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咳一声,眼神虚闪,透着几分尴尬:“嗨,毕竟是你姨妈送的嘛……”

    当年,陈迪穿金戴银、风风光光来到明家,豪爽地给了明理三根小金条,送给陈楠一个价值两万晶元的未奇牌包包,又丢给明重一双当时被疯狂追捧的里乔牌限量篮球鞋,成功地收买了明家三人的心。

    但唯独送给她一条不起眼的青铜项链,就连项链包装盒也像是小作坊出品的劣等货,实在是不能更敷衍。

    明微却觉得这样刚刚好——自己与明家没有血缘关系,陈迪愿意送礼物,她就很感激了。反而要是礼物太贵重,她会心生不安,而且多半也留不住——当初的四样礼物,其他三样都因为家里缺钱一一变卖了,只有她这件因为一文不值幸免于难。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陈迪还顺口说了一句“这条项链跟你很搭,别丢掉了哦”。

    那时听着寻常,如今回想却似乎另有深意。

    说来也是因为陈迪豪掷千金,陈楠一时昏头,带着人四处串门炫耀,为她轻轻松松骗走明家以及亲朋邻里的血汗钱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回到眼下,明微很难不去怀疑陈迪送她这串项链是否存在什么隐情。

    她深深地盯住父亲,紧张地等待答案。

    明理“嘶”地抽了口气,似乎有点儿不甘:“谁忒么知道它会不会是块宝?你姨妈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有钱人,她当初也挺喜欢你的——说不定项链是件信物,持有者可以凭它在哪里提取一笔巨款呢?”

    哈?

    这是认真说的吗?

    明微不知父亲竟会有这种阿里巴巴式的奇幻发财梦。不过他也不是全无道理,项链确实非比寻常,只是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项链真正特殊在什么地方。

    明理大概也觉得刚才说得荒唐了些,于是清清嗓子又道:“就算项链不是信物,以后万一还有机会见到你姨妈,我们也可以凭着项链跟她拉拉关系,说不定能把她钱要回来呢,对不对?”

    妄图跟骗子叙叙旧情索回财物,这恐怕比信物提款的可能性还要低吧?

    不过明微也没戳破父亲的幻想,时至今日,明家依旧深受此事之害,不甘心已经成了明理和陈楠的心结,根本无法消除。

    “小微——”父亲的声音骤然轻柔了几分,眼神中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你妈已经收了彩礼,我们家恐怕也还不了。你看,你能不能去跟冯家见个面,接触接触,了解了解,说不定你自己也满意呢?”

    明微呼吸一窒。

    即便对方真的还不错,可是谁会尊重和敬爱一个花钱买来的老婆呢?

    然而即便知道这个道理,她也不知道拒绝之后又能做什么,于是,她最终把“不”字吞回了肚里,情绪低落地回了句“我考虑考虑”。

    在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明理突然喊住她,压低声音道:“别担心。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先假意答应定亲,设法拖着冯家,等找到合适的人再立刻分手,啊?”

    虚以委蛇、阴奉阳违吗?

    还不上钱,一切都是徒劳。

    明微觉得被哀伤浸透的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提不上来,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动力。

    “算了,这样也不好……”她低低地说。

    “有什么不好的?”明理咬咬牙,“大不了把彩礼算上利息一起还给他们,他们也不吃亏吧?”

    明微勉强提提嘴角,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明理叹口气:“小微,你要相信爸爸是为你好的。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房间里寂静如雪,明微却觉得耳中如有洪钟回响。

    她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虚空,忽然泪如泉涌。

    明理看过去,却见满面泪痕的她嘴角弯弯翘起,笑得那么开心。

    “你怎么啦?怎么又哭了?”他慌手忙脚地想帮她抹掉泪珠,临了却停下来,改抽了张面巾纸给她。

    她握住父亲的手放在鼻尖前,以近乎虔诚的姿态轻声说:“谢谢您,爸爸。”

    她可能不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孩子,所以连亲生父母都抛弃了她。

    明理固然不能算是绝世好爸,但至少他心里真的有她,他真的在乎她。

    这也许已经是她所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了。

    真好,她不是一无所有。

    明微忽然又有了拼搏的勇气:不就是两个月三十万吗,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挣到!

    对,一定有!

    打工是不行了,听说网上直播很挣钱,可她能直播什么?

    高考辅导吗?

