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孤屿的路上,元星采还有些头晕,有气无力地依靠着金连朝。坐上直升机后,元星采好奇问到:“金连朝,这座岛叫什么名字啊?”

    “地图上的名字叫‘老翁岛’,据说以前有一位老翁独自隐居了多年,十年前才被开发商发掘,卖给了一个富商。”

    “我觉得不如叫‘星星岛’。”

    “为什么?”

    “从天空上看,这座岛好像一颗只有四角的星星。”

    金连朝闻声望去,发现岛屿确实像是一个倾斜又不规则的十字星,海边别墅则在最东边的角上。

    “那是我们的家。”元星采也注意到,指给金连朝看。

    “到家了。”金连朝揉揉她的头发,低声问道,“额头疼不疼?”

    “嗯……”元星采迟疑了一下,想起他用严肃口吻告诉自己,疼的时候就好要说疼,她乖巧点头,“疼,好疼。”

    金连朝摸了摸她的额角,温声安慰道:“录制只要一天时间,我会照顾好你的。明天晚上我们就去医院。”

    元星采没应声,感受到手机震动,从怀里掏出手机。是陌生号码,却不是陌生人:你好,我是温昶。我们三人已商量过,这次决不会拖队长的后腿,他已经做好为你放弃一切的准备,我们都站在他这边。你安心养病,我们还欠你一顿饭,有时间再聚。

    元星采终于有了笑意,牵着金连朝的手下机,忙活了一整天已经是傍晚,金连朝手里还提着两人大包小包的行李。

    看着眼前忙碌着管理行李还不忘牵着自己的金连朝,元星采的心间突然泛起柔软的爱意。她捏了捏相牵的手,金连朝连忙转身看她。

    “要你背。”她任性道。

    金连朝看了眼两人的行李箱,又看了看她俏皮的笑脸,无奈一笑:“好,行李我待会回来拿。”

    穿过果园,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树叶在风声中吟唱,元星采紧紧靠在金连朝身上,没有了第一次的扭捏,反而有了些逗弄他的恶趣味,故意望他颈窝间钻,逗得金连朝连连发颤,耳根连着脖颈一片绯红,如晚霞嵌入他的皮肤。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吗?”元星采软声抱怨,“当时让你拉我你都不愿意。”

    “对不起。”金连朝被她难得斤斤计较的口吻逗乐,不由得也软了声音,“都怪我,当时有眼不识……”

    “什么?”

    “没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老婆’?”

    金连朝没说话,元星采却被他骤然升温的颈窝烫红了脸,笑道:“金连朝害羞得要冒火啦!”金连朝无法控制自己的皮肤温度,只能红着脸低声轻笑。

    路过花房时,元星采问:“你最喜欢什么花呀?”

    “向日葵。”

    “真的吗?我也是!”

    “嗯,因为知道‘你也是’,所以我也是。”

    元星采被他弯弯绕绕的情话逗得呵呵笑,不安分的手在他脸颊上轻蹭着,挠的金连朝脸颊更红。

    “对了,我到现在还没看到森林木屋是什么样子呢?”

    “明天我们去看。”

    “那赵云斐前辈骂人的时候我们两一起回怼。”

    “好。”

    “我还有问题好奇。金连朝,要是我想要抱你或者亲你,需不需要提前问你一声?这样是不是礼貌点?”

    金连朝低笑道:“这种事不用礼貌,你可以随意发挥。”

    元星采点点头:“那对别人呢?要问吗?”

    金连朝脸色一黑,话在嘴边打了好几个弯才顺利说出口:“那要问我。”

    “好!”元星采爽快应下,靠在他的肩上哼着歌,过了会又想起他的醒世名言,“可是,前辈不是说,要和异性保持距离吗?”

    金连朝轻笑一声,当初这句话看来要被她嘲笑一辈子了。他眉眼染笑,轻声道:“这一点,不适用于我。”

    到家后,金连朝把元星采放在沙发上,给她摆好零食和热水才转身回去取行李。再回来时见元星采神色格外专注地盯着电视,他走近一看,发现那是Venus十年前的舞台演出。

    “这个很老了,你怎么找到的?”金连朝把行李放到她的房间,又回过身去客厅找她。

    “粉丝有存。”元星采专注看着电视,随口答道。

    金连朝一愣,看了眼她的表情,见她认真看着电视上自己的身影,似乎没有联想到今天的恶意袭击。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饿吗?”

    “嗯。”元星采指着电视问,“金连朝,十年前的你好不一样啊。”金连朝看向电视,舞台上的自己染了个出格的红发,笑容和舞姿都格外张扬。

    “那你喜欢那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都喜欢。”元星采突然转头,深沉郑重道,“只要是金连朝,我就喜欢,不管什么样。”

    金连朝觉得心间阴霾被她几句话轻轻扫去,转身去厨房,却听见身后的元星采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看向元星采,见她只望着电视,并没有等自己应话的意思,想来是自己想多了。

    元星采其实不是在看金连朝,她的视线一直在台下的粉丝身上。舞台简陋得连灯光都没有,观众们也只是草草站着,可粉丝们的应援却格外认真有序。

    她喃喃说着:“粉丝们也和我一样啊。”

    她觉得额头疼得很,突然记起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酒”。她望向厨房:“金连朝,我们家有酒吗?”

    金连朝回眸,有些讶异:“你要喝酒吗?”

