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仙童拿出令牌和守卫交谈,元凤则打量着面前的楼阁,楼阁很高,细数看不到顶,通体淡金色,入眼一片辉煌,外墙上刻着栩栩如生的画像,定睛一看,又不全是画,其中夹杂着陌生字符,说是字符,倒更像是远古密文,怪异且复杂。砖瓦更是极为罕见的琉璃,这让他不禁想到了仙帝冕冠上坠着的琉璃珠,莫不是修这幢楼剩下的边角料?

    元凤一惊,连忙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仙帝伯伯怎么可能会用边角料呢?要用也只能是这幢楼用边角料。

    话是这么说,可谁家的边角料比主体还要大还要多?

    仙童交涉完,回头就看见发疯般的元凤,于是震惊问道:“小仙君这是做什么?”

    元凤有些尴尬,打哈哈道:“我说有蚊子你信吗?”

    “…………”

    仙童当然不信,天境哪儿来的蚊子?然而,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便感觉眼前一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同样倒下的还有两名守卫。

    元凤立即眼神凌厉向后一看。

    “谁?”

    他可没眼花,看见一团黑烟从身后袭来,接着这几人全都倒了地。

    身后空无一人,这让元凤更加谨慎,袖子里的手临空一握,长剑就化了形。武器在手,心中的稍稍有了些底气,察觉到身后有异动,手中翻转,长剑向后扫,然而,扫至一半,长剑便被挡住。

    “刀剑无眼,劳请仙君看准了。”

    元凤一听见这声音,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慢慢落回去。

    嗓音清冷,仿佛雨水敲击在冰面上,溅开来都是带着冰冷的水珠,慢慢地淌到了心坎里,勾出点又冷又安心的悸动。

    “是你啊!”元凤转头,看清来人后视线移到长剑上,锋利的剑刃闪着光,却被一柄黑灰色的羽扇从中阻挡,使之动弹不得。

    屃遗收回扇子,被长剑一挥,羽毛却完好无损,倒是个让人意外的好物。

    薛礼抱着双臂,头顶云团,脚步悠悠地走近:“元凤仙君当真是善战,毁坏我冥界的藏书阁不算,现如今连仙禄阁都敢动手。”

    一看到他,元凤就感觉眼皮直跳,手里的长剑察觉到主人的心情,发出低声嗡鸣。

    薛礼走到两人面前,被长剑发出的声音吸引,饶有兴趣道:“果然剑随主人,脾气都一个样。”

    听见这话,嗡鸣声更大了,元凤忍着将人剁成肉馅的冲动收起长剑,“那可不能怨我一人,藏书阁的事你也有份。”

    薛礼挑眉:“是吗?我可有还手?”

    元凤:“…………”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屃遗有些头疼:“俩位可否先办正事?”

    元凤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后又扭回来手指着倒了一地的人道:“你们谁干的?”

    “我!”薛礼很快的承认,仿佛这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一下搞定三个人,这手法除了我还有谁?”

    元凤忍不住了,索性也没别人,当即嚷了起来:“这是仙帝特意指派过来的人,你把人弄晕了我还怎么交差?”

    薛礼两手一摊:“关我何事,又不是我交不了差!”

    屃遗这下不止头疼,还有些恼火,这两人元凤是吞了炸药,薛礼则是点火人,还不用碰上,一凑近,凤凰便能炸了毛。

    元凤耿着脖子叫嚣:“这里可不是冥界,你来干什么?”

    薛礼毫不示弱:“你能去冥界我不能来天境?天境是你家?”

    随即一噎,反应过来,还真是他家。

    好在元凤并没有注意这一点,“你来天境我管不着,可这是仙禄阁,不是其他地方,外人不能来。”

    薛礼指着自己:“我是外人?”

    元凤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他呢?”薛礼又指着屃遗,屃遗的手一顿,元凤看了过去。

    这人不知本体是什么,生得极白,迎着日光,鸦青色外袍有些透光,穗子晃动间,显得腰身更细了些,阳光被琉璃折射到他身上,没被面具遮挡的下颌透着温润,就连一贯冷淡的薄唇都有了些血色,与以往的冷白不同,眼下的他像是浸泡在温泉里冰酒,慢慢退却冰冷散发出醉人的味道。

    元凤突然转身,几步跨上台阶一把推开了门,他这一番动作,在外人看来是气极以此掩盖,实际也确实是掩盖。没人注意到他脖颈处逐渐蔓延的红色,以及掩盖在胸腔里猛烈的心跳。

    “这么不禁逗。”薛礼有些遗憾的收回手,学着元凤的样子跨步走进去。

    屃遗叹了口气紧跟在后面,路过倒霉的三人时,脚步停顿,手握扇一挥,三人便已被挪到房屋里。

    元凤一进门就钻进角落急忙翻找起来,他要转移注意力,否则红透的脖颈和耳根迟早会出卖他,要是被薛礼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他。

    薛礼一脚跨进去,看到倒地的三人挑挑眉:“你这善后还不完整,人是弄进来了,但外面没人一样引人注意。”

    屃遗后脚也跟着跨进来,闻言看向他:“你有什么办法?”

