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星又再花费一天时间,出门去买了好几样看着很复杂、需要安装的家具,这才心满意足回去。

    再然后就是把包装拆开,对着图纸研究了一会,脑子里已经清楚是怎么装的了,把它们全都放在还没安装的桌子旁边,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小壮观,付星起身晃晃脖子,准备结束今天。

    不过没能如她所愿,王昱源找来了。

    门铃突然响了,付星拉开门,王昱源的笑脸就在眼前,她抱着双臂,站在门口。

    刚洗过澡,付星穿着很平常的睡衣,第一颗扣子没有系,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还有白得耀眼的肌肤,只不过是脸色不怎么好。

    也是,谁大半夜的被打扰会有好心情。

    “你来干嘛了?”

    语气不咸不淡,态度也是无关紧要。

    王昱源穿了一条衬衫,领子松开个口子,露出粗粗的链子,整个人也就活脱脱暴发户的样子,但是面容是帅小伙的模样,所以他更加贴合花花公子这个形容。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来的吗?”

    一张口是酒味,很明显,不知道又是从哪个酒吧过来的。

    付星没问,她就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

    “啧,别那么冷淡。”

    王昱源往前伸手,没能碰到付星,她先一步让开了身子,于是他顺势就进了门。

    “你……”

    王昱源倒在沙发上,几乎占据了整个沙发,软趴趴的赖在这里,不用看也知道他请不走了。

    付星想了一下,关上门,回到另一侧坐下。

    “到底干嘛,耍无赖来了吗?”

    王昱源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冒着一丝丝傻气,人很真诚。

    “真好,想见就能见到你。”

    付星白了一眼:“我又没死,喝得醉醺醺的说什么胡话呢?”

    “嘿嘿。”王昱源光瘫在那里,也没再说话,就傻乎乎盯着付星一直看一直看。

    “你从进门到现在还一句话都没说,我还不知道你大晚上找我干什么呢?”

    “我……阿智把我送来的这里他就走了,今晚你就让我在这里凑合一晚吧。”

    他的笑收敛了一点,说出这一番话他有点紧张,观察着付星的表情。

    但是从头到尾她还是面无表情听他说完。

    她和王昱源认识了十几年了,也算是见证了彼此从青涩到成熟,如果忽略掉她不在的那几年的话。

    对着他这样明晃晃地耍无赖,付星倒是没所谓让他留下,但是吧……

    付星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家只有一张床,你非要留下就睡沙发。”

    “好。”

    “还有,我不照顾醉鬼。”

    王昱源还是那句:“好。”

    那就没话说了,本来付星也准备休息了,她指着冰箱:“要喝水自己拿,我睡了。”

    说完自顾自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想了想,还是落了锁。

    这一夜没听外头有什么动静,一直到早晨的阳光洒进来,付星睡得极沉。

    可能是王昱源本身就是一个好动的人,付星还在想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根本没有听到,打开门,一个背影坐在客厅正中央,低着头歪着脖子在捣鼓——捣鼓她放在角落里的桌子椅子腿!

    听到开门声王昱源回头,侧着身子手上戴着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新手套和她打招呼:“醒了?”

    付星瞪大的双眼:“你在干嘛?”

    王昱源还以为她是太过感动了,一脸灿烂地举起手里的螺丝刀邀功:“帮你全都安装好了,怎么样,干活的男人帅不帅?”

    付星上前夺过他的螺丝刀,看着已经全部组装起来的桌子,还有其它也一并装好的家具,一时间哑口无言。

    坏了,一下子忘了这家伙的行动力了。

    王昱源还以为她是太惊喜了,惊喜到说不出话来了,戳戳她的手臂:“还没说话呢,哥帅不帅?”

    付星皮笑肉不笑:“呵呵,帅。”

    把手里的螺丝刀丢回给他,她一脸生无可恋。

    把王昱源赶走了以后,付星对着已经完家具的东西叹气,马上重振旗鼓,给自己加油打气,头发全都扎起来,挽起袖子。

    现在她要把东西全都拆了。

    她需要一个借口去找冯粤。

    出国前是她提的分手,冯粤当时没同意,但眼看着出国时间逼近,她打电话不接,人也找不到,付星只好就这样坐上了远渡重洋的飞机。

    再后来,就断了联系。

    无论怎样,她都得和他见上一面,好好谈一下。

    这么一想着,从前的事情一下子涌出来,一个没留意,她的螺丝刀歪了地方,手肘往后缩的时候掉下来的木板磕到了手背。

    这一下可不轻,付星嘶一声,另一只手捂在上面,闭着眼绷住神经等待疼痛感慢慢散去。

    她回想到刚过去的时候,公寓里什么都没有,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四处奔走,所有一切全都自己处理,生活完全没有过渡期,她就迅速成长变成另外一个人。

    还记得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想装一个衣柜,可是外国人的干活效率低得要死,拖了一周都没见半个人影出现,最后她自己装好了,只是过程中手被锤子砸了一下,指甲也断了两片。

    所以现在,她把手吹抬起来了一下,这就算过去了。

    时间啊,真会将人磨炼于无形。

    付星再次拨打电话,这次接电话的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喂?”

