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过了好久,不知道是到了哪儿,孟微澜被他们拽下来,几乎是拖着走进了一个地方,然后,他的手被松开来,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他们竟然就那样离开了,再然后,便是生锈了的铁门拖着长长尾音被从外面关上的声音。

    十分意外的,孟微澜的手并没有被束缚住,她连忙伸出手想要拽下那条蒙着她脸的带子,只是它被系得太紧,她慌乱的动作下,只能把它扒拉到自己的鼻梁上,不上不下,是个死结。

    孟微澜很快就没有心思跟那根带子作斗争了,入目是一片漆黑,黑夜里也没有月光洒落,她被带到一个废弃的厂房里,不同寻常的是这间偌大空旷的厂房里面连一扇窗户也没有,又或许是用特殊材料遮光,总之没开灯,孟微澜什么都看不见,完全凭着探索在里面行动。

    孟微澜朝着心里猜测的方向挪过去,铁门生了锈,那奇怪的触感让她起了鸡皮疙瘩,忍忍着不适,总算摸到一个类似锁的形状,这让她确定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她咬紧牙关狠狠地一拽,也撼动不了分毫,反而有些脱力地撞回去。

    背对着铁门转过身,孟微澜缓缓蹲下来摸到地面,上面有一层厚重的灰,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

    “有人吗?”孟微澜冲着身后问了一声,门外没有任何应答,仿佛那几个把她掳到这里的人早已经离开了,这个认知让孟微澜无比心慌起来——若是外面有人看着还好,只是他们有所图,但要是把她一个人仍到这儿什么也不管,那她怎么办啊?手机被他们抢走了,这地方又连个人都没有,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孟微澜狠狠打了一个寒颤,仅仅是想一下这种可能性,她就吓得不行,于是更大声地朝外面喊了好几遍同样的话,回应她的只有厂房里浑厚的回音,在此刻显得分外诡异。

    黑夜最是滋生孤独和对未知的恐惧,孟微澜一会儿看一下身后,又很快转动一下角度,她好像听到远处有什么声音,可能是风,但也可能是什么动物,这样都还好一点,孟微澜最怕那其实是鬼!但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确认不了!她的腿被钉在了原地,怕自己一动,就暴露了脚步和位置,却又无力地想,她其实根本出不去,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呼吸逐渐短促起来,孟微澜闭上眼睛,紧紧捂住自己的双耳,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用力拍打着门,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有耳朵变得更加敏感,方才听到的声音好像又放大了一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因为你方才发出了太大的声音,才让我们发现了位置!

    孟微澜很快又停下动作,缩在那儿什么都不做,但过了一会儿她又会努力发出声响求救,就这样一直反复,她被逼得几近崩溃。

    次日,高家。

    晚饭时间,高位林坐在八仙桌后面,看着装模作样正在摆筷子的女儿,存了点笑话她的意思,悠悠说道:“我们家小玫金尊玉贵的,能用上你给摆的筷子,我是沾那小子的福。”

    “爸,”高玫睁大眼睛瞪了高位林一眼,嗔怪道:“你干嘛!”

    高位林呵呵笑起来,父女俩一来二去斗嘴的功夫,傅泓舟已经到了,正脱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缓缓朝餐桌走过来。

    傅泓舟今天穿着一套正式的铅笔纹羊毛西装,白衬衫打底,合身的马甲包裹着上身,露出劲瘦有力的窄腰,两条大长腿跨步,几步便到了高位林身边。

    “干爹。”傅泓舟叫了人,一道灼热得过分的目光时刻追随着他,傅泓舟转过头去,冲着高玫也点头示意了一下。

    “泓舟哥,你坐这儿呗。”高玫绕到傅泓舟身边,高高兴兴地把他往另一侧拽,挨着她坐下来。

    高位林原本指望傅泓舟和女儿一左一右围着自己的算盘打了空,眼睁睁看着高玫在他俩之间坐下,抚着胡须笑了笑,没说什么。

    开了席,傅泓舟和高位林难免要聊泉港的生意,最近傅泓舟大半精力都在奔波这件事,就像傅云生说的那样,拿下了,就要好好做。

    傅云生依旧明里暗里使绊子,加上原先的那一堆问题,真够他忙得够呛,就算码头的所有者站在他这边,也未必能勉强打个平手。

    高玫不管生意上的事,眼里一心只有傅泓舟,今天他是从公司来,穿得是平时上班的衣服,这种斯文劲,她喜欢得要死!眯着眼睛端详着她,心里面美滋滋地想: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想到这儿,她难免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自然不可避免地要联想到傅云生,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吃完饭,傅泓舟要跟高位林去书房谈事,期间出来接了个电话,高玫就等在外面,给他递来一杯饮料。