    可惜她没考个状元,也没填报A大B大,只怕不容易信服人。

    说起来,也不知道长剑虚影和怪笑声在网上好不好使。要是好使的话,说不定她能靠这种金手指直播鉴谎赚钱呢。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条路值得一试。

    她一边思索,一边提起垃圾袋往楼下而去。刚走到单元门口,就碰上独自回来的金婶。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金婶却压根没抬头——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指头在上面点按不停。

    明微让到墙角里都没让过,还是被她撞了个满怀。

    “哎哟哟,对不起啊小微,我是真没看见你。你没事吧?”金婶一句话打两个哈哈,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跟先前被气得跳脚的那个人完全两样。

    明微摇头示意无事,顺口寒暄问她忙什么。

    “赚钱哪!”

    明微闻言,眼睛一亮,忙追问起详情。

    金婶一脸神秘兮兮的八卦:“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明微在嘴边作拉拉链状,保证道:“放心,我绝不外传。”

    金婶捂脸偷笑:“最近我找了份好工作,只要有手机,能上网,给人家点点赞,收藏收藏,在家里躺着就可以赚钱。”

    这么简单?

    明微大感兴趣:“真的吗?能挣多少?”

    金婶喜滋滋的炫耀:“我昨天一天就挣了两百块晶元,今天到现在为止又挣了快三百。怎么样,不错吧?”

    就算一天两百,一个月至少也得有六千了!虽然还差三十万不少,但多用几部手机多配几个账号,积沙成塔,岂不是就够了?

    一念及此,明微兴奋不已,缠着金婶请教发财之道,并许诺只要自己挣了钱赚到学费,一定给金婶提成。

    金婶知道她是个实诚孩子,也可怜她求学不易,于是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掩嘴悄声说:“不是婶子我不想带你发财,实在是这份工作抢手得很,他们不是什么人都要要的。我呢只能帮你推荐一下,如果他们觉得你这个人还行的话,自然会拉你进群的。”

    明微千恩万谢,然后心花怒放地去扔垃圾。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兆头不错!

    “明微加油啊!”她在无人处为自己打气,心中豪情万丈。

    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清空了堆积的家务。

    封闭的阳台上,放一张折叠床,晚上关上推拉门,闭上窗户,就是明微的闺房了。

    夏夜闷热难耐,蚊虫嗡嗡。

    明微早就习惯了在汗流浃背中睡去,在迷迷糊糊中拍赶着蚊子,再在浑身汗腻中醒来的日子。

    但今晚刚迷糊睡去后,一阵隐约的低语声却把她惊醒了。

    仔细辨别,像是父亲和母亲在说话。她莫名动了好奇心,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主卧门口,把耳朵贴了上去。

    先传来的是陈楠不快的声音:“就你会掼人,把女儿掼得跟祖宗一样。我问你,她要是不答应订婚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没有三十万晶元还给冯家。”

    明理“嘘”了一声:“你小点儿声,万一把小微吵醒了怎么办?我先去看看她。”

    随即便传来床板“咯吱”作响的声音。

    她有些惊惶,正准备溜回床上装睡,就听见陈楠轻呵一声,开口道:“放心吧,刚才我已经看过了,她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床板声停止,明理似乎作罢了。

    明微心跳砰砰,屏住呼吸,咬咬牙继续坚持。

    明理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放心吧,她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今天我已经打动她了,而且她那么想上大学,不可能不答应的。你等着瞧好了。”

    明微的心跳骤然失声。

    “行吧!”陈楠声音放轻松了点儿,懒洋洋地嗔怪道,“说起来,要不是你多此一举地告诉她你发了点儿小财,她也不会生出这么多小心思来。”

    明理“切”了一声:“你又是给阿重买手机和游戏机,又是给自己买衣服包包,小微除非眼瞎或是脑残才看不见——撒谎也得撒得像点儿样子,才容易骗取信任嘛。”

    陈楠不以为然:“别说得好像只有我和儿子是败家子一样,我们俩花的钱加起来也没你那辆藏起来不敢给她看见的车子贵!”

    明理尴尬地咳了两声:“那车子又不是为我自己买的,主要也是给你和儿子坐嘛。”

    “Mua——谢谢老公。不过我们还差一套房子诶。这套小房子我都住腻了。”奔四女人撒娇的声音里透着一层油腻。

    但明理显然很享受,用哄的口气道:“那有什么难的。等她嫁进冯家,你哄着她多在冯家刮刮油,给娘家攒些钱。要是冯家没什么油水,我们再给物色一个比冯家更好的就是。”

    “对,反正她自己也是个有野心的□□,小小年纪已经在想男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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