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过后,凌晚可很少在和祝南笙说话,一切都回归了最开始的状态。郝陉每天一有空就往高三教学楼跑,只为了透过窗户,远远的看鲁希希一眼。

    席欣苒和凌晚可也在不知不觉中关系越来越淡,一天下来根本说不上几句话,大多人都看的出来,成天粘在一起的F3即将面临解散。

    刘娟拿着语文课本走进教室里,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的大衣,和一双灰白色的运动鞋,带着一副红色方框的眼镜,顶着一头时髦的羊毛卷发型,出奇的刻意打扮了一番。

    “大家翻开第34页,《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四人一小组,10分钟讨论文章翻译。”

    话音刚落,第1、3、5排的同学纷纷拿着课本转向后面,教室里瞬间一片哗然,洪亮的讨论声覆盖那些细声细语的同学。

    凌晚可和祝南笙回过头,分别对上席欣苒和张梦瑶的视线。凌晚可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默读文章,随后抬眼看着祝南笙。他身为小组长,有先发言的机会。

    祝南笙察觉视线转头看过去,看着凌晚可无所事事的转着笔,看他时的眼神一场平静冷淡,也没有以往的热情,他怔了几秒,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以最快的速度看了一眼文章,书面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好了笔记。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祝南笙语调清晰的翻译了一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凌晚可,她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并没有认真听他刚才的发言,她现在对他提不起一点兴趣。

    张梦瑶抱怨着:“这么多,一时半会儿那里能记住啊。”

    席欣苒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认认真真跟着自己的思考线路分析最简易化,易牢记的方法,反而四人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就是祝南笙,自从和凌晚可关系转变以后,他就像个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

    席欣苒分析完后,转头给张梦瑶讲解起来,而凌晚可耐不住困意,偶尔栽一下头。教室里,也只有他们这一小组最安静。

    凌晚可舔了一下唇,后背就被一本书猛拍一下,发出沉闷一声,把她的困意驱赶走。

    刘娟瞪着眼说:“干什么呢?让你们小组讨论不是让你打盹的。”她看了一眼认真给同桌讲课的席欣苒,嘴角才露出一抹微笑,“学学人家席欣苒,耐心帮助同学,人家张梦瑶不会还知道问,你呢?”

    凌晚可今天像是吃错药了,出奇的好脾气,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倒是听话的向祝南笙虚心请教,“同桌,你再说一遍呗?”

    这是从运动会结束那晚过后,凌晚可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虽然带着不情愿,可他心里还是多了几分宽慰。

    刘娟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凌晚可也装了好一会儿的乖乖女,直到刘娟拍了拍手,教室里才安静一片。

    “凌晚可,你起来翻译一下吧。”

    “……”摆明了要我难堪是吗?

    凌晚可漠不关己的站起身,装模作样的一本正经看着文章,脱口而出两个响亮的字——不会。

    郝陉见状憋着笑,冲她竖了个大拇指,表示佩服。

    刘娟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内,虽然有气,但还算能忍。紧接着就叫她后排的张梦瑶起来翻译,张梦瑶在席欣苒的教导下坑坑洼洼的翻译了两小段,虽然生疏不流利,但对于倒数第二名的她来说,已经算很大的进步了。

    下课后,席欣苒仍然一句话不说,和周梦怡出了教室,两人挽着胳膊笑呵呵的往小卖部走,关系好得就跟亲姐妹似的。

    凌晚可也趁着下课时间打起了盹,祝南笙整理好课桌,从桌肚里掏出数学课本为下节课做准备,余光看见凌晚可睡觉时紧皱眉头,额头也冒出了小汗珠。

    “你怎么了?”祝南笙小声询问。

    凌晚可耷拉着眼皮,睁开一条缝看祝南笙,随后又闭上眼,硬是一句话没跟他说,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郝陉大摇大摆,双手插兜走到祝南笙跟前,“出去买瓶水。”他瞄了一眼凌晚可,说:“喝什么?给你带?”

    “滚。”

    “……”老子好心给你带水,你还让我滚?

    两人出去以后,凌晚可浑浑噩噩的从包里掏出手机,开机后点开和凌迟的聊天框。

    Flee:哥,你考完试回来吗?

    迟:不确定,你有事?

    Flee:那没事了,你先忙吧。

    Flee:你要是回来了,提前跟我说一声。

    迟:哦。

    凌晚可把手机调至静音,塞进兜里,把脑袋埋进臂弯里,疲惫感让她昏昏欲睡过去,长睫毛垂下来,遮住一双黝黑无神的眼睛。

    教室里吵吵闹闹,她隐隐约约听见一句“F3要解散了吧?最近都没看见他们待在一起了。”

    凌晚可捂着耳朵,试图阻隔声音,心里却没有一丝生气,只觉得压抑,想找一个安静无人又清冷的地方待上一天。

    上课铃声响起,祝南笙回到座位上,从兜里掏出一个饭团放在凌晚可桌上,顺带着一张纸条。凌晚可拿起来看了看,一段长篇字句占满纸条:

    对不起,那晚是我太冲动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是我没有经过你同意擅自强迫你做你抗拒的事,我愿意为此给你道歉,怎么打怎么骂都行,只要你开心,让我做什么都行,可你能不能别不理我,别总躲着我,都过去一周了,你跟我说过的话连20句都不到,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可你总不能跟自己置气吧,每天宅在教室里,也不笑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腾不出空看我,对不起,怪我,我就是个畜生,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发生。

