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二人还真只靠两双腿走走停停便徒步了一晚上。

    楼袭月虽然说是领路的那位,但仍旧是极其不靠谱的,路上黑灯瞎火,可这人说是点上火把蜡烛会招来一些野兽——

    真是好笑!实则这货根本就是“囊中羞涩”!好在这一路波波折折倒也还算太平,没有蹦出什么走尸,不需要挥剑弄舞与四处逃窜,省了一些力气。

    不容易上了山。楼袭月在两个时辰之前就说过,附近应该有猎户小屋,沈典求原本是翻着白眼不愿相信,待到她要死要活拖着两条腿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听到一阵嚎叫,虽不凄厉,但也让人忍不住哆嗦起来。

    这一路赶路,将要挨到天明,她原本总是在抱怨楼袭月这骗子糊弄她,带着她乱转。还真没考究到,这深山野林里指不定会有狼啊虎啊什么的。

    于是立刻警觉起来,快步向前,唤着:“楼袭月,你慢点等等我。”

    楼袭月耳朵灵得很,似笑非笑:“别怕,听到异响便说明我们快到了。”

    快要到了?!沈典求一激灵,忍着腿脚酸痛将步子迈得更大,生怕晚一点该来的就烟消云散。

    快到了,这三个字简直是她认识楼袭月以来,这不靠谱的玩意儿说的第一句人话!终于!她忽然觉得心里流过一阵热浪,顿时整个人简直神清气爽。

    楼袭月见她半天不吭一声,原本想的赞美夸奖也没有听着,耳朵一动,心里有些不悦,这姑娘难道不正是期待这事吗?亏他忍了一晚上,就等人家欢呼雀跃然后将他夸得欲要上天。

    所谓不经意瞥她几眼,终于让对方有了反应——沈典求见他鬼鬼妖妖打量的眼神,回敬他一个大白眼:“你看什么看,是嫌折腾我这一路还不够吗?对了,你最好是实话实说,别又在这画你的大饼!”

    话罢,她还咬牙切齿了一阵,这采花贼太不靠谱了,简直与她之前那位只会空口白牙天天说给他们休假的顶头上司之无耻有过之而不及。算她倒霉,天地广阔偏偏栽到了他头上!

    楼袭月抿唇一笑:“这次保证是真的——不过说起来也难为你走这一夜,到时候好好休息吧。”

    “真是体贴,那我就先感谢感谢您了,”沈典求也不是吃素的,将肚子里的苦水全化为尖酸刻薄的语调,恨不得阴阳怪气将这人说得天灵盖冒烟,“不过我说楼大人,您要是还能再体贴一下的话,能否将我的鞋换了,走了一路底都要磨坏了。”

    “换啊,”他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待沈典求眼里忽然来了光彩,又悠哉游哉说道,“可是这费用得沈大小姐您自己来掏。”

    沈典求抽了抽嘴角:“......当我没说。”

    走了没多久,终于有了类似人类生活的痕迹,沈典求心里嘀咕:真是谢天谢地,这臭采花贼当真没有骗她。只见百步远处有破败几栋小屋伫立着,天还未全亮,小屋发出来的灯火饶是比那月光还温暖。

    那位臭采花贼推开门,屋里的热气拂了他满面,一小孩立在门后,十来岁的年纪,束着发,明明当下的天气还算暖和,可这小孩却将小脸偎在白色狐裘里,眼睛明亮,映得周遭的陈设失色了一瞬,捧着还在冒热气的姜茶,呆呆地望着来人。

    “将......”祁京顿道,忽而见另一个脑袋探进来,连忙改了口,“大......大哥!”

    屋里亮堂,照着人眼睛生疼。楼袭月抬眼冲他一笑:“我们走了一宿,借你这地方歇歇脚。”

    祁京了然,他从昨日便挑灯在这等着,得亏盼到来人平安无事,于是赶忙道:“房间已收拾好,大哥跟......”顿了顿往楼袭月身后小心一瞧,没想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方才跟在楼袭月身后的那位姑娘竟寻了一个木头凳子一坐,靠在墙上便眯着了眼。

    光从衣着打扮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祁京脑瓜子灵光,一看便知其人的身份,压低声音问道:“大哥,她便是那天地钱庄的新掌柜吧?”

    楼袭月拿了一件外衣给倒头便睡的沈典求盖上,他此时也有些累了,顺而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我前日被一群人追赶正巧碰到她,便将她带了过来。”

    见他说得如此轻松,祁京余光又打量了沈典求几眼——睡得可真香啊,完全看不出来是被拐来的。

    “这小掌柜没有哭闹?之前听人说她胆小的很,与沈家大夫人那雷厉风行可谓是天差地别。”祁京给他倒了杯热酒。

    “性子还算好,一路上除了抱怨路太长没饭吃,基本上没惹出多大的麻烦,”楼袭月端着酒道,“要说起来,她此次出来便是决心要去寻那位骗了她的上仙,故而我吓唬她几句便答应跟过来了。”

    祁京点点头:“那这小掌柜还真与他人口中的不一样。”

    说起来,沈家这位新上任的掌柜最近这些一举一动也算是全让江湖上的人紧盯着的,前些日子刚刚传出来沈家被骗了黄金百两之时,祁京还听说小掌柜因不堪重负天天喊着上吊撞墙以死谢罪,后来又听说她被送往沈家老家避灾去了,结果未消几天又传出了她与某家结亲——谣言果然是谣言。

    “那将军之后又有什么打算,可是跟之前所考究的一致?”外人已经睡去,祁京便干脆按往日的称呼来唤他。

    “应当是,”说起这个,楼袭月又开始头疼起来,“现在局势多变,况且刚好将沈典求顺带上了,不如就将计就计与她一同寻找那位上仙,也好让我一探虚实——我昨日在路上还碰到了一群走尸,看样子或许是周边有村落糟了不测。对了,我还与此豸会了面......”

