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最后一抹雪簌簌从枝头落下,一丝春意带来了新的生机。

    冷飕飕的寒风伴着雪花从大开着的门里吹进,糊了一层雾凇的窗户隐隐透着榻上娇小的身影。

    还未及理清思绪,耳边骤然一阵吵骂声,紧接着是什么物品摔碎的清脆声响。

    意识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程时微骤然掀开眼帘,入眼是一片狼藉,身形肥胖的男人提着木棍凶神恶煞地站着,身后还跟了几个较为瘦小的矮个子。

    “我的女儿,你终于醒了,可是吓死爹了!”那个自称是她爹的男人大惊失色道。

    死了?程时微深深皱眉,自己居然死了?

    她环顾四周,古典的陈设,漆红的木制桌椅,入目皆是一派浓浓古意,和她记忆中的现代房屋大相径庭。

    压檐的积雪落下,颜料般将那觅食黑鸦的羽毛染成纯白。错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之上,残雪斑驳,融化的雪水顺着层层叠叠的灰瓦流下,在屋檐下结出一条条冰挂,晶莹剔透,令人叹为观止。

    她转动手臂,麻痹感骤然间席卷全身。

    程时微怔愣半晌。

    以为又是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梦境,她抬手想把自己掐醒,心却在见到那白皙的手臂时沉入了湖底。

    这不是她的手。

    程时微垂眸,自己身上穿的已不是那件被试剂染得黄绿交加的白大褂,而是绣着几朵大黄花的一袭粉色长袍。

    她是谁?这是哪?

    或者说,自己变成了谁?

    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在去给顾客送服饰的路上出了车祸,一睁眼怎的就到了这地方?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系统】

    脑海里骤然响起的机械音没过了外头传来若隐若现的吵闹声。

    程时微身形一顿,内心抗拒却又不得不接受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正强行给她灌输着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竟然……穿书了。

    穿的还是自己最近看的一本古早狗血文。

    而她现在这具身体,正是小说中和她同名同姓的一个炮灰女配。

    程时微目光落到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人身上,根据记忆里的画面,此人应当就是原主的爹,程氏家主了。

    “爹,您怎么样?”她忙将人扶起,小心翼翼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索性都只是些皮肉伤,并未伤及肺腑。

    “倒是来了个美人胚子,”那壮汉把木棒收起搭在肩上,一脸奸笑地打量着她:“程寂,府里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还不早说。”

    程时微登时被人往后一拉,便见老父亲撑着桌弓着腰挡在她身前,大喘着粗气:“周大贵,银子是我欠的,我自会还清,只是欠条上分明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一月期限,你怎能这般不讲理?”

    “怎么,欠钱还不让人追了?”周大贵狠狠瞪她一眼:“想要多宽限一个月也不是不行,不过—”

    他舔舔唇,泛着肥腻红光的面孔一转,市侩小人的嘴脸暴露无遗:“你得把你的宝贝闺女押我这,要不然到时你们若是逃债了,让老子上哪找去?”

    “我们周哥愿意要了你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身后那人明显狗仗人势,提起棍子便对着他们一通颐指气使。

    周大贵经小弟这么一吹捧,更嚣张得一发不可收拾,索性直接上手就要拉人:“识相点就乖乖跟老子走!”

    “微微当心!”

    程时微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随着木棍和骨骼相撞发出的巨响,那道身影便在她身旁缓缓倒下了。

    “爹!”程时微忙俯下身去查看程寂的情况,老父亲嘴唇微张,虽发不出声音,但她也能从一张一合口型中依稀辨认出,他喊的是‘疼。’

    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那周大贵眼珠一转,目标又转移到了她身上。

    程时微忙不迭往后一躲,但那只油手还是触到了她的肌肤,令人作呕的恶心感密密麻麻渗入骨髓。

    她的脑子顿时空白了一瞬—该怎么办?直接打吗?可她明显不是那人的对手,若是激怒了对方恐也只是徒添麻烦。

    程时微强忍恶心,极力使语气平和:“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既是时候未到,又何必着急?不妨再回去等等,一月之后我自会凑齐银子归还。”

    “就凭你?”周大贵捧腹大笑:“你爹那个破败的纺织馆还能在你一个小女娘手里好转不成?想骗老子也换个话术吧。”

    程时微毫不避让,话语虽轻柔却又坚毅平静:“还请您放宽心,我会将爹爹的纺织馆经营好,一月之后,定将银子一分不少地奉上。在此之前,还请您,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