    凌晚可认认真真看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时不时扯一下嘴角,又迅速压了下去,她二话没说,从笔袋里掏出一根黑笔在纸条上涂抹着。

    祝南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看不见她到底在写什么,不过样子倒是认真的不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因为她回复他而开心,还是该想想她不原谅他又该怎么办。

    接近一分钟过去,那张纸条被还了回来,背面的空白处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他写的那段话最后一句的“不会再”被黑笔涂成长方形,遮的严严实实,最后一句话也被改成“绝对有下一次发生”。

    祝南笙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现出两个不同的意思。

    我不相信你,你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我原谅你了,有没有下一次都不重要了。

    像是两个恶魔在脑子里打架,磨的他头疼。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凌晚可,她依然是一副清冷平静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也让祝南笙肯定了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我不相信你,你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他的心情突然低落,脸色冷的吓人,他把纸条折起来塞进口袋里,强装淡定的看着课本,推了推桌子上的饭团,说:“生气归生气,别饿着自己了。”

    凌晚可“哦”了一声,把饭团塞进桌肚里,平静的回:“下课在吃。”

    一天下来,两人仍然没怎么说话,那张被涂抹过的纸条也像没存在过一样淹没在口袋里,凌晚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冷着一张脸,不同人说话,下课也不外出,就算去厕所也是独来独往,背影阴冷而沉默。

    放学后,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走了出去,凌晚可呆坐在座位上,靠在后排课桌上,闭目养神,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等着什么。

    祝南笙打扫完卫生,把拖把涮洗干净后放回杂物间就回了教室准备收拾一下课桌离开,刚走到后门,就看见一个少女坐在那里。教室里只亮着一盏灯,显得少女格外忧愁。

    “你怎么还没走,挺晚了。”祝南笙问。

    凌晚可坐直了些,头也不回,背对着他,有气无力地说:“等你。”她停了一秒钟,接着说:“等你解释,为什么不理我。”

    祝南笙怔了片刻,一时间没明白她说的“为什么不理我”是什么意思,他回想了一天发生的事,从早上来学校,到现在,他确实主动理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哑炮。

    “没有不理你。”他慌张的解释道,“我是看你不太想搭理我,后来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在打扰你了。”

    凌晚可忍不住笑了一声,回过头,看见站在灯光下耀眼的少年,少年双手被冷水泡的通红,垂在裤缝中间,像个受人欺负的小孩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点聪明过头了?”凌晚笑着,“我什么时候说不想搭理你了?”

    “嗯?”

    “时间不早了,该走了。”凌晚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荔枝味棒棒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回头看祝南笙没有跟上来,催促道,“站那里干什么?让我请你吗?”

    路灯昏暗的打在地上,把影子拉长。冷风拂面吹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祝南笙把外套脱下,下意识的想要给凌晚可披上,后知后觉才发现,以现在的关系并不合适,他走上跟前,把外套递到她跟前,“穿上吧,别感冒了。”

    凌晚可莫名笑了一下,“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祝南笙发了愣,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传到他耳朵里却变成了“我不需要你关心”的意思。他无措的收回手,穿上外套,尴尬的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走到公寓楼下,凌晚可停了脚步,没直接进去。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嗯?”祝南笙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捋了一下头发掩饰尴尬,咳嗽一声后瞬间正经起来,“你最近一直在刻意躲着我,为什么?”说着说着,他没了底气,怂了起来,小声补充道,“我真的让你觉得很烦吗?”

    扑哧一声,凌晚可笑了起来,肩膀也跟着抖着,胸口起起伏伏,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停不下来。

    “祝南笙,我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小孩儿化啊。”她冷静下来后,向前迈了一步,离他近了些,“我没生气,一直都没有。”

    “……”

    “我回复你的那张纸条,你没看吗?”她说,“也对,你也没多关心我,怎么可能在意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呢。”

    祝南笙慌了,“我没有,我认真看了,我以为你没原谅我。”

    凌晚可抬起手,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脸颊。祝南笙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被一个女生主动强攻,换谁也不会毫无反应。

    宁静的街道上,两人贴在一起,少女的脸颊贴在少年的颈窝,软声软气的说:“哥永远不可能是被动的一方。”

    话音刚落,一个冰凉的唇触碰着脸颊,仅仅一下,祝南笙的魂就已经无影无踪,被凌晚可这个磨人精勾了过去。

    还没等他说什么,凌晚可占完便宜就跑进了公寓楼,丝毫不给祝南笙说话的机会。

    祝南笙傻傻愣在原地,伸手轻轻触摸着刚刚被亲吻的地方,还保留着一丝丝温度,他在脑海里重新回忆了一遍刚刚的场景,可不管怎么想,他始终找不回那种感觉。

    片刻后,祝南笙回过神来,凌晚可早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他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度,手里的手机亮了屏。

    Flee:早点回去吧,小孩儿。

    Flee:晚安。

    祝南笙那双骨节分明,关节泛红的手在屏幕上敲打着。

    S:晚安。

章节目录

心在说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七场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七场雪并收藏心在说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