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晓时分,本应是霞光乍现、惠风和畅之际,然此刻,翻入目所及之处,黑雾翻涌,遮天蔽日。原本应是万物欣欣向荣之际,此刻确是天昏地暗,不辨星日。

    苍穹之上,大片蕴含浩瀚能量和死亡意志、毁灭气息的黑雾在天地间肆意翻涌,喷薄而出的雾气张牙舞爪,其所掠过之处,几个呼吸间,便已是遍地荒野、寸草不生。

    明明是这般可怖的场景,然世间凡人却早已司空见惯、或者说麻木不仁。不少衣衫褴褛、身型佝偻瘦削的平民百姓,只是抬头看了眼被城墙结界隔绝在外的黑雾,继而麻木地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劳作。

    明明是隔着一层结界,但就像是生命的生机也被黑雾隔空吸走了一般,只能从他们麻木的动作和空洞的眼神中感受到哀伤和绝望。

    但更多的人确是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明明是凡间数一数二的城池,与往日的喧嚣熙攘场景相去甚远,此时此刻,这更像是一座由活人组成的死城。

    ......

    千里之外,与城池中的死寂不同,确是一番沸反盈天般的热闹场景,鲜血和残尸不断自半空中洒落,营造出一幅幅凄美的画面。

    残忍中夹杂着壮丽,冷漠中却又掩饰不住哀伤,如此瑰丽的宏伟景象本应属于难得一见的大战,却在短短的十年间变成了随处可见的风景。

    白袍修士转身,一剑利落地斩落身后想要偷袭的的凶兽,明明是凌厉的剑招,却带着演练了千百遍的厌倦和麻木。本应干净飘逸的白袍,却早已被大片血迹铺满,有自己的、有敌人的,也有......同伴的。

    感受到身体最后一丝力量即将被掏空,他踉踉跄跄地退回阵地,双眼满布血丝,神色倦怠。

    任由同门包扎伤口,少年人抬头看了眼身旁站立的老者,像是脱力一般倚靠在身后的树上,开口,声音嘶哑:“师尊,自魔族破界、凶兽潮爆发伊始,已近十年。上界始终没有派使者过来。”

    像是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简单陈述。然身旁老者确是头也不回地望着前方,目光幽深,并没有回答。

    少年人却像是得到答案一般,低垂下眼帘,眼眸中种种复杂的情绪一一闪过,最终又回归平静。

    他放空思绪,痴痴地盯着前方的空地,那本该是褐色的土地早已变成了不详的暗红色,那被一层层鲜血浸润的大地啊,浓重的腥臭像是永远也化不开一般,萦绕鼻尖,令人作呕。

    难道真的是天要绝这人族生机?

    旁边长髯老者一身白衣早已染上斑斑血迹,听到弟子近乎嗔痴般的自言自语,他目光深沉地望向早已被黑雾占据的天际,心中苦笑。

    是无奈、也是认命。

    若是上界都无法解决这个麻烦,别说人族,怕是全界都有可能直接倾覆。

    如今,他们就只能拖延时间,哪怕是用好友、同门、甚至是亲人的生命。

    最后,是成是败,天意自决。

    想到这里,他无声地抬头望了眼天际,目露复杂。

    终究是,天意难违。

    ————

    云层之上,天界,玉清池旁。

    从上空俯望,整个空间似被黑白二色割裂,只等最后对决。

    “你当真要做到如此境地?”天界阵营最前线一身着战甲的仙人冷冷开口,看着对面斜倚在身后骨座王驾之上的人,威严的声音满布杀意。

    “便是三界倾覆,独留魔族苟延在这世间,你以为能支撑多久。”明明应是厉声告诫,然言辞中却又透露着几分妥协。

    “你若”,然而商量的话刚刚吐露两个字,便被对面的人出声截断。

    “那又如何。”略有些低哑的声线清晰回荡在众人耳边,说话间,那人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伸手撑在一边,黑曜光泽的长发自肩头滑落在胸前。

    慵懒的姿势、漠不关心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语调,明明是放松的姿态,却给旁观者一种莫大的压力。

    也理所当然地挑起了天界众仙的怒火。

    “帝君,何必跟他多言,吾自请命,上前杀敌!”......有一便有二,更多请战的声音响起。

    然而对面一身华贵黑金衣袍的青年却充耳不闻,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地斜倚在王座上,逗弄着腕间的小黑蛇。衣袖滑落,手腕在小黑蛇的对比下愈显莹白。

    天界帝君却没有回应众仙请战的请求,只是目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青年:“你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与其像是询问,更像是认定事实后的陈述。

    “嗯?”好半晌,对面的青年才终于像是玩够了一般,懒懒抬起了头。隽秀的面颊略显苍白瘦削,上挑的桃花眼却犹如一潭死水一般,不含任何多余的情绪。

    似调笑又似玩味的轻哼声响起,他抬眼扫了一眼天界众仙,眼眸中多了丝无聊的意味。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又等了半晌,青年眼中渐渐染上了些许不耐和......迫不及待?不等对面反应,便随意挥了下手。

    “杀!!!”魔族众人嘶吼着冲向前去,天界众仙也不甘示弱地挥动武器。

    霎时间,黑白两色交融在一起,棋局终究是开始了。

    ......

