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前,官员们整齐地排列着。

    陈琸身穿青袍,手持笏板,迈步上前,缓缓跪倒在御阶之下,笏板轻叩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臣有本启奏。”

    他语气平静,然而接下来的话却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侧响起。

    “陛下圣明,国泰民安,然近来天灾频发,民不聊生,实乃朝廷失德所致。”

    “臣斗胆,请陛下下罪己诏,自省其过,以振民心,重振朝纲。”

    此言一出,太和殿一片哗然。

    紧接着便有好几位官员接连跪倒在地,高举笏板,一声声“臣附议”不断在太和殿上空回响。

    而这几位官员,好巧不巧,正是皇帝查出来和陈琸有密切往来的那几位官员,他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在群臣间扫过,隐藏在袖袍之下的手气得发抖。

    这群逆臣贼子!

    见皇帝久未出声,陈琸再次叩首,“臣斗胆,恳请陛下下罪己诏,平息百姓怒火。”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逼迫。

    *

    群臣逼迫,百姓声讨,皇帝起草罪己诏,昭告天下——他是一位失职的君主。

    待皇帝下发罪己诏,针对此次“瘟疫”的解药被秘密加入了百姓们的膳食中,这场席卷京城的灾疫逐渐失去声势,不消几日,已然销声匿迹。

    百姓们欢呼雀跃,感恩神明宽宏大量,原谅他们犯了罪过的君主,感恩神明放过了他们这些无辜的百姓。

    待百姓们事后缓下神来,去询问当街暴毙的都是哪家的人,得到的却全是茫然地摇头。

    “你们有人认识前几日病死的那些人吗?”

    “不认识,连尸首都没太看清楚。”

    “府衙应该收尸了吧……查明身份了应该会通知家里人的。”

    “反正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所有人都不认识那些横尸街头的人,而他们的尸首也已了无踪迹,他们的死亡仿佛就只是为了给这场“瘟疫”添一把火。

    近日朝堂的氛围十分凝重,神明震怒,君有过,臣也责无旁贷,皇上借着“天灾人祸”的名义肃清了不少官员。

    而前段时间还与九五之尊争锋相对的丞相却分外安静,这样的宁静,仿佛预兆着一场风暴的来临,官员们人人自危。

    是夜。

    皇帝寝殿外,陈琸一身戎装,耳边传来子时的更鼓声,他缓慢把玩着手中的佛珠。

    今日宜造反。

    想到这他嘴角露出畅快的笑容,皱纹在脸颊两侧形成一道道沟壑。

    瞧见属下整装待发,陈琸微微点头,示意行动开始,士兵们迅速包围了寝殿,将所有出口牢牢封住,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收好佛珠,陈琸抽出腰间的长剑,踹开皇帝寝殿的房门,提步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皇帝一袭龙袍端坐在卧榻之上。

    见此,陈琸浑浊的双目微眯,“陛下怎的这个时辰了还没睡?”

    “这话该朕问丞相,这个时辰如何还在宫内?”

    身陷如此困境,皇帝却还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怒气自心中涌起,陈琸将手中的利剑直指榻上之人。

    “微臣劝陛下还是识时务一点,不要妄想此刻您的暗卫和禁卫军能救您。”

    面前便是利剑,皇帝脸色丝毫未变,反倒饶有兴致地起身,“丞相作何觉得你的养的私兵,能敌得过禁卫军?”

    夜幕低垂,皇宫深处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禁卫军统领手持禁军令牌,悄无声息地集结了手下的禁军,他们装备精良,一双双眼睛中闪烁着锐利的寒光,手持利刃,众人悄然向皇帝的寝殿逼近。

    陈统领迈步走入寝殿,腰间的令牌微微摇晃,目光在殿内二人之间扫视,脚步最终停在了陈琸身侧。

    禁卫军,只认令牌,不认皇帝。

    见此皇帝脸上自信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溢出一丝不可置信,“你是丞相的人?”

    亲眼目睹了皇帝霎变的脸色,陈琸仰天长笑,“咱们的禁卫军统领姓陈,皇上您难道没有丝毫怀疑过吗?”

    接着不打算再给皇帝时间,长剑直接架在天子的颈间,刚欲开口,不料手中的利剑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道震开。

    一位身材瘦削、皮肤略显苍白的男子护在皇帝身前,目光直直落在陈琸身上。

    陈琸揉着被震麻的手腕狠厉地开口:“陛下您这又是何必,您难道觉得您的那些暗卫敌得过禁卫军和臣手底下的人吗?”

