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山神色凝重,说道:“战俘营那边不过是些粗莽的武夫,对药物毒理这些一窍不通,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先生但讲无妨。”周文景说。

    宋羽山看了一眼站在周文景身边的司楠,说道:“在下希望,王妃能够公开身份,前往北漠作为人质,以此换得少将军的解药!”

    “什么?!”司楠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连忙伸手抓向一旁周文景。周文景也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司楠,二人四目相对,周文景将司楠的慌乱尽收眼底。

    宋羽山的表情十分为难,“相信二位都已经看出来了,北漠正面攻不下我们,通过给少将军下毒这种肮脏的手段,妄图以此来牵制住我军的行动,趁乱赢得胜利。在下惭愧,这军中的内奸是谁,到现在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过幸好,王爷您英明果断,今日这仗打得十分漂亮。王爷您的出现,完全在北漠的计划之外。本以为趁着群龙无首,能轻松获胜的北漠,这下子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只是这样一来,北漠妄图通过给少将军下毒这一步来获胜的计谋,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废招。在下担心北漠就此作罢,也不拿出解药,最终只是让少将军白白死去。

    “让北漠乖乖地拿出解药,恐怕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如果我们用其他重要的人物当人质,与北漠一换一,说不定还有得谈。”说话间,宋羽山用看向猎物般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司楠。

    司楠不停地摇着头,手里攥皱了周文景的衣袖。

    宋羽山不敢抬头去看司楠,低着头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王妃能够为少将军着想,求王妃救救少将军!”宋羽山说完跪匐在地,将额头贴在地上。

    “可是,可是……”司楠神色哀宥,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宋先生……您这不是要我去送死吗?一命换一命,亏宋先生说得出口!他符长庚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一文不值,宋先生是这个意思吗!”司楠说哭就哭,脸上出现了两道委屈的泪痕。

    “不是的!”宋羽山抬起头,十分严肃地说道,“王妃您作为人质,帮我们换得解药之后,符将军便能恢复神勇,念得您的恩情。到时候,我们自然会一起讨伐北漠,将您平平安安地接回来。”

    “到时候?”司楠冷笑,脸上的泪痕更显得她凄楚万分,“宋先生连先和北漠沟通,向他们商量着要解药这一步都省了,直接就要我去当人质。我去了之后,真的还能活到你口中的那时候吗?”

    “若是北漠留了我作人质,却不给解药呢?若是真的用我换得了解药,你们却无法救出我呢?宋先生,你真的想过这一招的胜算,究竟能有多少吗?”司楠看向宋羽山的眼神中浮现了一丝恨意。

    宋羽山默默地看着司楠,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宋羽山又看向周文景,发现周文景也在看着自己。周文景到现在还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宋羽山从周文景的脸上也看不出,他对此事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的态度。

    司楠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继续说道:“宋先生不需要我的时候,我是女扮男装,默默无名的小军医。宋先生现在需要我了,我就是尊贵的王妃?我看,我只是宋先生的工具人罢了。宋先生倒是说说,北漠凭什么会认为用我当人质,会比一个已经中了毒的符将军更能拿捏住你们?”

    “您王妃的身份,已经足够有说服力。”宋羽山瞄了一眼周文景,“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您二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王妃遇刺,昏迷三日,王爷守在王妃身边不离不弃,终于感动上天,让王妃您重返人间。王爷对王妃的情深意重,连我们这些远在边境的人都众所皆知,我相信一定也传到了北漠人的耳朵里。他们当然会相信,抓了王妃当人质,就能牵制住王爷,进而,就能牵制住我军。这样一来,我们自然有机会换得符将军的解药。”

    当宋羽山说道“王爷对王妃情深意重”的时候,周文景不自觉地微微挑了下眉毛。这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宋羽山的眼睛。

    司楠转向周文景,抬起手,五指轻轻地覆在周文景胸前,那还未来得及卸去的铠甲上。金属制的铠甲,将冰冷的温度传递给司楠。司楠哀切地问周文景:“王爷,你也希望我去吗?”

    周文景看了看司楠,又看向宋羽山,又看回司楠。周文景闭上双眼,微微摇头。

    周文景再睁开眼时,眼底泛起了层层水雾。周文景轻抚着司楠的脸颊,艰难地说道:“我当然不希望楠楠再陷入任何危险。但是,楠楠,你也应该明白,你要救的,不只是一个符长庚,更是整个军营,整个国家。楠楠,你能理解本王的苦衷吗?”

