去。
让她去，没门。
申慧态度很坚决，打定主意不听他的，无论怎么说都不行。
偏偏前有朱景意那个小祖宗点名请她，后有所长的命令，李雷就算自己也很不想去，现在也不得不求着她去。
被堵在实验室里的申慧梗着脖子愣是不松口，“李主任，我技不如人我承认，但是我也要脸，不能让我被打了一次脸，再跟个哈巴狗似的舔上去让人再打另一边吧。”
说起这个，申慧就一肚子委屈。
国家这些年越来越重视植物行业，他们学植物的自然以为自己的春天到了，但是学植物的人也多了，你要想迎来春天，就必须要有更好的研究成果。
申慧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可曾经不如自己的同学们一个个拿到不错的职位，只有她研究的东西每次都是差一点，还差一点。
曾经不止一次就连她导师都想让她换个研究方向，选个稍微简单些的，这样凭她的能力怎样也不会混得太差。
可她一点也不想。
这样换来的结果就是自己因为末位淘汰从副教授成了讲师，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一气之下辞职另谋他路。
然而接连遭受几次毒打之后她才懂得骄傲是天底下最昂贵的东西，她想要继续自己的研究，就必须放弃自己高傲的个性。
这对她来说不亚于扒皮抽骨。
但又能如何呢，为了继续自己的梦想，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最起码这个研究所允许她继续她现在的研究方向，也愿意给她分配项目资金让她不至于项目中断。
她本以为自己的春天终于来了，自己在这里确实研究也渐入佳境，她想着能正式留在这个地方也不错。
哪成想现实又教会了她做人。
说实在的，对于朱景意，她其实是有怨恨的。
甚至在想如果她没有出现，或许转正的就是她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钻进了牛角尖，再继续下去只能让她越走越偏，这些天她好不容易才平复好心情，现在他竟然还想带着自己去找朱景意。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更能看清她满脸的委屈。
李雷看着也不是滋味儿，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小朱有时候确实挺能惹祸，可绝对不是一个捉弄嘲笑别人的性子。
反而很愿意去带任何一个热爱植物这门研究的人，瞧瞧张怀敏就是个例子。
谁愿意把自己发现的成果与他人共享的，甚至张怀敏那篇论文，小朱她死活没要一作的位置。
一方面是因为确实主要基因谱都是张怀敏测定的，恐怕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考虑到张怀敏当时深受学界舆论压力吧。
他想如果那时候她要把所有文章都写成自己的名字，张怀敏他们绝没有一句怨言，甚至都没法有怨言。
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甚至主动提出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免费面向大众，虽然当前学界对此项研究的真实性存疑，可最起码成功转移了学界对张怀敏草莓种子无法发育问题的关注。
就算这次他确实也挺生气她没经过审批用了那么大批量的水，也没想过她会借此羞辱申慧，反而觉得这里边说不定就有申慧的机会在。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是下一个张怀敏不是。
申慧忽然急了，忍不住扬声追问，“什么，那项成果不是张教授主导的，是朱景意？”
李雷懵了，“这件事有什么疑问吗？”
论文的一作是谁大家一清二楚啊。
申慧彻底傻眼了，扶着门口把手好一会儿才从这个震惊的事实里回过神来，幽幽地对李雷说，“主任，你难道不知道外边的传闻？”
“什么传闻？”李雷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她说完，果然预感成真。
“狗屁！”李雷都气笑了。
他还给朱景意那丫头开后门？
竟然还让张怀敏主动让成果？？？
他咋那么牛呢？？？还有这是哪个龟犊子传出来的混账话？？？
谁不知道当初他有多看不上朱景意，差点害得研究所痛失人才好吗。
活了四十多年，他算是知道什么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
“所以，那成果还真是朱景意做出来的？”
李雷的表情很能说明一切。
真相和她的猜测明显出入很大，申慧沉默良久，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日子一直都看朱景意不顺眼，这会儿没法否认她确实心动了。
不管是真是假，她总要去验证下，到时候再决定不迟。
