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倪要走了。

    再说一遍,秦国的效率,是真的高。

    徐福入齐不到两个月,已经混到了仙师的名号,顺带一提,他在那边不叫徐福,轻车熟路的给自己起了另一个花名,叫尹市,字方启①。又换了一副样貌。

    他本就是齐国出身,更了解齐国的真实情况。与熙沢走群众路线内部拱火四处激化矛盾的做法不同,徐福更擅长的,自然是基于神秘学与信息差的忽悠学。

    徐福能言善辩,本身自己就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懂的也多,常常言之有物,中间夹杂一些隔空取物(磁石),凌空半坐(小腿有支撑)之类的表演,偶尔还会给人治病(丹药)。他很有一些自我营销的手段,每过一处,齐地百姓无不争相围观膜拜。

    看的奉命从旁边策应的一众隐藏行迹的暗探啧啧称奇。

    如此大张旗鼓的民间仙师,短时间内就能有这么响亮的名声,齐国都城临淄很快就给了反应——请人入宫。

    潜台词——让我们也康康这位传言中救苦救难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能不能拿来一用。

    至此,徐福的目的已经达成大半。

    垚县正在筹划将冶炼厂从溪水边挪到与临县相近的河边,沐暖干脆想着在那里建个小厂区,一应配套设施都有的那种,目前正在修路,还有竹林度假村,城区扩建,等等,总之就是很忙。

    在这种忙到起飞,明明短短半年垚县在籍人口已经破五万,却依旧觉得缺人的档口,咸阳一份调令,biu的将费倪捞走了。

    沐暖:???

    费倪手头的工作可太多了,虽然绝大部分他只需要把个关,并不费太大功夫,但架不住事务多且杂啊。他得给沐暖掏出来的各种技术做注脚,负责与相邻两县关于各项合作的交流,在沐暖又溜出去体察民情的时候坐镇县府,往楚国运送各种物资的交接,还有县法院,他可是主审法官。

    秦王这是要直接把垚县的大动脉给挖了啊。

    给的理由还特别合理,让人根本无从拒绝——他需要一个熟知垚县模式的人,一个能在其他地方完整复刻垚县模式的人。

    沐暖原地筛了半天,愣是没从自己记忆里筛出来另一个能代替费倪的。

    震惊!

    秦王也没真就光捞人,他给沐暖送来了一批可用的人才,被费倪代了这好久的县丞职位也终于迎来了它正式的主人。

    沐暖想了想,干脆和秦王提了将刘季提为县长,大概是因为对挖走费倪的补偿,刘邦这么一个非秦国出生的人,还真就坐上了垚县主官的位置。

    刘邦的组织和领导能力一绝,这段时间垚县乱七八糟的事物那么多,很多人力资源的协调都是他在做。

    从未出过错!

    这样就算是解决了费倪离开以后决策圈断流的问题。

    如果放在平时,费倪还能在交接的时候拖一拖进度,拖一拖时间,但那边实在等不急啊。

    那么多零零散散的事务,交接的时间只给了三天。

    费倪:……

    他这趟是升职来的,还是越级跳,直接就是一郡主官。

    前魏国地界,管理范围还包括曾经的国都邺城,非常好的分配了,就是板上钉钉的高升。

    其实是该庆贺的事情。

    主要问题解决沐暖倒是接受良好,拉着人在走前办了欢送会,垚县与费倪相熟的官吏都来了,因为特意强调了无须送礼,大家也就只带了些酒水吃食来凑个趣味。

    羽舟本不愿意走,沐暖和她说,费倪只一人,邯郸郡人生地不熟的,会有很多艰难的地方,希望羽舟能协助他。一边明明是夫君却被自家娘子排在第二位,以后有孩子以后估计还会降级的费倪委屈巴巴的点头附和。

    “娘子不去,在下害怕啊。”

    引的席间诸位亲友一阵爆笑。

    费倪担心咸阳那边来的人和沐暖不对付,连夜写了好几封信催家中将他表哥送来,又与顺闭门说了大半宿的悄悄话。

    第二天大清早走的时候,正与来送他们的沐暖感叹自己这等了好久的家属区小院儿还没住两天呢,顺亲自给他推开门,门外,是密密麻麻的人。

    得到消息的垚县百姓,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官吏说了不让送吃食,费倪赶路不方便携带,人们也没空手来。

    春日将近,垚县附近的野花开了些许,全被他们薅光了,小孩子与老人站在前排,手中端着篮子,里面装的都是花。

    看到费倪,抓起一把就往这边撒。

    “费县丞,一路平安啊。”

    “恭喜高升!”