    回答他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帝身前的男子,“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殿外就响起了兵刃相接的声音,陈琸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踉跄着跑出殿门。

    除了他手底下的人和禁军,殿外还多了一波人,他们一身盔甲,一招一式间尽显弑杀之气,这是从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气势。

    这是镇南军。

    陈琸心底浮现一丝慌乱,林青峰来得这么快吗?

    接着他便发现这部分镇南军的人数并不多,似乎只是一个营地的人数,但也足够拖住时间了。

    不能再拖了!

    如若拖到林青峰赶到,他今日必死无疑!

    奈何天不遂人愿,皇帝身旁有暗卫相护,禁军又突破不了镇南军的防线,待看见林青峰率领众兵赶到宫殿,陈琸绝望地跪倒在地。

    一切都毁了。

    他败了。

    翌日。

    丞相意图谋逆,天地同诛,灭九族,斩立决。念皇后有养育公主之功,免除死刑,废后,打入冷宫。

    在朝廷一手遮天的陈家就此倒台。

    冷宫。

    宋千又看着眼前一身素白的女人,嘴唇张张合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皇后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苍白的嘴唇轻启:“说不出话就听母后讲一会吧。”

    “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母后有很多个姊妹,在父亲的安排下,她们却成了我的嫂嫂,或是弟妹。

    后来陛下登基,母后也生下了你,身子却坏了,父亲想再安排妹妹进宫陪我,却遭了陛下的拒绝。

    有的时候母后也在想,如若落儿你是个皇子,是不是父亲就不会走到这一步,父亲的路是不是会走得更顺一点。”

    皇后微弱的嗓音在殿内响起,宋千又眼睛有些干涩,突然有些想哭,也不知是为自己哭还是为母后哭。

    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皇后将目光落在她的亲生女儿身上,伸手握住宋千又的手,欣慰一笑。

    “母后这辈子都困于一个‘孝’,听你外祖父的话,乖乖接受所有的教导与安排。

    但落儿你不一样,这让母后高兴却又害怕,为你母后做了唯一一件不听话的事,送你入了国子监,父亲很不喜。

    因此母后待你你也不好,很抱歉落儿,让你的成长没那么快乐,以后不会了……”

    说完这些,皇后放开宋千又的手,再次端起那杯酒杯一饮而尽,露出解放一样的笑容。

    见此宋千又心底升起一股慌乱,她无措地握住皇后的手,“母后……”

    不消片刻,眼前之人嘴角溢出一缕黑红色的血液,宋千又颤抖着手擦去那缕血迹,连嗓音都带着哭腔,“太医!太医!快叫太医!

    父皇不是免去了你的死刑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皇后惨白着脸安抚一笑,“以后没人拘着你了,落儿很棒,母后,去陪你外祖父……”

    宋千又眼睁睁看着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女人在她面前失去气息,眼底的泪珠终是没能控制住,大滴大滴地浸入皇后素白的衣襟,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

    *

    林乐瑜一一觉醒来朝廷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甚至有人都亲身经历了这场大变,只有她一无所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无钩,“你是皇上的人?”

    昨晚与禁卫军交战的便是林乐瑜所在军营的镇南军,接上面命令,杨无钩几日前率领营地的士兵离开执行任务。

    林乐瑜因不属于军队并未跟从,而吕将军早早便被派去其它军营教导一段时日,更是不知此事。

    那日在宫内,林青峰看见镇南军的士兵也十分诧异,甚至还夸了杨无钩一句救驾及时。

    对此林乐瑜的评价是——呆子!

    她这爹可真没心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很显然是皇帝怕林青峰也想趁机造反,刻意瞒着她爹。

    对上林乐瑜质疑的眼神,杨无钩眉头一皱,“是,怎么了?”

    见对方坦诚相告,林乐瑜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来军营的目的是什么?”

    “提升自己,保家卫国。”

    放屁!

    明明就是来分她家老头子的兵权的!搁这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知道对方是皇上的人,林乐瑜也不敢多说些什么,生怕哪句不该说的话传到了皇帝耳边。

    越想越气,她看着眼前这张小白脸,忍了几秒,终究没忍住,一拳挥了上去。

    果不其然被挡住了。

    杨无钩眉间划过一丝不解,像是疑惑林乐瑜为何要出手,“你打我干嘛?”

    “不干嘛。”

    林乐瑜深呼吸一口气,面向他露出一抹官方的假笑。

    “切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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