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源劝道:“娘,从小到大,儿子事事都听从你,只这一件事是依着我心意的,你好歹看儿子面上容下她。”

    施母越想越气,高声道:“玉娘呢,这饭都做了多久了,莫不是想饿死我老婆子,好叫你当家做主?”

    玉娘在灶上答道:“马上就好,娘你再等一等。”

    施母起身到了厨下,看玉娘还在那里忙碌,心中有气,上前在玉娘胳膊上拧了一把,口中道:“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弄得家宅不宁。”

    玉娘被拧得颇疼,含泪道:“婆婆,你怎么又欺辱我?”

    施母道:“什么叫我欺辱你?谁家媳妇不听婆母教训?!教训你几句便听不得了?若不是我儿当初执意要娶你,怎会叫你入我的家门?!”

    施源听到动静,过来劝道:“玉娘,娘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你不要同她顶嘴。娘,你也不要老提当初的事了。”

    施母大声嚷道:“怎么不让提了?谁家媳妇婆母说不得骂不得?看她那狐媚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谁家好女儿自己送上门的?这娶进门两年了,连个蛋都不会下!回头叫法师来家捉一捉,我儿这是被狐狸精迷了眼了!”说着走到院子里哭天抹泪地哭喊着媳妇不孝。

    邻居听到了动静,也来了几人上门七嘴八舌地劝说,哄着施母到邻居家去了。

    施源待人走后,掩了门,走到厨下,叹了口气道:“玉娘,你……你同我说实话,你真的不是狐狸成精吧?想当初你我相识……此时回想,确有诸多疑点。”

    玉娘立在灶旁,擦了擦被柴火熏黑的脸道:“相公,你疑心我?莫不是你后悔了?”

    施源犹豫不决答道:“也不是后悔,只是,有过几个法师都说我面色有异,我难免……”

    玉娘道:“我本就是一孤女,无父无母,所以当初才与你私定终身,那时你怎不提疑心我?之后我嫁入你家,未曾要你家一丝一帛,成亲两年以来,对你无有不从,侍奉婆母也十分勤谨,只是两年来膝下无所出,始终难讨婆母的欢心。

    我知晓婆母已经相中城东邵家的二女儿,早就托人去说了。如今你却说疑心我,你当真要负我?”

    施源愣了一会儿道:“母亲已经相中了别人,这我是真的不知。”

    玉娘淡淡一笑道:“相公,你只说,你是不是真的要负我?”

    施源辩解道:“我并未负你,母亲之事我实在不知。只是,若你果然是那精怪化身,你……快快去吧,你我也算好聚好散,我不告发你便是。”

    玉娘苦笑道:“你便不怕自己冤枉了好人?我一个孤女,你叫我去哪里?”

    施源静默了一会儿道:“此事不急,待你寻了下脚处再说。”

    玉娘默默做好了饭,去邻居家叫婆婆回家吃饭,婆婆一见她便向邻居哭诉:“这样的媳妇叫我怎么敢使唤?说又说不得,骂又骂不得,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叫她做饭便推三阻四磨磨蹭蹭,叫我老婆子可怎么活?!”

    玉娘由她哭闹也不辩解,邻居们劝说着施母送施母回了家。

    进了家门,施母关上门便翻脸道:“你今日这样忤逆我,罚你今日不准吃饭!你这狐媚子,害得我不能抱孙子,快快滚出家门才好!”

    玉娘看了施源一眼,施源看看母亲,欲言又止,默默去桌上吃了饭。

    饭后,施源出门去,继续去背清泉水为神树浇灌。城东的媒婆却到家来关了屋门与施母说了会子话,很快告辞走了。

    少时天色便变了,本是晴朗无云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大风卷的而起,似是要下雨的样子。

    施源背了竹筐归家来,说是天要下雨,不用背水了。

    施母这时癫狂起来,坐在地上踢踢打打又哭又闹,说是家里有狐狸精,家宅不得安宁,又说自己没有孙子,对不起施家列祖列宗,今日不把狐狸精赶走,她就不活了。任谁去扶都不肯起,扑腾得满身都是泥土,鼻涕眼泪抹了满脸。

    施源有些无奈,叹口气走到外间道:“玉娘,不如你今日且出去躲一躲吧,娘今天看来不会罢休。”

    玉娘抬头看天道:“你叫我去哪里躲?如今眼看便要下雨,你们便多一时都容不得我吗?”