    “得空了一定记得回来啊,回来看看我们。”

    “垚县永远都是你们的家。”

    “谢谢你,费大人。”

    “谢谢你。”

    “辛苦了,费县丞。”

    “阿舟姐姐,妞妞会打拳了!”

    “阿舟姑娘,照顾好自己啊。”

    “瞎喊什么呢?现在叫费夫人啦!”

    “费大人,我们看不到了,可不许悄悄欺负阿舟!”

    “我们是看不见,小神女可能瞧见呢!”

    “舟娘啊,到了那边要是吃不习惯,就捎个信儿回来,我们给你送些去。”

    来送人的官吏们笑眯眯的站在门边,沐暖和顺也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位置。

    费倪和羽舟,呆呆的站在那里,就在门口。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听着耳边一句句叮嘱的话语声。

    有一位老奶奶,年纪看起来很大了,发如银丝,整整齐齐的梳了端庄的发髻。她的手上没有花篮,却有两个漂亮的红木盒子,一个狭长,一个方正。

    老奶奶慢慢走上前,将长盒子放在羽舟手中,又将方盒子放在费倪手中。

    费倪愣愣低头。

    “这是……”

    老奶奶笑眯眯的说,“是发冠。”

    又对着羽舟说,“阿舟的,是发钗。”

    垚县有了冶炼技术以后,慢慢就有手艺人琢磨着用边角料打首饰,折柳巷那边也新开了县营首饰铺子。

    “大家每人凑了一点去换来的,上面有咱们垚县的竹节徽,”老奶奶拉起费倪和羽舟的手,“亲人远行,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希望这两样东西,能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羽舟听完,一把抱住了老奶奶。费倪微微低头,在眼眶里转了半天的泪,终于憋不住,掉了下来。

    沐暖站在后面欣慰的看。

    为什么秦王一定要费倪去邯郸郡呢?

    原因很简单。

    徐福在齐国整出了大动静,秦王要趁势出兵。这样一来,补给线就决不能出问题,他思来想去,觉得垚县模式是唯一能在短时间内于新占地笼络民心的方法。

    徐福是带着陵鱼一道去的齐国,先在魏国境内水源将鱼放归河中,又在齐国国都邺城附近接到鱼,给鱼贴了符幻出两条腿(实际依旧尾巴),然后推着从沐暖处剽到的轮椅,大摇大摆的走进齐王宫。齐王会见徐福时还因为一些原因,有好多大臣陪在身边,甚至有术士,那术士水平还不错,认出陵鱼身上有术式波动,本要禀告齐王。

    禀就禀呗,徐福又不是真来和他们唠嗑的。

    陵鱼是一种极其记仇的上古异兽,这一整个大厅里的人,没吃过它血肉搓的药丸子的人,寥寥无几。

    仇人见面,还能干什么?

    徐福松开轮椅给自己套了个术法隔音头罩,为防那术士碍事干脆直接出手拿人。

    那一天,陵鱼尖锐的叫声在王宫内响了整整半日。

    紧接着,邺城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徐福来齐王宫的日子是他自己算好了的,专门挑了这样一个天气来,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丢下一众被叫声震晕的人爬上屋顶,他在屋顶竖了柄长剑,剑尖直指天。

    引雷嘛,这活儿他以前也干过。这个季节,齐地雷雨多,闪电较西边更粗壮,经常劈树来着。

    古代版引雷针就这样发挥了它的功效,视觉效果可震撼。

    都不用再带什么节奏,齐王惹怒上天的传言四起。

    该说不说,这招真的狠。

    费倪到邯郸后,秦王尽量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当地的豪绅世家在他去之前就全砍了。

    邯郸郡可比当初的垚县富多了,开展工作也方便许多。

    就这样,踩着齐国触怒上天的风言风语秦王派李信与蒙伍,率大军二十万攻齐,王贲领大军十万驻扎东郡,隐隐呈合围之势。

    而另一边。

    郢都。

    扶苏深吸一口气,匕首划破左手腕,血液流出,却并没有遵循引力向下,而是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如丝线一般,绕着圈缠上开阳手中的雷击木剑。

    一圈一圈,密密麻麻,扶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下来,嘴唇也发白。

    他们的面前,是熙沢晃晃悠悠的背影。

    沽虫成年后不好对付,幼虫期可以说是它最无害的时候,然眼前的这只显然早已脱离了沽虫这个物种的局限。

    褪去伪装,鳞甲有,但多了许多包裹鳞甲的粘稠物。沽虫没有眼睛,这家伙却长了一个,贼大。还有触须,一堆让人密恐瞬间发作的黑色触须。

    熙沢闭着眼,手臂抖的筛糠一样,却依旧能精准斩断飞舞的细长触须,颈间符文的红光比地上那些荧光加一块儿都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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