    司楠盯着周文景的眼睛看了许久,周文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样的为难,那样的深情,那样的关怀。司楠最终荒唐冷笑。

    良久的沉默之后,一般都是一场爆发。

    司楠甩开周文景的手,愤怒地喊道:“你根本就是要我去死!我这一去十有八九都回不来!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你想借北漠的手杀了我!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周文景痛苦地摇着头,上前一把将激动的司楠抱在怀里,声音中甚至带了一些哭腔:“楠楠,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也很痛苦!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然不是我本意!我的心都要碎了!但是,你会理解我的,对吗?我们是为了符将军,是为了我们整个国家。楠楠,相信我,用你换得了解药之后,我们一定会去救你。”

    却在声泪俱下地说完这些之后,周文景贴着司楠的耳边,用只有司楠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去死吧”。

    司楠听了之后更加激动,奋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半分。

    一直站在一旁观瞧的宋羽山见二人抱得有些太久,终于开口说道:“既然王爷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不妨先请王妃单独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们一起送王妃上路。”

    说是休息,实为看管。

    宋羽山一挥手,两个士兵迈步上前,一左一右钳住了司楠。周文景终于松了手,神色悲戚地目送司楠被两名士兵架走。

    而当司楠没走几步就扭过头愤怒地看向自己的时候,周文景微笑着,用嘴型默声对司楠说了一声“再见”。

    士兵一左一右,竟真的像两块铁板,任司楠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司楠的身体虽然被人控制,但是司楠的嘴没被堵上。这是周文景今夜犯的最严重的错误。

    周文景早就领教过司楠胡说八道的本事,却在此刻因司楠要去送死而感到心情愉悦,从而放松了警惕。

    司楠刚踏出周文景的营帐大门就开始放声大喊。

    “周文景!你给我说实话!你来军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说你喜欢我!你却根本就不碰我!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你是不是喜欢符长庚!你别做梦了!你这个样子符长庚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司楠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在夜深人静的军营中变得格外刺耳。周文景营帐内外,方圆不知道多少米以内的人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宋羽山将这半辈子的伤心事想了个遍,才勉强忍住没有笑出声音。

    周文景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慌忙追了上来,一把捂住了司楠的嘴。周文景恶狠狠地瞪着司楠,气得手都在颤抖。奈何周围人多眼杂,周文景做不到当场发作。

    周文景的手不敢从司楠的嘴上拿开,他真的害怕自己一松手,司楠又会开始大喊大叫地胡说八道。周文景伸出另一只手,揽过司楠的肩,将司楠从两名士兵的手里接出来。

    “你们先下去吧,她是犯了癔症,在胡言乱语。我来亲自看管。”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周文景见他们呆站着不动没反应,强压着怒气,忍不住又说了一遍:“军医这些天忙累了,脑子糊涂了,刚刚还喝了点酒,说的都是胡话,你们不要当真。”

    周文景说完,不敢再多做停留,捂着司楠的嘴回了营帐。宋羽山及时板起了脸,脸上之前的坏笑险些被进来周文景和司楠看个正着。

    “王爷捂着王妃的嘴做什么?”宋羽山故意问。

    “没什么。”周文景脸色铁青,“想来想去,我今晚还是陪着楠楠比较好。宋先生可还有事?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本王还有些话想和楠楠说。”

    宋羽山忍着笑,向二人作揖后告退。迈出营帐的那一刻,宋羽山才放肆地笑了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宋羽山想到周文景回来之前,司楠和自己编排计划的时候。

    “宋先生到时候和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对了,宋先生最后一定要记得,派人将我送回去。”司楠着重强调了这一点。

    “为什么?”宋羽山有些不解,“王妃今晚不和王爷一起住吗?王妃此行凶多吉少,若不是王妃看起来另有自己的办法,在下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住嘛,肯定是要一起住的。我有我的安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会来追回我的。”司楠自信满满。

    原来是这么个“追”,宋羽山算是开了眼。但是下一秒,宋羽山又想到昏迷着的符长庚,无奈地叹了口气,向符长庚的营帐走去。

    但愿司楠此行平安无事,成功救得符长庚。宋羽山在心中默默祈祷。

    营帐内。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周文景咬牙切齿地对司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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