    傅泓舟接过来却没有喝,语调冷淡地道了谢。高玫却不气馁,她凑得很近,几乎就要攀上傅泓舟的手臂,盯着他眼下浅浅的乌青瞧,有点讨好地对他说:“泓舟哥,你也别太辛苦了。我想了个主意,准能吓一吓你哥。”

    傅泓舟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本想转身就走,但还是停下来劝了她两句。

    高玫想得很清楚,你让我喜欢的男人受罪,那我就让你喜欢的女人也吃点苦头。

    她是存着在傅泓舟面前邀宠的意思,没想到三言两语刚说完,傅泓舟的脸色一下就差起来,比起平时更甚,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问道:“你把人关在哪儿了?”

    高玫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碍于她爸爸的面子,他就算疲于应付她,从来也只会故意穿一套风格不喜的衣服去见她,从未像现在这个样子,露出严肃又陌生的表情。

    几分钟之后,傅泓舟外套都顾不得拿,快步走出庭院,驱车驶离了高宅。

    高玫被他那样子吓到了,担心自己惹了祸,往后他再也不会给她好脸了,连忙跑进书房,把自己干的好事换了个说法,摊牌讲给高位林听。

    高位林原先稳坐在椅子上,听完,站了起身,用手指着高玫,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应该没什么事吧,我没让他们干什么,就是把那女的关个一天两天,吓吓她而已嘛!”高玫扭捏着替自己辩解。

    高位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他早些年是带了点□□色彩起的家,但这么多年沉淀下来,外人早就不知道了,没想到这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骨子里面却也留着那股不要命的血!

    “位置发到泓舟手机上了吗?还有,立刻打电话叫你找的那几个人不要拦泓舟!”高位林一连好几句话抛出来,点点头自语,“这件事情泓舟做得对,他去合适一些。”只但愿他那未过门的嫂子念在兄弟情谊上,不要把事情捅给傅云生才好。

    夜色如水,银灰色的保时捷卡宴在山路上疾驰。

    孟微澜醒来的时候,下意识伸出手挡住照在眼皮上的光线,适应了一会儿,才难耐地睁开了眼睛。

    车子在柏油马路上行驶,她动了动肩膀,傅云生扶着她的右掌顺势也松动了一下。

    孟微澜一惊,身体应激似的颤抖了一下,立刻从傅云生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他本没用什么大力气,也有点被她的反应给惊到,轻易叫她离了禁锢。

    孟微澜坐到一旁后,才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那是傅云生后,她的防备卸下了稍许,却又很快想到她已经不准备跟他结婚的事情,沉默着没有再靠近。

    “我怎么在这儿?我们这是去哪儿?”孟微澜咬了咬唇,前不久刚崩溃的心理防线逐渐回笼,她得打起精神处理当前发生的事情。

    “民政局。”傅云生吐出三个字,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

    这个答案足够引去孟微澜的全部注意力,她秀丽的眉毛朝中心蹙起,直视傅云生,“去民政局干什么?”

    “去领证。”傅云生迎上她的目光,淡淡地说。

    “云生,”这件事或许是孟微澜难得不愿谈起的事情,她迅速垂下双眸,眼皮微微耷拉着,“我,我们,可是我们……”

    傅云生看着她纠结无比、努力措辞的样子,心中的不爽只增不减,坐得那么远,是生怕跟他再扯上什么关系么?

    傅云生伸出手拉她的胳膊,凭着自己的心意,将人又拉回了怀里面,低低地呢喃,带着点危险的意味,却又娓娓道来:“我们怎样,你说啊?……我们怎么了?嗯?”

    孟微澜被他的话说得心头痒痒,再开口,仿佛那句“我们不要结婚了”有千斤重,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是她的选择,却不是她的心里话。

    傅云生低笑了一声,手臂拥着孟微澜的腰,总算放松了一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发顶,“你不要走了,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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