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云城的地方我就如鱼得水。

    即使是到了晚上,即使我有夜盲症,但我闭上眼闻闻空气就能看见——

    风车村就在这条小路的深处,就在我们眼前的那座山里。

    这里我曾生活过十年。

    一朝末日,这里跟十年前比,闻起来居然还是一样的。

    我把这一路上的经历长话短说告诉了霜霜——逃跑被抢走东西,遇见丧尸遭男友抛弃,拿走了我大半东西,鞋子走坏了一双,脚上这一双还是捡的。

    霜霜点点头,我们俩并肩走着,霜霜问我:“为什么要带着装满石头的行李箱?”

    我说:“你也没变,跟以前一样,笨笨的。要是我不装成这样,他们会让我搭车?”

    霜霜还是笑,笑声更难听了。她把我的手松开,离我远了些。

    我说:“老师,这么多年,你的心眼变小了,笨笨的可不是骂人的意思。”

    她停下了,说:“臧珍珠,我知道,就属你心眼大,将他都忘了。”

    我也停下,回过头问:“谁啊?”

    我们互相交流了一番,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

    四天前,也就是末日降临的前一天,我们都做了同样一场梦,梦里一片虚无,只有一个似男非女的声音在遥远的呼唤我们——

    末日到了,快回来,到家里来。

    不同的是,我是将信将疑听了那声音动身回来的,而霜霜则是立马出发。

    “你不记得阿狗了吗?”她问。

    我发誓在她问之前我坚定的认为我的世界里从没有出现过一个叫阿狗的人,但在她轻轻问出这句话之后,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小家伙。

    他长着一张非常丑陋的脸,身子又瘦又矮,要不是因为他长得白,我差点就用水猴子的昵称叫他了。

    可最后用阿狗这个昵称叫他,还是因为他实在太像一只狗了。

    他总是整日整日地跟着我,怎么赶也赶不走。

    这么黏人的家伙,我居然将他忘了,实在是难以相信。

    霜霜在等我的答复,我说:“实不相瞒,我刚刚才想起来是谁。”

    霜霜给了我一个复杂的眼神,我看不懂。

    她走上前,将我推了一把:“快走吧,我不是那儿的人,就不跟你去了。”

    我问:“你要去哪儿?”

    “去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她这次又给了我一个歉意的眼神,声音几乎小到我差点没听清,“最好连丧尸也找不到。”

    两天前,也就是末日降临的那天,各地接连停水停电,电视上演的丧尸真的出现了。

    人们毫无预兆的变成丧尸。

    这丧尸咬人不说,连丧尸自己人都啃,昨天手机还能收到新闻时,新闻推送上说,丧尸疑似什么都吃。

    今天开始手机就没有任何信号,我怀疑那些丧尸把基站都吃了。

    “你手机还在吗?”

    “还在,但没电了。”

    “我也快没了,电宝被拿走了。”我从胸口掏出手机,还有5度电,递给霜霜,说:“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霜霜接过,在备忘录写下她的电话号码,我说:“还有你的绿色号,南极号,社交账号也要。”

    她写完我看也没看,立马将手机关机,迅速放进胸衣里,完了还双手调整了一下。

    这一举动逗笑了她,她今天一晚上都在笑,我怀疑她是不是很久没笑过了。

    她退后侧身跟我说拜拜,我将她拽住,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用一件衬衫包了两包辣条,五袋小面包,两瓶水,一个手电筒,一把瑞士刀,一条绳子。

    还剩的一包辣条,五袋小面包,两瓶水,一个手电筒,一把瑞士刀,一条绳子,都是我给前男友准备的,这时候我将它们重新放在包里,递给霜霜。

    “辣条就给你一包,可以吗?”

    “我不要......”霜霜要拒绝,我强硬地打断她,“拿着,去那种地方,要走很远的路,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

    霜霜终于没再笑了。

    她沉默一会儿,似乎思考了一下我说的话,点点头,说:“好。去了那,有机会给你打电话。”

    “我的电话是1xxxxxxxxxx,你最好还是背一下,手机这玩意没人靠得住。”

    我点头,飞快记住这串数字,重复一遍。

    霜霜摸了摸我的头:“还是那么聪明,我走啦。”

    她摆手跟我道别,我说再见。

    她这次没说拜拜,笑着说再见。

    我的夜盲症就这点不好,天太黑了,她笑了那么多次,我一次都没看清。

    她清瘦的身影就一下子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我系着衬衫,转过身,朝小路深处走去。

    走了很久,朝后望,什么都看不见。但闭上眼,仿佛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虽然嗬嗬的,但我一点儿也不怕,反而觉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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