    施源道:“不是不容你,你懂事一些罢,不论去哪,先躲一躲,下雨了你可先去神树下避避雨,等娘气消了我再去接你。”

    玉娘笑了笑道:“罢了,既是要走,早走几日晚走几日又有什么分别?相公,成亲两年,玉娘对你无愧。告辞了。”说完她便顶着风头也不回地出门走了。

    施源愣了一会儿,叹口气关上门,走回屋内劝母亲玉娘已走,施母这才止了哭嚎,起身换了干净衣服,上床躺着休息了。

    施源这才喘口气,看看外面风愈发的大了,天色也愈加阴沉,想起玉娘在此地无亲无故,不免有些担心,想出门去找找看,奈何母亲一会儿要水一会儿叫捶背,左右不叫他离了眼前,他心中暗暗叹气,只得罢了。

    晚间顾义果然摆了一桌酒席与萧奇几人接风洗尘。

    明心只饮几杯清茶,萧奇又不准鹿鸣饮酒,几人便随便吃了些饭菜聊了聊月华山的事,眼见时间晚了外头又狂风大作,顾义便匆匆告辞了,临走许诺等天气晴好便告假一日领他们城内好好转转。

    到了半夜,几人都已在客房内休息了,本已陷入沉睡的云香城骤起变故。

    先是整个地面颤动起来,人在地上站立不稳,家具东倒西歪,接着地面下发出虎啸龙吟般的巨响,一时间地动山摇,整个房屋都摇摇欲坠。

    萧奇踩着摇动的地面刚走到门前,狂风便将门一把吹开,门在风中胡乱拍动,几乎要脱离门框而去,大雨迎面袭来,中间夹杂着花瓣、落叶和沙粒,打在人脸上生疼,狂风更吹得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鹿鸣在摇晃的地面上跳着跃进屋来,大声喊道:“怎么了?”

    萧奇也大声道:“定是有大变故,你们先待在这里,我同明心出去看看。”

    萧奇明心两人勉强走出屋外,只见外面漆黑一片,风雨大作,耳边不时传来房屋倒塌瓦片破碎的声音,脚下的整个地面好似在缓慢往下沉,城内百姓惊慌失措的喊声淹没在风雨中,几不可闻。

    明心就地而坐,双手合十,口中诵念,少时,一口巨大无比的铜钟从天而降,哐的一声落在地面,罩住了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巨钟之内风停雨住,无灯自明。

    萧奇只觉得周围骤然安静下来,耳边传来明心的声音:“我的法力暂可保钟内安全,你们且在此地等待,我去看看便来。”

    萧奇叫道:“小师父,你去哪里?”声音在钟内回响,无人应答,明心已经走远了。

    明心在铜钟上用力一蹬,又借力几个起落便出了城,一路往北奔去。

    云香城北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他一头扎进森林中,循着各种迹象追踪而去。随着距离云香城越来越远,风雨都渐渐住了,耳边各种声音也渐渐小了,黑夜中渐渐响起了虫鸣。

    明心停下脚步,躬身看向地面,地面上零落有一些奇香的花瓣,他用手轻轻捏起一片放在眼前看时,那花瓣霎时化为齑粉飘洒入了空中,他一个跃身又再次在黑暗中追去。

    又追了一段路,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个一闪一闪的东西缓缓向前移动,空气中满是花瓣的芳香。

    明心放慢了脚步隐藏了身形跟上前去,渐渐近了,只见一名体态玲珑衣袂翻飞的女子正缓步往前走着,每走一步,她的落脚处便有一丛闪闪发亮的粉色花朵争先恐后地生长出来,待她走过,那一丛花朵便渐渐熄灭了光辉,最后慢慢地消逝了。

    那女子便那样一步一步走着,虽然缓慢却十分坚定。

    明心默默跟了她一段路程,那女子似有所觉,回过身来,看向明心藏身之处,她那张如鲜花一般粉嫩的脸上分明流着眼泪,她以手拭泪,衣袖挥洒间飘落了一大串硕大的粉色花瓣,明心定住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那女子嘴角似乎带了一点嘲笑,转过身去,仍旧缓慢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明心目送那名女子踏着闪闪发亮的花丛消失在了远方,便起身往云香城方向赶了回来。

    回到云香城时整个城池都已安静下来了,地面不再颤动,四周静下来,风也小得多了,只有稀稀落落的雨点偶尔落在地面上。

    明心抬手收起了巨钟,走了过去,只见丁牧和鹿鸣都在萧奇身边四处张望,丁牧走到明心面前拍拍明心的肩膀道:“明心兄,这是你的法器?厉害厉害。”

    远处奔来一小队人马,为首手执照明火把的正是顾义,顾义看到他们几人便远远喊道:“刚才那口大钟是你们施法救助?多谢了!我有急事在身,回头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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