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月的天，冷风也将人的脸刮得生疼，可林浮生却浑然不觉。
高三刚结束百日誓师大会，操场上人潮散去，只留下三三两两的学生和没带走的垃圾。
林浮生已经将学长学姐们垫着坐的纸壳都收起来捆在了一起，放到食堂背后的角落里后又找了个编织袋，打算趁着余下的课间把那些塑料瓶都给捡了。
可当她再次回到操场上时，却发现大半块地已经被学校安排来的值日生捡干净了。
她提上编织袋跑向还没被殃及的另外一小半，也顾不得那些瓶子里是不是还有水，总之先带回去，一会儿再说。
最近这几年三中在搞校服改革，每一届的校服都会有不同，来打扫的学生乍一下看到个高一的还没反应过来。
“是不是高一那个啊？”
“哪个？”
“就是在食堂后面堆垃圾那个，老拿着个编织袋满学校捡废品，听说家庭条件挺困难的，这会儿还住在废品回收站那里。”
“这么牛啊，去看看。”
几人边走边打量着，因为背对着，只能看到女生的小马尾，校服倒是洗得干干净净，只是太瘦小了点，似乎还没她手里那个编织袋重。
有个男生嘀咕：“这也能拿得动？”
听见声音的林浮生转身，猜想这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应该是打扫操场的高二学生。
那几人看到女生的正脸后也有点愣住，不仅人身板小，脸又小又白，唇色也浅，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学生似的，碰一碰就会倒下，哪怕是学校的冬季校服在她身上都显得单薄，眼睛倒是挺大，就是看起来挺平静。
山雨欲来，但我仍不动的淡然。
林浮生等了三秒都没等到这几个人说话，又垂下眼将脚底下的水瓶捡起来准备离开。
“哎！”有个男生喊住她，“这位同学，谢谢你帮我们打扫卫生，这玩意儿重，我们来拿吧。”
他周围几个人听到后顿时笑出声，却也没拦着。
可林浮生却没多大反应，而是将编制袋封口后才静静地说：“我没有帮你们打扫，这是我捡的。”
“不是打扫你捡这个做什么？”
林浮生：“卖钱。”
几人再次怔住，虽然是故意要逗逗她，可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说自己要卖瓶子，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秒，对方看向他们手里的小桶，露出两个小酒窝笑得很浅：“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把里面的瓶子给我吗？”
从来没见过捡垃圾还捡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人，几人语塞：“你……”
林浮生好像没看懂这几个人之前那点恶意，再次将自己的编制袋打开，礼貌道：“谢谢。”
等几人反应过来后，小红桶里的瓶子已经被人拿走了，而女生拖着更重的编织袋走了很远。
“卧槽…”几个男生对视一眼，“是个狠人。”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瓶子都拖到食堂后面，林浮生轻喘了口气，开始一个个把水倒出来将瓶子踩瘪。
中午和晚上她就在食堂里勤工俭学，可以免费吃中晚饭，这是学校给贫困生开启的特殊通道，不仅有点小工资，还能收到好多瓶子。
后来见她总是要拖着东西回家，好心的食堂老板就干脆给她腾了个地方放着，收废品的来学校就顺便给她一起卖了。
林浮生每每想起来，就觉得世上还是好人多。
“啪嗒”一声，她再次踩瘪一个瓶子。
食堂后门的阿姨听到声音探出头来：“浮生啊，快上课了你还在这儿呢？”
林浮生捡起瓶子：“马上去。”
学校上晚自习前只有一个小时吃饭，吃完饭收拾完食堂林浮生也没有时间再去收拾，只能第二天再来。
可等她第二天回来时，却发现自己装着塑料瓶的编织袋不见了。
“昨天下班的时候还在啊。”食堂阿姨也不清楚，“我还给你都踩了，就放在这儿呢。”
不会有人闲到来偷垃圾，那点东西卖了也换不了多少钱，可在原地站了一分钟后的林浮生却去找了年级主任。
“看监控？”年级主任没想到这小孩居然为了一袋塑料瓶那么兴师动众，“别胡闹。”
林浮生静静站在那里，像是听进去了。
要不是这回事，年级主任还没法把面前这个小姑娘跟学生嘴里那个总是捡垃圾的人对上。
因为平时林浮生实在是太普通了，不吭不响，高一总共1800个人，她也就在一千名左右徘徊，只是在申请助学金的时候知道，这小孩家里没有亲人，是靠着社会补助过日子的。
年级主任有点于心不忍，语重心长道：“本身这也不是学生该做的事情，那几个瓶子也没多重要，你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学校不是给了你补助金了吗？你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在这上面，哪里还有心思学习，你看看你那个成绩。”