申慧打起精神，斩钉截铁，“我去。”
……
“啥，我读书少，你可别驴我。”
种子站里，齐镇东虎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好似随时能打人，怪吓人的。
云柯“嗖”的一下挡在朱景意面前，“你想干什么？”
他态度强硬不了一秒，打量了下自己跟人家的体型差后，语气瞬间弱了，“有……有话好好说。”
齐镇东小鸡崽子似的把他拉开，云柯跌跌撞撞被薅着走，大叫，“我靠，疼啊。”
幸好于子明及时接住了他，才没让他摔个狗吃屎。
朱景意也吓了一跳，抬眼看眼前大汉走前一步大着嗓门问，“所有专家都说了，庄稼泡成这样铁定没指望了，你就别驴我了好吗？再者说我不过让你帮我们灾后指导一下，不至于这么骗我吧。”
要不是还指望她后面帮忙，齐镇东早就把她丢出去了。
他好歹也是种子站站长，跟植物打了几十年交道了，他怎么不知道现在还有这技术。
再者说，他们这边种的都是最能在水里生存的水稻品种了，都被暴雨弄得不得行，怎的，她还能给那些苗下个魔法，命令它们，“你他妈的必须给我活着。”
这不是操蛋吗？
他话一套套的，朱景意听得一愣愣的。
跨越了两百多年的时间，骂人的艺术虽然不断更新迭代，不过她也能明明白白解读他语言的艺术。
虽然知道是在骂她，但说实在的，跟听相声似的。
朱景意忍不住笑了下，一刹那屋内四人脑中寂静一片，唯有门外的雨声和她笑颜如花的脸颊格外显眼。
她咳嗽一声，唤回众人的注意力，“这样怎么样，既然再下半个月这些苗铁定必死无疑，不如让我试一试。”
齐镇东回过神来尴尬的不行，越来越觉得这女娃娃漂亮得很不靠谱，心里嘀嘀咕咕，“能行吗？”
不过她说的确实没错，再过半个月这些苗铁定活不了，让她试试看，不行他们也不吃亏。
只是这件事他是不会帮忙的，她得自己去找愿意让她实验的农户，他能做的就是提供些资料，或者借她辆车。
朱景意是真的感受到了事情的艰难。
好在她也不急着证明自己，一切等人到了再说。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所里的阵仗这么大。
快到晚上的时候，研究所来了好几辆车，风风火火走在前面的赫然就是他们所长。
朱景意再三回想下自己确实没叫他来。
“所长，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又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吕东都快为她操碎了心，实在不明白她非要趟这滩浑水干什么。
反正这地也毁了，就腾一个月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直接种些速生蔬菜就好了，再者说后续肯定还有政府扶持和社会捐赠，怎么也不会让农民们损失太多，何必非要给自己找事。
谁知道她有自己的坚持，反问他，“所长，你知道今年发生了多少次作物被淹的灾害吗？暴雨之下，灾害减产，这些靠天吃饭的人怎么活？况且如果暴雨一下就听天由命，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吕东何尝听不出来她的深意，当初他愿意扶持申慧的项目不就是考虑到当前耐涝性品种的欠缺，可是如果这研究那么轻易就能突破，申慧她恐怕也不至于处处碰壁。
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朱，这条路很难，况且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这茬注定是要被放弃的，你又何必执着，如果你想研究这个，等回到所里我给你申报课题，不需要这么冒险。”
吕东当她年纪小，不知道舆论的压力有多大，耐心跟她解释，“当初张怀敏尚且抵挡不住舆论的重压，你能承受得住？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来广泛的关注，如果失败，那些有了希望又再次失望的人能懂得你的苦心？他们只会觉得是你让他们再次绝望，到时候铺天盖地的讨伐都会冲着你来，真到那时候研究所都保不住你，就这样你还确定要这么做？”
他是真的很看好她，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成为研究所独当一面的人，绝对不希望她折在这里。
所以他苦口婆心地劝着。
然而朱景意还是点头，“说实话，所长我很感动您的爱护，可总要人那么去做，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更何况。”
吕东气急，“你怎么好赖话不听呢。”
朱景意反问，“如果我有七八成的概率能成功，为什么不去做？”
“七八成你就敢……”吕东更气了，等脑袋跟上趟后，声音直接飙了，“多少？”
接到李雷的电话后，申慧就一直皱着眉，这段时间她够丢脸的了，现在他还让她去找那个让她丢脸的人。
天大的笑话。
