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姚苡落在杜曼芬的再三催促下,扭扭捏捏地抱着课本和作业前往傅云琛家。

    夜晚比白天凉爽许多,微风迎面,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树木的气味,清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她的思绪飘到去年秋天。

    那天姚苡落起得很早,天将亮未亮,姚苡落突然很想吃以前家里附近那家早餐店的油条,她打电话给姚健松,让他给她买,然后洗漱,带上作业便出门等公交车回县城。

    她出门时天已经亮了,没等多久公车便来了,刚上车坐下,姚苡落转过头望着窗外,一个年轻的男人在晨跑,刚好从她平行的位置跑过去,看着他跑过去的身影,恍惚间她以为看到的是傅云琛。

    那人穿着运动服,灰色的上衣,黑色的短裤,头上还戴着红色发带,他虽一闪而过,却叫她心神不宁了好几天。

    她把这事告诉了陈穆妍,还被陈穆妍笑了很久,说她这是得了相思病,因为日思夜想,才会在街上见到个年龄跟傅云琛差不多的男的就觉得是他。

    姚苡落想想也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毕竟那个人和她记忆中的傅云琛的身形也不完全一样,他比傅云琛要高一点,肩膀更宽些,身材也要更健硕些,而且傅云琛也大四了,应该很忙,怎么可能会回来,还有时间晨跑。

    如今想来,当初看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突然觉得命运真的很爱抓弄人,她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边。

    其实傅云琛答应辅导她功课,姚苡落内心是开心的,谁会不想每天都看到自己心动的那个人呢,可一想到自己的英语底子,她就开心不起来了,她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学了。

    “叹这么大气,有心事啊?”身后响起那道撩人心弦的声音,姚苡落吓一激灵,抱着书的的手紧了紧,一回头就对上那双让人魂牵梦萦的桃花眼。

    夜黑风高,他就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看着她眉眼间渐渐染上的怨气,傅云琛突然觉得好笑,他走近她,伸手准备替她拿手上的书。

    姚苡落正想说不用,傅云琛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手背,她一下子将手抽出,手上的书结结实实地砸到他的手上。虽然没有很多本,但没想到她会突然撒手,他的手往下一沉。

    傅云琛讶然,轻笑出声:“小朋友,都让我拿?这么不客气?”

    姚苡落装听不到,继续往他家的方向走,她悄悄往旁边移了一步,又移了一步。

    看着两人中间空出来不止一个人宽的位置,傅云琛额角一跳,这小朋友是有多不想跟他站在一起,“是想跟我隔开一条银河吗?”

    一阵风将姚苡落散落在身后的如丝绸般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她抬手将几缕碎发重新塞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

    她也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声嘀咕:“好迷你的银河。”

    傅云琛失笑,这小朋友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胆子大了些,敢顶嘴了。

    “你还没说,刚刚为什么叹气。”可能是到他家还有一小段距离,傅云琛又问了她最初的问题。

    姚苡落没回答,反问他怎么出来了,其实她本意是想问他是不是特地出来接她。

    “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接你这个小朋友。”傅云琛回答得很认真,姚苡落猜不透他说的是真是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看了他一眼。

    “干嘛偷笑?”

    姚苡落抬手摸了下嘴角,突然有上当受骗的感觉,恼羞成怒:“你干嘛骗人?”

    “我有吗?你自己笑没笑你不知道?你看,你的嘴角就没下去过,还否认,害羞?”傅云琛脱口而出,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姚苡落被他说得也有些信以为真,说不过他,只能默默加快脚步。

    “小朋友,你不等等哥哥吗?哥哥还帮你拿着书呢。”

    记忆中的傅云琛温文尔雅,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姚苡落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岁月缱绻,葳蕤生香,可真正相处下来,她只想说一句:真是见鬼了!

    姚苡落跟在傅云琛身后,走进二楼一间房间,看着宽大的床,姚苡落定住脚步。

    察觉到她的异样,傅云琛也停下脚步:“站那干嘛?进来。”

    姚苡落轻咬唇角,表情怪异,踌躇不前。

    本来还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不愿意进来,看到自己明晃晃的床,懂了,这小朋友把他当什么人了。

    他有些无奈:“小朋友,你把哥哥当什么人了?书房在里面。”他手指着里面,“看,里面还有个屋子,不然我把书房给你搬出来?”