    “我需要□□,地址是心海花园六栋301,另外我再要一把锤子和一卷胶布。”

    “行,半个小时后到可以吗?”

    “可以的。”

    付星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出了汗,她在人要挂电话之前说:“我还有一个要求。”

    “还要什么你说。”

    “让冯粤送过来。”

    电话挂断后,刘金龙翻开本子,上面记录着每一次上门的时间地点,他手指往上滑,定在昨天五点多的记录上。

    没错,是昨天那个美女。

    他就说嘛,她肯定做不来的。

    但是,怎么还要指定人上门呢。

    刘金龙看向在里面翘着腿玩手机的某人,说:“老板,有人叫上门。”

    冯粤头也不抬:“嗯。”

    消消乐发出微弱的游戏音,他专注得很。

    “那人叫你上门。”

    冯粤抬头:“我?”

    “对啊。”刘金龙认真点点头,“心海花园,昨天我不是去了嘛,但是人家没空说要自己尝试一下,我就回来了。”

    听到这四个字,冯粤玩游戏的手迟疑了一分,小人物原地不动后死掉。

    刘金龙还在疑惑:“不是啊,难道她怀疑我的技术不行吗?我看了不就是桌子嘛,我能搞定的啊……”

    他嘟嘟囔囔的,还在一本正经分析。

    冯粤关掉游戏,起身,走出去看到他写的纸条上面的几个字,弯腰低头翻找。

    东西都装好在了工具包里面,冯粤折回去记下登记表上面的电话号码。

    138……

    “啊!”

    刘金龙突然叫了一声,“不对,她是不是认识你啊,不然她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

    新建,保存,冯粤:“不知道。”

    人消失在了永恒五金外面,刘金龙还在继续掰着手分析。

    心海花园是在这一片算是最不错的住宅区了,在保安室登记了来访之后,冯粤背着工具包踏进去,来到六栋301。

    敲门。

    没反应。

    冯粤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皱着眉,刚想敲第二次,看到了门铃,按下去。

    里面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像是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冯粤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门打开。

    光涌进昏暗的楼道,付星喘了口气,推开门的手还在门把上,眼睛停在面前的人身上就没离开过。

    第二次见他了,这次的距离更近一些。

    冯粤头抬起来,两个人对视。

    付星的心砰砰跳起来,嘴角压住了笑意,松开门把手,声音故作镇定:“进来吧。”

    她让开道,冯粤见到她扬起来的裙角,白色的,柔软像是棉花糖。

    他进去,客厅一入眼就是散落各处的木料和图纸,和屋子里各处的整齐对比起来显得很突兀。

    冯粤没有说话,站在客厅的最角落处,视线落在缺胳膊少腿的桌子上,在脑子里大概还原了一下,这种组装起来也不难,他一个人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付星转身进去,端出一杯水问:“喝水吗?”

    冯粤瞥了一眼,细长的手指半包着透明杯子,眼皮往上抬,女人眼神也同样在询问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的距离太过近了,付星在冯粤盯着她看的那两秒钟,竟然觉得耳朵都升温了起来,有了那么一丝退却的意味。

    好在他只停留两秒钟,没有接,也没有回答,走上前蹲下,问:“有图纸吗?”

    “有。”付星把杯子放下,走过去也蹲下,翻翻找找,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递过去。

    付星穿的衣服是v领,从一进门冯粤就总是有意无意略过她胸前的一抹雪白,比白色裙子还要更加透,现在因为姿势的问题,衣服多了一些褶皱,领口也稍微往右歪了一些。

    不经意间甚至能看得到胸前的沟壑。

    冯粤没说话,低头翻找工具包,开始着手组装。

    他原地蹲着,外面天气热,付星开了风扇,风吹散了大部分热气。

    可能是因为在干活的原因,手臂用力的时候肌肉不时抖动着,有一种从蜜色肌肤中溢出来的生命力,付星不禁走了会神。

    安装桌子对冯粤来说很简单,特别是看完了图纸以后,上手就这么对比了两下,拼拼敲敲就装好了四个腿。

    付星订的是一张木质纹理的桌子,她注重手感和质感,所以整一个安装好了还是比较沉的,冯粤轻轻松松将桌子整一个翻过来,再把面上的木屑掸开。

    整个过程持续三十分钟,在这三十分钟里,两人没有说话,一个在专心致志弄,一个在专心致志看他弄。

    冯粤起身,把东西放回包里,付星跟着他起身。

    刚才在拧螺丝的时候,手指因为沾染了油渍而发黑,付星说:“洗一下手吧,洗手间在里面。”