一直没说话的林浮生忽然开了口：“重要。”
主任：“……”
看起来小小的一个，怎么那么倔呢。
林浮生：“如果是被人偷了，那说明有人品德败坏，一次不纠正就有下次，老师难道要看着对方错下去吗？”
说得还挺有道理。
主任想了想，还是带着林浮生去保安室看了监控。
里面清清楚楚，是晚自习结束后几个男生将那袋子拖走了。
“这哪个班的！”年级主任气得不行，原本以为是食堂的一些大哥大姐贪小便宜，大事化小，却没想到居然是学生，看校服还是高二的。
林浮生认出来了：“我知道。”
十分钟后，原本操场上奚落人的那几个男生被带了过来。
年级主任脸色铁青：“小小年纪做这样的事，你们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缺那点钱？！”
意识到这话不太合适，又下意识看林浮生一眼，可小姑娘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神淡淡落在那几个男生身上。
几个男生也没想到会闹到老师这里，低着头嘟囔：“老师，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瓶子还在呢，一会儿还给她就行。”
“当事人觉得好笑的才是玩笑。”林浮生说。
“那你要怎么样？”
林浮生：“道歉。”
几人瞪大眼睛：“你让我们来就是为了让我们道歉？”
“做错了事就该道歉。”林浮生伸出手，“还有，把瓶子还给我。”
年级主任还以为会闹成什么样呢，原来就是要句道歉？他卷起书敲那几个人的脑袋：“还不道歉！”
“对不起。”
这么一对比，年级主任忽然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比这几人都要懂事很多了：“林同学，我让他们帮你捡一个星期的瓶子。”
“不用了谢谢，瓶子放回原位就行。”林浮生目的达到了也不再纠缠。
来的时候怎么淡定，走的时候也怎么淡定，年级主任真是刮目相看：“但生活上实在困难，还是要跟老师说。”
林浮生微微一顿，轻轻摇头：“不困难，学校已经帮我很多了，只是卖了那些瓶子我就能多买一套练习题。”
练习题？！几个男生膝盖顿时一软，差点跪下：“卧槽！”
这个年代还有这么狠的人，为了写题去卖瓶子？
这是真牛逼！
“还说脏话！”年级主任这下看他们更不是不顺眼了，“都去给我写检讨！”
当天中午那些瓶子就回到了原处，还多了一小袋。
林浮生沉默着一个个踩瘪。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回答完后林浮生愣了一下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可说话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他们那分明就是在故意捉弄你，还偷你东西。”
这下林浮生分清了，这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身体，准确来说是脑海里自己浮现出来的。
她动作不停：“你是什么东西？”
“忘了介绍。”那声音清清嗓子，“林同学你被养崽系统绑定了，现在我是负责你的系统，以后请多多指教。”
林浮生沉默几秒：“你绑错了。”
“怎么可能。”
林浮生将地上的瓶子捡起来：“你看，我养自己都很困难。”
“当然不是你养别人！”系统忙说，“是别人养你。”
林浮生表情复杂：“我十六岁了，不是崽。”
“十六岁又怎么样，你那么小，我说是你就是。”系统说，“有了我以后你就不用捡瓶子收纸壳了，会有人来投喂你的，公主裙大城堡，想要什么有什么。”
“谢谢。”林浮生没来由笑了一下，“但是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我做梦也不敢梦这么大的。”
那些生活，她甚至想象不到。
系统急了，这个宿主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激动呢？这明明是成为公主的好机会啊。
“我们都已经绑定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的梦想成真的！”
“我的梦想？”林浮生想了想，的确有点饿了，“那可以先给我两个包子吗？”
系统：“……你就这么点追求？”
“嗯。”
迟疑了好一会儿，系统才扭扭捏捏地说：“也不是不行，我会给你发布一下任务看看的。”
林浮生并没有当回事，甚至觉得这个系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很多像自己这个年纪的人，应该都会幻想吧，应该是自己幻想的程度比较大而已。
嗯，可以理解。
但下一瞬，她眼前居然浮现出了一块空白的面板，上面明晃晃挂着一条投喂需知——
每日养崽任务：两个包子。
任务进度：未完成。
投喂者：无。
林浮生：“。”
尊嘟假嘟！
“等着吧。”系统自信地说，“你一定会有好多包子的！”