    姚苡落瞬间尴尬得耳根发烫,脑海浮现他当年对她说的那句“我没恋童癖”,心中懊恼自己突然发什么神经,他一定会觉得明明是她自己思想不纯洁,还以为别人也跟她一样。

    见她还没跟上了,傅云琛再次发话:“真要我把书房给你搬出来?”

    姚苡落赶紧小跑跟上,好在傅云琛并没打算跟她计较。

    两人一坐到书桌前,姚苡落还没来得及观察书房的陈设,傅云琛便直奔主题,问她单词量有多少,姚苡落哪里知道,难不成还一个一个去数吗?古人有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她简单明了道:“不知道。”

    没想到她不知道会回答得这么理直气壮,傅云琛看了她一会,而后随口说了几个词问她意思,毫无悬念,她都答不上来,他心里也就有了数。

    苍天啊,为什么偏偏是他来辅导她功课?姚苡落羞愧难当,在心底无声哀嚎,真想找根面条直接吊死算了,以后在他面前还有何颜面。

    傅云琛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始,他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不喜欢英语?”

    姚苡落心情有些沮丧,敷衍道:“还好。”

    傅云琛点点头,不排斥就行。他随手翻开她的英语课本,指着上面的一篇课文,让她试着翻译,然后把不懂的单词圈出来。

    交代完,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银色金属边框眼镜,姚苡落从来没有见过他戴眼镜,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很好奇?”他将眼镜戴上,单手托腮,斜靠着桌子,姿态有些慵懒,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像在故意蛊惑她:“好看吗?想看就看,又不是不让你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姚苡落觉得他在别人面前总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即使开玩笑也很有分寸,可对象换成是她,他马上又变得玩世不恭起来,还特别爱逗她。

    既然他叫她看,那……恭敬不如从命,谁让好奇占了上风,姚苡落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盯着他看,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然后语气认真地问他:“学长,你老花眼吗?”

    傅云琛表情一僵,差点没一口老血噎死自己。

    他没听错吧?说他老花眼,意思是说他老咯?简直不要太荒唐,他嘴角往上一勾,低笑一声,虽然自己是比她大了几岁,但应该也算不上老吧,他才二十三岁好吗,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啊。

    像是真的被她气到,他将身子往后一倒,靠着椅子,双手交叉在胸前,眉眼轻挑,眼神有些阴郁地盯着她,施施然问道:“小朋友,你觉得,我很老?”

    他笑得温和,高挺的鼻梁上此刻架着眼镜,完全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姚苡落觉得他笑得很是瘆人,似是风雨欲来,她一下子老实了,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装模作样地继续看课文,还不忘怯怯道:“不老。”

    等等,刚刚看到了什么?那是,胸肌吗?天啊!姚苡落的脑袋里像是装了一个烧水壶,正疯狂沸腾发出巨大响声。

    “不老你说我老花眼?”傅云琛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姚苡落觉得他一定是知道自己老,才会对这个问题如此胡搅蛮缠,人就是这样,面对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总会变得不讲道理。

    她不敢再抬眼看他,更不敢回答他,跟哑了一样噤了声。

    “装听不到?”傅云琛像是非要听到她说点什么一样,一直不肯罢休。

    压迫感席卷而来,姚苡落害怕得手心开始冒汗,他是出国被下药了吗?还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这跟她记忆中温柔的傅云琛完全不同,眼前这个傅云琛,好吓人,像个含笑递刀,口蜜腹剑的两面人,姚苡落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她:傅云琛还在盯着她看。

    突然,一只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姚苡落瞳孔地震,整个人都僵住,拼命绷着脑袋,奈何双方力量悬殊,傅云琛只轻轻一带,姚苡落只能缴械投降,被迫与他面对面。

    傅云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姚苡落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闭上眼睛,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再睁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你自己不也这样认为吗?不然怎么一直叫我小朋友。”

    她的眼神从始至终不敢与他对视,傅云琛霸道的声音幽幽响起:“看着我说。”

    姚苡落欲哭无泪,他是不是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像一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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