    冯粤本身想着这一点小污渍随便擦一下就算了,但是她都这么说了,他想了一下,进了卫生间。

    付星家的卫生间不大,东西倒是摆放得整整齐齐,洗手台边还放着几瓶香水,是淡淡的果香味,是熟了的葡萄,或者是青涩的柠檬,他无法形容,但是和刚进门时闻到的味道是一样的。

    心思不由得飘乎起来,冯粤看了一眼粉色的擦手巾,没碰,在裤子上随意抹了两把,出去。

    付星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那杯水,之前给他倒的是温水,现在已经变冷。

    冯粤看了一眼,本想着径直忽略的,但是水递到了他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让冯粤不由得想到了从前,他也曾把这手在掌心里捏着把玩着,感慨着怎么会有这么适合握笔的手。

    “喝水吗?”

    再次重复的话带了丝撒娇的意味在,冯粤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圈,最后什么也不想,接过来,两人的手指触碰,冯粤感受到了她冰凉的指尖。

    仰头,喉结一上一下,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干干净净。

    “行了吧,我先走了。”

    冯粤把杯子放回桌面,玻璃磕在大理石上是清脆的一声,倒影里的黑色人影慢慢变小。

    付星垂着头注视着杯子,反射着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转身,走两步,在地上拎起那个破旧的工具包,伸手递到冯粤那里。

    “给。”

    冯粤又看了她一眼,不,其实在她弯下腰去拿工具包的时候,冯粤就一直盯着她了。

    大手伸过去,一只手抓住包的带子,拉回来,没动。

    小手没有松开的意思,两只手都抓得紧紧的,冯粤的视线重返付星脸上的时候,他被拉过去了。

    连包带人,来到付星面前。

    冯粤个子高,高出付星差不多一个头,这个距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他低头,付星就要抬头。

    手依旧抓着包带不放,眼神却柔情似水。

    她期待冯粤能说些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反应。

    而冯粤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再往前一小步,头慢慢压下去。

    太久没有这么亲密的距离了,付星屏住呼吸,但是面前的人气压太强,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点点。

    只是她才挪动脚步,下一秒前面的人就跟了上来,像是狩猎猎物一样,死死盯住可口的猎物。

    一直到付星的背抵住墙壁,她被冯粤堵在墙和他的臂弯之间,犹如困兽一般。

    凶狠的捕食者低下头,朝底下的被捕食者缓慢移动。

    付星一动不动,手却绷得紧紧的,指尖都泛白了。

    她甚至有些期待他的靠近,在这之前她还在想怎样才能撬得动冯粤,明明一开始主动权还在她手里的,怎么现在倒易手他人了。

    冯粤直直注视着她的眉眼,距离缩短到两个人的鼻尖马上要碰上的程度,付星听到心脏狂跳的声音,也许还有另一颗,才会如此明显。

    她不由紧张得缩了一下,鼻子的距离贴近,又分开。

    冯粤还在继续靠近。

    付星闭上了眼睛,睫毛颤抖。

    冯粤盯着浓密纤长的睫毛,侧过头,唇落在她的耳边,轻轻碾磨的声音在付星耳边绽开:

    “你不就是想要这样?就这么渴望男人吗?”

    付星猛然睁开眼。

    “还有你勾引人的手段从哪学的,跟屎一样。”

    付星抬起手想要推开这具压迫感满满的胸膛,但是硬邦邦的,她根本推不开半分。

    冯粤微微松开了点,付星感觉新鲜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涌动进来,她抬眼看冯粤,眼神清明,再没有刚才装着心思那样子。

    “你到底想干嘛,付星?”

    “没干嘛。”

    付星有点羞愧,受不住他灼灼的目光,侧开头看向一边,躲避他的目光。

    然后,她的下巴被冯粤捏住,强行移回来重新让视线对上,

    冯粤扯着嘴角在笑,但是没有半分笑意:“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咱俩已经没可能了。”

    说完,从她手里抽走攥得皱巴的包,头也不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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