    天地昏暗,日月不明。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厮杀终于接近尾声。棋盘早已被打乱,黑白棋子交织成一片,只需再有几步,胜负便可分明。

    在黑色雾气的加持下,魔族形式一片大好。无需多言,胜负似乎已经明朗。

    双方进入僵持,更确切地说是魔族一方或者说是青年允许了这种僵持的存在。

    在天界将士的警惕中,只见魔族众人默契地让开了中间的一条通道,伫立两边,黑袍青年自其后信步闲庭地走出,其所到之处,黑雾弥漫,众魔皆是俯首称臣。

    青年随意地甩去指尖沾染到的鲜血,慵懒抬眸,肆意打量着天界将士。

    “君上!”忽听一声惊呼,抬眼看去,只见先前隐隐有意想与青年划界而治的那位天界高位者,不知何时竟孤身出现在魔族阵地前方,看着这蒸腾的黑雾,目光悲悯。

    青年波澜不惊的目光中终于升起了一丝疑惑,顿下脚步,饶有趣味地看着对方表演。

    只见天界的那位帝君,像是下定了决心了一般,闭上双眼,一丝丝金黄色的血液自其脚下向外蔓延。

    那外溢而出的金黄色的血液,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云间肆意蜿蜒,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个金光四溢的神秘阵法已然成形。

    若换成平常的以血祭阵,不管立意有多无私公正,少不得也要掺杂上几分血腥诡异的惊悚。

    然此刻,哪怕是围观的一众魔族竟也从中感受到了说不出的圣洁和威严。

    “主人?”就在青年眉头皱起之时,已经有忠心的下属上前询问。数千年的默契,已经让他明白了下属未尽之言。

    下属本已准备就位,只待主上一声令下便可冲上前去,破坏这尚未完全成形就已经让魔心生畏惧的阵法。

    却见青年只是抬手,挥退下属。

    下属尽管不安,却还是在自家主上的积威之下,乖乖退了回去。

    只是站在青年身后的他,却没有看到青年原本漠然中夹杂着些许疑惑的眸子,正随着阵法成形而逐渐发出亮光。

    那盛满光亮的眼眸里逐渐爬上了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面对着敌方明显是用来对付他的杀手锏,青年的表现更像是一个等待拆开礼物的孩子一般,满含期许,心思单纯。

    这诡异的表现竟是让天界众将士心中隐隐浮起一丝不安。

    在青年的刻意纵容下,不过须臾,阵法已然大成。而那位天界高位者身形早已消失在了大阵中央,竟是直接以身祭阵了!

    天界众仙惊诧之余,却又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这最后的转机,会不会就在这大阵之上?

    天界将士的表现,魔族众人皆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更加警惕,不由分说地戒备在青年周围。

    然青年此刻却是眸中亮光大盛,甚至有些按捺不住地身体前倾,在大阵金光的映照下,苍白俊逸的面庞之上似有癫狂之色一闪而过。

    此刻,仙魔二族将士心照不宣地盯紧了中央的大阵,只见大阵之中金光渐盛,隐隐在天穹之上,黑雾掩盖下,似有金色的影子在与其遥相呼应。

    不,不是似乎,天界众仙诧异地睁大眼睛,那方向,难道是归墟!

    苍穹之上的金影愈加清晰,和战场中央的大阵遥相呼应起来,转瞬间,仙雾气弥漫,浓郁的仙灵之气不知从何处涌出,滋养着天界受伤的将士。

    雾气所过之处,竟是直接逼退了那充斥着血腥和狂暴黑暗气息的黑雾。纯净的仙灵之气本就与魔族混沌暗属性相排斥,一时之间,竟是有不少低阶魔族士兵直接丢掉了性命。

    然所有魔族未得指令,没有后退一步。

    作为暗力量中心的青年更是首当其冲受到了来自白雾的攻击(排斥),伤口开裂,伤势加深,黑金色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染、打湿,鲜红的血液一滴滴顺着衣袖,滴落在了地上,犹如盛开的红梅般,刺眼、夺目。

    然对于这些,青年却毫不在意,他痴痴的盯着不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两道金色影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众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仿佛天地间就只剩那大阵还在像是有生命般律动着,像是连接着这片天地,或者说是像是天地在这一刻有了生命一般苏醒过来。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随着仙灵之气逐渐浓郁起来,金光大阵却像是完成使命一般渐渐消退,直至完全消失在半空之中。

    这是......失败了?

    众人心中不禁划过一丝疑问,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天界魔族两相对视,相顾无言。

    被空中弥漫开来的雾气浸染,青年周身的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逼退,身上的伤口也崩裂开来,玄袍不知何时早已被血液染湿。

    然他对这一切视若不见,就像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只是执著地看着金光大阵消失的地方,眼底的亮光消失,神情再度恢复平静。

    失望和厌倦席卷而来,青年毫不掩饰眼底的暴躁,本就白皙的肤色因为失血更显几分孱弱的苍白感。

    在天界众将士严阵以待之下,青年像是厌烦般冷冷转身,随意甩袖。衣袍翻涌之际,上面被鲜血染透的金线龙纹恍惚间竟像是给人‘活过来了’一般的错觉。

    一个“杀”字还未完全脱口,却在下一秒被硬生生截断。

    “嗯?”

    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在空中飘过,轻盈飘渺到让人以为是错觉,甚至有不少紧张的二族将士可能都未曾捕捉到这抹极快飘散的声线。

    然黑袍青年确是浑身一顿,猛然转身,亮光大盛的眼底充斥着不可置信和愉悦之情。

    是祂!真的是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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