她到底是多欠，才能再去自取其辱去。
让她去，没门。
申慧态度很坚决，打定主意不听他的，无论怎么说都不行。
偏偏前有朱景意那个小祖宗点名请她，后有所长的命令，李雷就算自己也很不想去，现在也不得不求着她去。
被堵在实验室里的申慧梗着脖子愣是不松口，“李主任，我技不如人我承认，但是我也要脸，不能让我被打了一次脸，再跟个哈巴狗似的舔上去让人再打另一边吧。”
说起这个，申慧就一肚子委屈。
国家这些年越来越重视植物行业，他们学植物的自然以为自己的春天到了，但是学植物的人也多了，你要想迎来春天，就必须要有更好的研究成果。
申慧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可曾经不如自己的同学们一个个拿到不错的职位，只有她研究的东西每次都是差一点，还差一点。
曾经不止一次就连她导师都想让她换个研究方向，选个稍微简单些的，这样凭她的能力怎样也不会混得太差。
可她一点也不想。
这样换来的结果就是自己因为末位淘汰从副教授成了讲师，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一气之下辞职另谋他路。
然而接连遭受几次毒打之后她才懂得骄傲是天底下最昂贵的东西，她想要继续自己的研究，就必须放弃自己高傲的个性。
这对她来说不亚于扒皮抽骨。
但又能如何呢，为了继续自己的梦想，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最起码这个研究所允许她继续她现在的研究方向，也愿意给她分配项目资金让她不至于项目中断。
她本以为自己的春天终于来了，自己在这里确实研究也渐入佳境，她想着能正式留在这个地方也不错。
哪成想现实又教会了她做人。
说实在的，对于朱景意，她其实是有怨恨的。
甚至在想如果她没有出现，或许转正的就是她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钻进了牛角尖，再继续下去只能让她越走越偏，这些天她好不容易才平复好心情，现在他竟然还想带着自己去找朱景意。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更能看清她满脸的委屈。
李雷看着也不是滋味儿，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小朱有时候确实挺能惹祸，可绝对不是一个捉弄嘲笑别人的性子。
反而很愿意去带任何一个热爱植物这门研究的人，瞧瞧张怀敏就是个例子。
谁愿意把自己发现的成果与他人共享的，甚至张怀敏那篇论文，小朱她死活没要一作的位置。
一方面是因为确实主要基因谱都是张怀敏测定的，恐怕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考虑到张怀敏当时深受学界舆论压力吧。
他想如果那时候她要把所有文章都写成自己的名字，张怀敏他们绝没有一句怨言，甚至都没法有怨言。
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甚至主动提出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免费面向大众，虽然当前学界对此项研究的真实性存疑，可最起码成功转移了学界对张怀敏草莓种子无法发育问题的关注。
就算这次他确实也挺生气她没经过审批用了那么大批量的水，也没想过她会借此羞辱申慧，反而觉得这里边说不定就有申慧的机会在。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是下一个张怀敏不是。
申慧忽然急了，忍不住扬声追问，“什么，那项成果不是张教授主导的，是朱景意？”
李雷懵了，“这件事有什么疑问吗？”
论文的一作是谁大家一清二楚啊。
申慧彻底傻眼了，扶着门口把手好一会儿才从这个震惊的事实里回过神来，幽幽地对李雷说，“主任，你难道不知道外边的传闻？”
“什么传闻？”李雷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她说完，果然预感成真。
“狗屁！”李雷都气笑了。
他还给朱景意那丫头开后门？
竟然还让张怀敏主动让成果？？？
他咋那么牛呢？？？还有这是哪个龟犊子传出来的混账话？？？
谁不知道当初他有多看不上朱景意，差点害得研究所痛失人才好吗。
活了四十多年，他算是知道什么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
“所以，那成果还真是朱景意做出来的？”
李雷的表情很能说明一切。
真相和她的猜测明显出入很大，申慧沉默良久，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日子一直都看朱景意不顺眼，这会儿没法否认她确实心动了。
不管是真是假，她总要去验证下，到时候再决定不迟。
