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家那位薛涟娉名义上的表哥王霈尘,薛涟娉放下手上的团扇,抬眼一看,突然自嘲的笑了,也许他也并不该跟她有关系。

    只见王霈尘静静倚在那里,薛涟娉却觉得异常陌生,却又异常熟悉,她竟有些怅然若失。多年以后,她才发现,那是一种知己难得的喟叹。

    王霈尘见薛涟娉穿着家常衣服,头上只散挽着,神情懒懒地伏在小炕几上。

    他看涟娉表情不对,于是大步走来,忙问道:“我刚听莺儿说,你最近做噩梦了,没事吧?”

    薛涟娉见王霈尘这般看她,倒不好意思起来,她见王霈尘的脸上罕见地带着担忧,含笑答说:“没有,只是被子盖得厚了,发了汗呢!倒多谢记挂着。”说着,让他在榻上坐了。

    王霈尘笑道:“亏你平日里还看医书,怎么还捧着那茶杯发呆,茶早凉了,若热吃下去,发散的就快。若冷吃下去,便凝结在内,以五脏去暖他,岂不受害?从此还不快不要吃那冷的了。”

    “原是如此。只是我近来只觉心口烧,闷闷的难受,吃不下热的东西。”薛涟娉垂下眼睫。

    王霈尘摸了摸她的额头,却发现很烫,不觉心下一惊,忙道:“可是因为上回的事?被那姓林的推下水,又被那个心思深沉的奸人差点暗害,要不是你……你是怎么知道那珠子有问题的?”

    薛涟娉叹了口气,如实说她其实不知道,只是心中冥冥有预感,那不是个好东西。

    王霈尘问道:“你心里觉得怎么样?”

    薛涟娉拉了他的手,笑道:“无甚大事,你这样来看我,倒闹起不少人来,反抱怨我轻狂。分明人不知道,倒闹的人知道了,你也不好,我也不好。”

    见薛涟娉如此,王霈尘只得罢了。

    涟娉又反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佛珠里面藏着毒虫,还特特的把它送给林妹妹。”

    王霈尘闻言道:“在我知道那林家的那帮小人推你下水时,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如此胆大妄为,胆敢对你下手,又何不敢对你爹爹下手!”

    他久久凝视着她,接着道:“表妹你也是知道的,这蛊虫虽然剧毒,却也是南疆常见的一种,只是相隔遥远,我们这里不常见也不认识罢了,它潜藏在这串佛珠中可以长达几年,甚至十几年。”

    薛涟娉叹了一口气,忙道:“这么长的潜藏时期,人要是长期佩戴,在这期间能将人无形之中杀死,林家确实歹毒,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突然神色黯淡,道:“只是林妹妹从小体弱多病,自然是受不得……她纵然做错了事,也是年纪小并不知事……”

    王霈尘面色沉静,目光冷凝,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里却是冰冷的,他冷笑一声,叹道:“宝钗妹妹怎反对恶人有这么宽阔的胸襟。”

    王霈尘怜惜地摸着涟娉的额头,笑道:“妹妹竟忘了,你才多大,不过是大她三岁而已,又能如何?你们年岁又相差不多,况妹妹容貌单纯可爱……比那姓林的看起来还要更小些。”

    “又在说胡话。”薛涟娉有些羞恼他半开玩笑的话语。

    “我哪里说的胡话呢,况咱们根本不知道那林姑娘几岁了。”

    王霈尘也看到她红了脸,索性不再逗她,他用真挚的语言正式地对她说道:

    “表妹根本不用替她处处考虑,她也并不值当。人与人的关系本身就是靠双方维持的,即使一方甘愿无私的付出,不求回报。终有一天,也会感到厌倦。”他从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用手帕托着送与她。

    她听到他的话,渐渐她内心中的心声,重叠在了一起,涟娉意识到这一点,不觉眼眶红了……她好像第一次才明白这个道理。

    薛涟娉看了一眼,忙开玩笑道:“原来是留的这个,多谢费心。你若这样说,我也不敢接了。”

    王霈尘笑道:“不妨事。”

    涟娉就王霈尘手内吃了,她握着他的手,悄声道:“你的手好冰。”

    王霈尘叹道:“是妹妹的手热。”他将她的手贴在脸上。

    薛涟娉抽回手来,忙笑道:“夜深了,表哥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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