“噢。”
继续踩瓶子。
高三刚结束百日誓师大会，操场上人潮散去，只留下三三两两的学生和没带走的垃圾。
林浮生已经将学长学姐们垫着坐的纸壳都收起来捆在了一起，放到食堂背后的角落里后又找了个编织袋，打算趁着余下的课间把那些塑料瓶都给捡了。
可当她再次回到操场上时，却发现大半块地已经被学校安排来的值日生捡干净了。
她提上编织袋跑向还没被殃及的另外一小半，也顾不得那些瓶子里是不是还有水，总之先带回去，一会儿再说。
最近这几年三中在搞校服改革，每一届的校服都会有不同，来打扫的学生乍一下看到个高一的还没反应过来。
“是不是高一那个啊？”
“哪个？”
“就是在食堂后面堆垃圾那个，老拿着个编织袋满学校捡废品，听说家庭条件挺困难的，这会儿还住在废品回收站那里。”
“这么牛啊，去看看。”
几人边走边打量着，因为背对着，只能看到女生的小马尾，校服倒是洗得干干净净，只是太瘦小了点，似乎还没她手里那个编织袋重。
有个男生嘀咕：“这也能拿得动？”
听见声音的林浮生转身，猜想这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应该是打扫操场的高二学生。
那几人看到女生的正脸后也有点愣住，不仅人身板小，脸又小又白，唇色也浅，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学生似的，碰一碰就会倒下，哪怕是学校的冬季校服在她身上都显得单薄，眼睛倒是挺大，就是看起来挺平静。
山雨欲来，但我仍不动的淡然。
林浮生等了三秒都没等到这几个人说话，又垂下眼将脚底下的水瓶捡起来准备离开。
“哎！”有个男生喊住她，“这位同学，谢谢你帮我们打扫卫生，这玩意儿重，我们来拿吧。”
他周围几个人听到后顿时笑出声，却也没拦着。
可林浮生却没多大反应，而是将编制袋封口后才静静地说：“我没有帮你们打扫，这是我捡的。”
“不是打扫你捡这个做什么？”
林浮生：“卖钱。”
几人再次怔住，虽然是故意要逗逗她，可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说自己要卖瓶子，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秒，对方看向他们手里的小桶，露出两个小酒窝笑得很浅：“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把里面的瓶子给我吗？”
从来没见过捡垃圾还捡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人，几人语塞：“你……”
林浮生好像没看懂这几个人之前那点恶意，再次将自己的编制袋打开，礼貌道：“谢谢。”
等几人反应过来后，小红桶里的瓶子已经被人拿走了，而女生拖着更重的编织袋走了很远。
“卧槽…”几个男生对视一眼，“是个狠人。”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瓶子都拖到食堂后面，林浮生轻喘了口气，开始一个个把水倒出来将瓶子踩瘪。
中午和晚上她就在食堂里勤工俭学，可以免费吃中晚饭，这是学校给贫困生开启的特殊通道，不仅有点小工资，还能收到好多瓶子。
后来见她总是要拖着东西回家，好心的食堂老板就干脆给她腾了个地方放着，收废品的来学校就顺便给她一起卖了。
林浮生每每想起来，就觉得世上还是好人多。
“啪嗒”一声，她再次踩瘪一个瓶子。
食堂后门的阿姨听到声音探出头来：“浮生啊，快上课了你还在这儿呢？”
林浮生捡起瓶子：“马上去。”
学校上晚自习前只有一个小时吃饭，吃完饭收拾完食堂林浮生也没有时间再去收拾，只能第二天再来。
可等她第二天回来时，却发现自己装着塑料瓶的编织袋不见了。
“昨天下班的时候还在啊。”食堂阿姨也不清楚，“我还给你都踩了，就放在这儿呢。”
不会有人闲到来偷垃圾，那点东西卖了也换不了多少钱，可在原地站了一分钟后的林浮生却去找了年级主任。
“看监控？”年级主任没想到这小孩居然为了一袋塑料瓶那么兴师动众，“别胡闹。”
林浮生静静站在那里，像是听进去了。
要不是这回事，年级主任还没法把面前这个小姑娘跟学生嘴里那个总是捡垃圾的人对上。
因为平时林浮生实在是太普通了，不吭不响，高一总共1800个人，她也就在一千名左右徘徊，只是在申请助学金的时候知道，这小孩家里没有亲人，是靠着社会补助过日子的。
年级主任有点于心不忍，语重心长道：“本身这也不是学生该做的事情，那几个瓶子也没多重要，你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学校不是给了你补助金了吗？你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在这上面，哪里还有心思学习，你看看你那个成绩。”
一直没说话的林浮生忽然开了口：“重要。”
主任：“……”
看起来小小的一个，怎么那么倔呢。