    “我还没喝过呢。”元星采声音低微,像是撒娇,“正好今天你在,我可以试一试。”

    金连朝想了想,见她皱着眉,猜到她可能是额头疼。他斟酌着从冰箱里找了瓶度数较低的酒,挑了个印有花纹的精致酒杯递给元星采。

    他回头切菜,没过一会就感到身后传来元星采的脚步声。他转身,软乎乎的女孩立刻环抱住自己,蹭着他的胸膛,嘴角挂着欢欣满足的笑。

    见她脸颊泛起酡红,金连朝便知她喝醉了。他放下菜刀,连着怀里的元星采轻轻往客厅移动。

    “这么不禁喝。”他看了眼几乎还是满着的酒瓶,顺道抽了张纸擦干沾水的手,无奈摸了摸元星采的脑袋。

    “你坐下。”元星采突然拉着他,试图把他按到沙发上。

    金连朝听从指挥躺在沙发上,元星采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他闭上眼,感受到元星采拿开了手,他又睁开,见元星采不满地皱眉,又伸手来捂住他的眼睛。

    他想着元星采可能在玩闹,于是闭上眼睛,等待着她的动作。

    他感觉到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脸颊边摩挲,指尖靠近他的脸,偶尔会轻轻触碰到他的皮肤,引得他脸上最细小的绒毛有了敏感的感应,泛起细微又磨人的痒意。

    她的指尖从额头滑到眉宇,顺着鼻梁一路向下,在他的唇畔来回勾勒。金连朝觉得浑身发烫,明明她几乎没怎么触碰到自己,却勾得他心神不宁。

    他试图睁眼,却感到元星采温热的手掌覆在自己的额头处。失神间,沉沉的力道在额头一闪而过,他睁眼,见元星采隔着自己的手掌,吻向自己的额头。

    元星采闭着眼睛,跪在客厅的地毯上,轻轻抱住他。

    “金连朝。”

    “嗯。”金连朝声音微哑。

    “我好想你啊。”微弱泪音带着落寞孤寂,仿佛他是久别重逢的爱人。

    金连朝紧紧抱住她的身躯,轻拍着她的背:“没关系,我们已经回家了。”他用手指轻蹭元星采的脸颊。

    元星采突然抬起头,眼神明亮道:“你要不要听我做的梦?”

    “好啊。”金连朝坐起身,将元星采也拉到沙发上坐下。

    “我梦见金连朝获得了全宇宙最闪耀星星奖!”

    “最闪耀星星奖?”

    “对!你就站在最闪耀的星星上,全宇宙都在注视你为你喝彩。太阳说:请发表获奖感言。你说:Julian是金连朝最闪耀的部分。”元星采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好像全宇宙最闪耀的星星就映照在她眼中,她拍手道,“然后全宇宙的星星都开始鼓掌。”

    金连朝深深看向她眼底,想着为什么如此纯粹明净的眼眸,自己却好像看不透。他温声笑望着元星采:“做了个这么好的梦啊。”

    “你觉得是个很好的梦吗?”元星采歪头问到。

    “对呀。”

    “那你以后都要做这么好的梦吧。”元星采神色迷茫,若有所失般怔住。

    金连朝见她酒劲似乎化成了睡意,帮她理了理额间碎发:“困吗?”

    “嗯。”元星采直直向他怀里倒去,金连朝怕她撞到包扎着的额头,连忙调整角度,放低肩膀。他望着怀里的睡颜,轻笑道:“有你在的时候,夜夜都是好梦。”

    他抱着元星采回到房间,怕她半夜会醒,准备在她床边打地铺,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闲碎,他特地把门打开,让客厅处的摄像头可以拍到他,但拍不到元星采。

    金连朝躺在地上,盯着在天花板上流淌的月色,静静听着床上元星采的呼吸声,觉得安心,更觉得庆幸。

    人群拥挤时他更不该放手,如果当时他能紧紧牵住元星采,就不会让她生生挨这一下。那道紫红伤疤如果出现在他身上,他大抵连眼都不会多眨一下,可是见它出现在元星采光洁的额头上,他竟觉得心惊肉跳。

    思索间,身侧突然传来元星采带着哭声的梦呓。

    “不要水,也不要火,求求你,我不想掉下去。”她哭得声音凄厉,金连朝轻轻将她抱入怀中,以为她是做了噩梦。

    “元妈妈,求求你,我不想当他的女儿,他欺负我,我好害怕,求求你。”她哭得越发厉害,金连朝沉眉拍着她,试图缓解她的不安:“没事的,Summer,元星采,没关系没关系,金连朝在呢。”

    他温声安慰着,脸色却越发肃冽。他能听到出元星采的恐惧,似乎不只是梦呓这么简单。似乎是听到他的名字,元星采真的镇定下来,哭声渐渐化为低泣:“金连朝,我好怕。”

    “怕什么?”

    “他会用水淹我,还会用火烧我,还把我绑到很高很高的楼上。那个坏人,他总是想要伤害我。”

    “章南河的父母吗?”

    “不是,是别的爸爸,我有好多爸爸,却没有自己的爸爸。”元星采哭着唤他的名字,“金连朝,金连朝。”

    金连朝将她抱得更紧,声音也带上颤音:“我在,我一直在。”

    他听了一夜的浪声,不敢相信经历过这一切的元星采,竟然以如此美好的姿态行走于世间。

    他想起在第一期节目中,元星采从五米高的高台一跃而下,在水池中扑腾着站起,又想起她义无反顾紧紧攥着林双羽的衣角,随林双羽一起坠入河中。

    他感到眼眶中泛起朦胧的泪眼,模糊间想起她一袭红衣奔向自己,黑暗中,微弱光芒伴她阔步向前,泥泞和污水被她踩在脚下,像是披荆执锐,除却一身困顿,凯旋归来的女王。

    金连朝用自己的额角蹭了蹭元星采,无声在黑暗中自言自语。

    “元星采,你真的,超级、无敌、非常——神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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