    “啊?!”祁京大惊,没忍住叫了出来,惊扰了一旁靠墙熟睡的沈典求不满地喃喃了几句。

    见状祁京又赶忙捂住嘴,生怕再闹出什么动静来。

    楼袭月闻声也往那边看去,见沈典求皱着眉头一副睡不舒服的模样,再配上此情此景,还有点大家闺秀落魄的凄凉意味。

    正事要紧,稍后再顾她吧。他收回目光,转而再向祁京问道:“你方才叫什么?”

    祁京压低了语调:“将军有所不知,这此豸道姑前几日葬礼时还大闹了一场,不仅将棺材掀了还拿剑乱砍了许多前来吊丧的王爷朝臣。”

    回想起来那场面真可谓是惨不忍睹,要说当时在场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也拿她奈不了何,这道姑招式一舞拂尘一扫引得阴风阵阵,乌云遮日,在场之人无一不吓得到处逃窜,许是那些见过世面的大将军也被吓得不行,大声嚷嚷着“妖女妖女”。

    楼袭月听了后眉梢抽搐了一会儿,苦笑道:“难为她有闲心特意下山为我主持葬礼。”

    祁京从小便跟在楼袭月身边,多多少少知道此豸脾气不好,每次出山少不了折腾他们将军,于是叹息道:“此豸道姑或许是好意,毕竟闹了这么一出,皇上都派兵来了,故而葬礼办得也是浩浩大大......”

    “祁京,”楼袭月扶额喊住他,“罢了,她能干出这么一通事来,也是见怪不怪——对了,她掀翻了棺材可有漏出马脚被人察觉?”

    祁京好好回忆了一下,答道:“此豸道姑看没看出来就不知道了,不过,当时其余人都吓得顾不上其它,所以应该没人发觉。”

    “那便好,”楼袭月揉了揉眉心,舒出一口气,想起沈典求还在一边睡着,便问,“房间可有准备?”

    “准备了!”祁京干脆回答后忽然想到什么,顿时面露难色瞥向沈典求,“......不过将军,我当时并未得知小掌柜她与您同行。”

    楼袭月身子一顿,祁京见了连忙跪地:“是属下办事不周,还请将军责罚!”

    “无碍,”楼袭月道,“所以只有一间卧房吗?”

    “对,要不将军我......”

    楼袭月摆摆手,眼下他面色并不见好,一是因为昨日与那走尸打斗时扯了旧伤,二来......

    他走过去拍了拍沈典求的肩:“醒醒。”

    对方毫无反应。

    竟睡得这么死。这可难为他了——若是叫不醒,他怎么将她送到卧房?

    抱过去?楼袭月看了看她,也不是不能抱,不过听闻未出阁的女子讲究清白,他未娶妻在旁人面前与她搂抱有失......也有失清白。

    顾及此,讲究清清白白的他开始了莫名其妙突发奇想以及苦恼地沉思。

    祁京在一边看他许久未动,有些疑惑:“将军,怎么了?”

    楼袭月一顿,回头看他:“祁京,你抱不抱得动她?”

    啊?祁京脑子有一时的空白,懵懵懂懂答道:“应该是能抱动......”

    听完,楼袭月便利索地侧身让路:“那你将她抱到卧房去吧。”

    祁京依旧有些茫然,但还是“是”了一声后上前,楼袭月这厮还颇为人家考虑上前开了门。

    祁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姑娘家家凑这么近,不免有些紧张。心里哆哆嗦嗦,人也跟着哆哆嗦嗦,看着沈典求睡颜,在心里默念道:沈掌柜不要记恨,小人并非无礼。

    那边楼袭月恨不得立刻溜之大吉,出了门发现外头小屋还有几个分不清哪才是卧房,飘飘然掉头回去问道:“祁京,哪个才是卧房?”

    只见祁京一副欲抱未抱的样子,听有人叫唤他姓名吓得浑身一颤,刚巧衣领那的狐毛蹭沈典求一脸,她在梦中忽然感觉到有什么软乎乎又有一些扎人的触感,鼻子还有些痒......

    “......嗯?”恍恍惚惚睁开眼,眼前的人有些看不真切,让她以为是回了家,“哇”地一下:“老妈老爸!”

    模糊之间之间两个身影逐渐清晰,沈典求揉了揉眼,她妈妈呢?没有。只有一个高挑的人立在面前,定睛一看——

    “楼袭月!你大晚上在我这鬼鬼祟祟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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