林浮生：“如果是被人偷了，那说明有人品德败坏，一次不纠正就有下次，老师难道要看着对方错下去吗？”
说得还挺有道理。
主任想了想，还是带着林浮生去保安室看了监控。
里面清清楚楚，是晚自习结束后几个男生将那袋子拖走了。
“这哪个班的！”年级主任气得不行，原本以为是食堂的一些大哥大姐贪小便宜，大事化小，却没想到居然是学生，看校服还是高二的。
林浮生认出来了：“我知道。”
十分钟后，原本操场上奚落人的那几个男生被带了过来。
年级主任脸色铁青：“小小年纪做这样的事，你们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缺那点钱？！”
意识到这话不太合适，又下意识看林浮生一眼，可小姑娘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神淡淡落在那几个男生身上。
几个男生也没想到会闹到老师这里，低着头嘟囔：“老师，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瓶子还在呢，一会儿还给她就行。”
“当事人觉得好笑的才是玩笑。”林浮生说。
“那你要怎么样？”
林浮生：“道歉。”
几人瞪大眼睛：“你让我们来就是为了让我们道歉？”
“做错了事就该道歉。”林浮生伸出手，“还有，把瓶子还给我。”
年级主任还以为会闹成什么样呢，原来就是要句道歉？他卷起书敲那几个人的脑袋：“还不道歉！”
“对不起。”
这么一对比，年级主任忽然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比这几人都要懂事很多了：“林同学，我让他们帮你捡一个星期的瓶子。”
“不用了谢谢，瓶子放回原位就行。”林浮生目的达到了也不再纠缠。
来的时候怎么淡定，走的时候也怎么淡定，年级主任真是刮目相看：“但生活上实在困难，还是要跟老师说。”
林浮生微微一顿，轻轻摇头：“不困难，学校已经帮我很多了，只是卖了那些瓶子我就能多买一套练习题。”
练习题？！几个男生膝盖顿时一软，差点跪下：“卧槽！”
这个年代还有这么狠的人，为了写题去卖瓶子？
这是真牛逼！
“还说脏话！”年级主任这下看他们更不是不顺眼了，“都去给我写检讨！”
当天中午那些瓶子就回到了原处，还多了一小袋。
林浮生沉默着一个个踩瘪。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回答完后林浮生愣了一下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可说话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他们那分明就是在故意捉弄你，还偷你东西。”
这下林浮生分清了，这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身体，准确来说是脑海里自己浮现出来的。
她动作不停：“你是什么东西？”
“忘了介绍。”那声音清清嗓子，“林同学你被养崽系统绑定了，现在我是负责你的系统，以后请多多指教。”
林浮生沉默几秒：“你绑错了。”
“怎么可能。”
林浮生将地上的瓶子捡起来：“你看，我养自己都很困难。”
“当然不是你养别人！”系统忙说，“是别人养你。”
林浮生表情复杂：“我十六岁了，不是崽。”
“十六岁又怎么样，你那么小，我说是你就是。”系统说，“有了我以后你就不用捡瓶子收纸壳了，会有人来投喂你的，公主裙大城堡，想要什么有什么。”
“谢谢。”林浮生没来由笑了一下，“但是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我做梦也不敢梦这么大的。”
那些生活，她甚至想象不到。
系统急了，这个宿主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激动呢？这明明是成为公主的好机会啊。
“我们都已经绑定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的梦想成真的！”
“我的梦想？”林浮生想了想，的确有点饿了，“那可以先给我两个包子吗？”
系统：“……你就这么点追求？”
“嗯。”
迟疑了好一会儿，系统才扭扭捏捏地说：“也不是不行，我会给你发布一下任务看看的。”
林浮生并没有当回事，甚至觉得这个系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很多像自己这个年纪的人，应该都会幻想吧，应该是自己幻想的程度比较大而已。
嗯，可以理解。
但下一瞬，她眼前居然浮现出了一块空白的面板，上面明晃晃挂着一条投喂需知——
每日养崽任务：两个包子。
任务进度：未完成。
投喂者：无。
林浮生：“。”
尊嘟假嘟！
“等着吧。”系统自信地说，“你一定会有好多包子的！”
“噢。”
继续踩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