    【恭喜宿主触发关键词‘经营医馆’,即将为您绑定医药系统,系统自带攒功德升级功能,宿主攒齐功德后方可返回现实世界】

    冰冷的机械音赫然在程时微脑中响起,令她怔然愣住。

    怎么回事?又来了。

    程时微只觉耳边逐渐清晰起来,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臭娘们还敢无视你老子,今天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那木棍复又要落下,程时微闭闭眼,想来也躲不掉了,她已然想象到木棍砸到身上的痛感,手里却忽然掉落了个圆滚滚的东西。

    程时微摊开手掌,露出一颗棕红色药丸。

    【检测到宿主有人身危险,系统为你提供大力丸一枚。】

    木棍在她头上悬了几秒没有落下,姑娘忽然用手捂住嘴,周大贵这会估计正疑惑她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趁着他分神的几秒,程时微立刻抓着棍子一头顺势将武器抢过,紧接着一脚踢在他肚脐上,直把人踹得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她这番操作把一旁的程寂看得目瞪口呆:“微微,你,你怎的突然这么大力了?”

    “大哥,您没事吧?”身后小弟见周大贵趴下了,气场顿时也弱了半分。

    周大贵此刻许是觉得她只是生了一副任人宰割的小白花样,实则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加上自知理亏,便识趣地连爬带滚地跑路。

    临走还不忘放句狠话:“给老子等着,改日上门就烧了你这破屋子。”

    程时微肌肉缓缓放松下来,方觉传来阵阵酸痛,她俯身将老父亲扶到了椅子上,随即自己也背靠着门壁,思绪纷飞。

    原主是纺织户程氏独女,可今年纺织馆相继开启,竞争力过强,程氏没有好的原料,便在这场竞争中逐渐落了下风。

    程寂偏生想赌一把,可麻绳专挑细处捏,他一时心急,便中了江湖骗子的套路,好的纺织品制不出来不说,还赔了一大把银子。

    这原主最终也是在程寂万般无奈下被抵押给了债主,失了贞洁后便得了失心疯,疯疯癫癫地跑到林子里,寻了一株大抵是最合眼缘的树,便就此长眠于世间了。

    眼下这局面,约莫就是到了原主被人上门抄家的剧情,不过好在她有系统金手指,勉强暂时解决了。

    “微微,你还没回答爹,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啊?”

    程时微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恍惚,随口胡扯道:“爹爹,方才是那人脚打滑了,女儿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程时微忽然止住话头,两眼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爹爹,不如把纺织馆交给女儿,女儿定会让纺织馆恢复生意的。”

    “咳咳,”程寂一口水呛在喉头,猛咳一阵才微微抬起头来:“微微啊,纺织馆的事你都知晓了,那为父也就不瞒着了。只是,”他面露难色,‘只是’重复了半天才接出下文:“眼下城中竞争激烈,连爹爹都无能为力,更何况你呢?”

    似是为了安慰她,程寂末了又加了一句:“爹知晓你一片孝心,可这做事还是得做力所能及的。”

    “爹爹,女儿想和您打个赌。”她定定望去,“一个月后,若是纺织馆恢复营生,还清了债务,您便为女儿再置办一间纺织馆;若仍是今日这番落魄光景,届时您就是要把女儿卖了换钱,女儿也绝无半句怨言,如此可好?”

    老父亲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渐渐放得低沉下来,无奈道:“微微,可你自小不习纺织技艺,恐难当此大任呐。”

    程时微忽地上前握住他的手,眸光亮堂得似乎倒映了整片雪景:“爹爹,此前一直是您为女儿遮风挡雨,这一回也该歇歇了。就这一次,让女儿试一次,此生便也无憾了。”

    程寂张了张嘴,不知是该应下还是拒绝。

    见程寂面色染上几分犹豫,姑娘露出浅笑,含住盈满泪的眼,羽睫微润,薄唇轻启:“爹爹,士别三日都当刮目相看,女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知躲在爹娘背后的小女娘,我自己,也可以撑起一片天。”

    程寂缄口,半晌,嗟叹再三,只得让步道:“如此,便准你去纺织馆瞧上一瞧,只是你见了那派落魄光景后,便也该死心了。”

    少女学着古代人的样子作揖,跪在程寂跟前,头上珠饰微碰,银铃似的作响,她莞尔道:“女儿谢爹爹成全。”

    东风翩然吹落几瓣桃花,缀于雪上,如同给大片纯白添了几只极富灵气的眼。骏骑骄嘶,杏花如绣。雪地上更多承载着忽浅忽深的车辙。

    程时微随侍女一路到了药铺,马车内昏暗阴沉,直至集市上才有了些许人声。

    马车夫停下步子,回头冲她喊:“小姐,药铺到了。”

    程时微抬眸望去,马车帘子往上一撩,入眼便是一帮人堵在药铺门前,为首的几个还手拿棍棒,一派凶狠架势。

    她脸色一白,心中警铃大作,颓然上前道:“大家稍安勿躁,这是发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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