申慧打起精神，斩钉截铁，“我去。”
……
“啥，我读书少，你可别驴我。”
种子站里，齐镇东虎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好似随时能打人，怪吓人的。
云柯“嗖”的一下挡在朱景意面前，“你想干什么？”
他态度强硬不了一秒，打量了下自己跟人家的体型差后，语气瞬间弱了，“有……有话好好说。”
齐镇东小鸡崽子似的把他拉开，云柯跌跌撞撞被薅着走，大叫，“我靠，疼啊。”
幸好于子明及时接住了他，才没让他摔个狗吃屎。
朱景意也吓了一跳，抬眼看眼前大汉走前一步大着嗓门问，“所有专家都说了，庄稼泡成这样铁定没指望了，你就别驴我了好吗？再者说我不过让你帮我们灾后指导一下，不至于这么骗我吧。”
要不是还指望她后面帮忙，齐镇东早就把她丢出去了。
他好歹也是种子站站长，跟植物打了几十年交道了，他怎么不知道现在还有这技术。
再者说，他们这边种的都是最能在水里生存的水稻品种了，都被暴雨弄得不得行，怎的，她还能给那些苗下个魔法，命令它们，“你他妈的必须给我活着。”
这不是操蛋吗？
他话一套套的，朱景意听得一愣愣的。
跨越了两百多年的时间，骂人的艺术虽然不断更新迭代，不过她也能明明白白解读他语言的艺术。
虽然知道是在骂她，但说实在的，跟听相声似的。
朱景意忍不住笑了下，一刹那屋内四人脑中寂静一片，唯有门外的雨声和她笑颜如花的脸颊格外显眼。
她咳嗽一声，唤回众人的注意力，“这样怎么样，既然再下半个月这些苗铁定必死无疑，不如让我试一试。”
齐镇东回过神来尴尬的不行，越来越觉得这女娃娃漂亮得很不靠谱，心里嘀嘀咕咕，“能行吗？”
不过她说的确实没错，再过半个月这些苗铁定活不了，让她试试看，不行他们也不吃亏。
只是这件事他是不会帮忙的，她得自己去找愿意让她实验的农户，他能做的就是提供些资料，或者借她辆车。
朱景意是真的感受到了事情的艰难。
好在她也不急着证明自己，一切等人到了再说。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所里的阵仗这么大。
快到晚上的时候，研究所来了好几辆车，风风火火走在前面的赫然就是他们所长。
朱景意再三回想下自己确实没叫他来。
“所长，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又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吕东都快为她操碎了心，实在不明白她非要趟这滩浑水干什么。
反正这地也毁了，就腾一个月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直接种些速生蔬菜就好了，再者说后续肯定还有政府扶持和社会捐赠，怎么也不会让农民们损失太多，何必非要给自己找事。
谁知道她有自己的坚持，反问他，“所长，你知道今年发生了多少次作物被淹的灾害吗？暴雨之下，灾害减产，这些靠天吃饭的人怎么活？况且如果暴雨一下就听天由命，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吕东何尝听不出来她的深意，当初他愿意扶持申慧的项目不就是考虑到当前耐涝性品种的欠缺，可是如果这研究那么轻易就能突破，申慧她恐怕也不至于处处碰壁。
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朱，这条路很难，况且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这茬注定是要被放弃的，你又何必执着，如果你想研究这个，等回到所里我给你申报课题，不需要这么冒险。”
吕东当她年纪小，不知道舆论的压力有多大，耐心跟她解释，“当初张怀敏尚且抵挡不住舆论的重压，你能承受得住？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来广泛的关注，如果失败，那些有了希望又再次失望的人能懂得你的苦心？他们只会觉得是你让他们再次绝望，到时候铺天盖地的讨伐都会冲着你来，真到那时候研究所都保不住你，就这样你还确定要这么做？”
他是真的很看好她，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成为研究所独当一面的人，绝对不希望她折在这里。
所以他苦口婆心地劝着。
然而朱景意还是点头，“说实话，所长我很感动您的爱护，可总要人那么去做，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更何况。”
吕东气急，“你怎么好赖话不听呢。”
朱景意反问，“如果我有七八成的概率能成功，为什么不去做？”
“七八成你就敢……”吕东更气了，等脑袋跟上趟后，声音直接飙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