    薛礼从袖子里翻出两张小纸人:“我当然有办法,看我的。”

    随即嘴里无声念叨几句,手里的纸人仿佛活了一般,从他手里挣脱,飘至地上,落地的一瞬间,两张轻飘飘的纸人快速膨胀,变成了两个高大的人。

    屃遗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两个纸人,给出一个高度评价,惹得薛礼心情大好,硬塞了几张纸人到他怀里,美其名曰‘以后用的上’。

    两个纸人听从薛礼的指令走到外面,顺带关上了门。

    几人一番洗劫,凡是有关神兽神器的书籍全搬至一堆,随后席地而坐慢慢查看。

    沙漏早已漏空,太阳也从刺眼的金黄变成橘红,室里的明珠早已亮起。

    元凤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另一堆的书简,问:“找到了吗?”

    薛礼直起腰,用手握拳锤了捶,叹口气道:“没有,找到的答案几乎都是一样。”他指了指那堆书:“那场天地浩劫,众神几乎覆灭,所有神兽也都没了记载。”

    屃遗也放下书简,声音透着疲惫:“或许是我们找错了方向?”

    “哪儿错了?”薛礼扶着脖子看他。

    屃遗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看着架子上的明珠,小小一颗光亮不是很足,但满屋子至少成千成万的珠子汇聚起来璀璨的光芒不输太阳。他盯着其中靠窗的一颗,轻声道:“你们知道那场浩劫是怎么来的吗?”

    元凤举起书本看了两眼:“书中记载:起是因始祖鸟帝江延误时机,造成天灾,众神皆不抵,遂即陨落,是罪神!”

    ‘罪神’两个字一出,屃遗握住扇子的手紧了紧,半晌才道:“可是,既然众神陨落,那么这些事又是如何记录下来的?”

    薛礼支着腿,手搭在膝盖上,闻言回答道:“这倒是,这书是谁编的?有依据吗?”

    元凤有些不解:“讨论这个干嘛?”

    ‘啪’的一声,窗户没关,那颗珠子最终也难逃落地的结果,落在地上又一路滚到屃遗脚边,他弯腰将其拿起,若有所思道:“既然是因为天地浩劫才导致的神兽消失,那我们不妨从这点入手。”

    薛礼摸了摸下巴:“倒是这个理,天地浩劫……始祖鸟……始祖鸟叫什么来着?”

    元凤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帝江!”

    薛礼拍了下手,“那就从帝江开始。”

    不用他说,屃遗已经重新寻找目标,三人拖着酸软的身体穿梭于各个书架,窗外的天色早已暗沉,如血的残阳从窗户钻进来,又被明珠的光芒冲淡,在一处形成两种颜色的交界线,两方平和共处,互不干扰。

    屃遗一脚踏进这种局势,打破这种平衡,他半身沐浴在红色里抬起脚看了看,被薛礼的声音打断:“我说你们找神兽干什么?能否给我透个底儿?”

    元凤将手里的书塞回去又重新抽出一本,闻言嗤笑一声:“这种大事能告诉你吗?”

    薛礼表示不想跟没长大的孩子计较。

    屃遗摇了摇头,看到书架的角落里放着一本毫不起眼的书,看上面的落灰程度,已经很久没人碰了,他感到疑惑,仙禄阁这种地方,理应每天都会有人整理打扫,就算不是每天,起码也是有人管理的,其余书籍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有一点灰尘,这本怎会成这样?

    按下好奇,伸手将那本书拿了出来,拂去面上的灰尘,书本上的字体清晰起来。

    恰巧元凤那边转完了,顺势转到了这边,抬起头当他看到这个人半边身子被残阳笼罩,鸦青色的外袍染上了一层血色,脑海里冷不丁的浮现一个身影,双手被缚,浑身鲜血,不知生死。这时,心脏仿佛被钝器捅了一下,疼痛瞬间传入四肢百骸。

    屃遗被突如其来的手吓了一跳,当他看见元凤神色痛苦,蜷缩在地,手里还抓着自己的衣角,连忙蹲下想要将人扶起来。

    “仙君真不是身体有恙?”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凉意,元凤咬牙回答:“真、不、是!”

    薛礼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看清情况后,嘴里说道:“哟!这是怎么了?”

    顺着手臂的力道,元凤稍微撑起了点上半身。残阳落得很快,先前还剩一半,到现在只余一弯红色的弯钩挂在云端,屃遗因蹲下的姿势,血色的光从半边身子笼罩住了整个人。

    这次的身影更加清晰,被缚的双手,跪在地上的双腿,随风飞扬的墨发,以及全身被染得看不出颜色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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