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不知元凤仙君临驾,至仙君在水牢受罪,小仙心有惶恐,请仙君赎罪。”

    临江恭敬地站在门前,头颅仿佛低到地面,可怜天重经历一场生死劫还未缓过来就得来跪着,说到底也是他活该,若早前不阻止临江仙子去水牢查看说不定就没后来这些事。

    “他们杀了守山人,我只是按照蓬莱规矩将他们关了起来,我有什么错?”天重不服气,太阳直晒,连个庇荫的地方都没有,晒得他热汗直流,膝盖又跪在石板上跪得生疼。此刻他又累又热,又饿又疼,火气一上来,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吼了出来,被临江狠狠拍了一下后脑勺。

    “住口,你胆敢说你没有动用水牢的私刑?”

    “我……”这个不能否定,毕竟瘴气和一些小开关确实是他做的,“他们也没出什么事儿啊。”何止没出什么事,简直他们简直把水牢当成了度假的地方,喝茶下点心,悠哉得仙帝来了都得眼红。

    房间里,元凤看乐了,扯着屃遗的袖子道:“欸,你看天重那不服气的样子,我就喜欢别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还有那头发,嘿……”

    屃遗从门上的两个洞望去,果真见着地上跪着的人顶着一捧鸡窝似的头发,脸上还漆黑,活脱脱一副人见人驻足鬼见鬼倒退的新面孔,屃遗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后想到什么又压了回去。

    “临江仙子还在外边站着,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该袖手旁观。”

    元凤拿手撑着下巴,任由乔喜为自己束发,“我没打算袖手旁观啊,这不是想给跪着的那个一个下马威嘛。”扭过头,又道:“这面具怎么又带上了?不硌得慌吗?”

    屃遗倒了杯茶递给他,“我与蓬莱岛主不熟,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带上的好。”

    元凤点点头,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嘴唇,乔喜束好发立到一边,屃遗见状,掏出东西递到他面前。

    元凤一看,眉头皱拢,“我没事儿,用不着吃药。”实际是不想吃那咸味儿的丹药,屃遗如何看不出,瞟了他一眼道:“小还丹还不至于有修复羽毛的功效,这是另外的。”

    闻言,乔喜胳膊肘碰了碰无常,“欸欸……这就是你给我的那种药吗?”

    无常没有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他:“不是!”

    无常说的是实话,给乔喜的那瓶哪里抵得过屃遗手里的那瓶。乔喜那瓶充其量只是加快长毛的速度,屃遗手里的不一样,只要你的羽毛还在身上,没有被烧成灰,这瓶药都能让其恢复如初,甚至还带点养毛美容的功效。别问为什么会有这种药,问就是三界基本都是长毛的族类,就连人类都有毛发旺盛的需求,这种药需求量不是一般的大。

    “谁说……你怎么知道是小还丹?”元凤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早就知道了。

    屃遗趁他吃惊,将药塞进他嘴里,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唇舌,烫得他睫毛轻颤,而后又恢复正常。

    “我还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连小还丹也分辨不出,倒是仙君,果真大方,小还丹这种东西也能随便送人。”

    这话语里多了丝耐人寻味的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未发现,引得无常频频侧首看他。

    元凤没有察觉,舌尖舔了下丹药,是甜的,但还是带着点微咸,仔细一品,那一点咸又消失不见,好似错觉。果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元凤在心里暗骂自己果真是没出息。

    “小还丹而已,本仙君多的是,别说送你一瓶了,再送你十瓶都行。”

    屃遗摇摇头,不去理会这种大话,毕竟在他看来,傻孩子吹几句牛是正常的,要顺从,不能让孩子丢了面。

    元凤整理好形象,端起天境风光无限的仙君架子来,面上已然摆好一副亲切随和的样貌,开门将人迎进来,又关上门,徒留天重一个人跪在外面,谁也没说让他起来。

    “仙子客气了,我哪里担得起‘临驾’二字,不过是一路游山玩水,途径此处,想来看看罢了,不幸错手杀了守山人,叨扰了贵岛的清静,原本就是我们的不对,哪里还敢让仙子赎罪。”

    这番话可谓言辞恳切,滴水不漏,颇有上位者的风范。引得屃遗忍不住咂舌,高看他一眼。

    临江听完,惶恐道:“仙君切勿这样想,仙君远道而来,蓬莱没有好生招待迎接已是大错,偏我蓬莱小将还将仙君关押受刑,连累仙君没有第一时间安全撤离,身受重伤,小仙实在是……”

    元凤心想这刑自己没受到,也不能怪在人家头上,眼见临江仙子越说越严重,再说下去,恐怕就得杀了天重谢罪了。

    “仙子严重了,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天重大人为贵岛尽心尽力此事倒也没错,只是我有伤在身还得在贵岛多叨扰几日,请仙子勿怪。”

    临江仙子哪里会怪,她巴不得元凤待久一点,当即让人安心住下,各种珍贵补品一流水儿的送进这院里,就连乔喜都有单独的一份,这可把他乐坏了。

    屃遗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心道:原来传言是真的。

    忽然,一只手打断了他的冥思,元凤收回手,问:“想什么呢?我叫你你都没听见。”

    临江仙子以不打扰为由早已走了,连带着天重一并消失不见。

    屃遗回过神轻笑一声:“我在想,仙君若是早早听我的,用这美人计,恐怕也不用多遭受这许多。”

    元凤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我可没瞎说。”屃遗重新坐回椅子上:“就冲临江仙子这态度,仙君只管露脸,保证比什么都好用。”

    “你……”元凤气急。

    屃遗有心逗他,嘴角勾着笑:“我什么?”

    元凤被他这一笑,脾气消了大半,也发不出火来,只能没好气道:“你全名叫什么?”

    屃遗摇扇子的手一顿,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煽动。

    “屃遗!”

    “你姓屃?”

    “你姓元?”

    “那倒不是。”元凤讪讪回过头,又不是凡人,哪儿来的姓。

    两人沉默下去,忽然,敲门声响起。乔喜打开门,一位自称管家的人率先走了进来,对着元凤行一礼,“仙君,仙子吩咐小人前来送衣,请仙君查看。”

    一声令下,一群人齐刷刷涌入,将抬着的东西放进屋又齐刷刷退出去。元凤看着屋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衣物目瞪口呆,原本只是借着养伤的由头多待几天,这样搞得好像他要常住一般,连冬天的衣物都有。

    见元凤没什么问题,管家任务完成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生怕元凤反悔又让他把东西抬回去,干脆利落得让人直呼少侠好手段。

    屃遗这会儿是真憋不住了,噗嗤一声,“要不仙君你就从了吧,我看这样你别说要找乘黄,就是让人去抓乘黄人家也不会拒绝,说不定抓住了还洗干净给你送来,多省事儿。”

    被元凤给轰了出去,还扬言别打扰他养伤,他要休息。

    屃遗抬头望天,四月的阳光远比三月的火辣刺眼,这样的天说要睡觉,狗都不信。

    屃遗还是带着无常回到了隔壁,刚开门,无常也忍不住了:“这临江仙子做得可真是滴水不漏。”

    屋内,一箱箱衣物虽比不得元凤那边壮观,但也多到令人咂舌。

    屃遗煞有其事的挑起一件点头认同:“难得我们也跟着沾了光,不收白不收。”

    无常习惯性的拿出乾坤袋,巴掌大的袋子在手中变大,直至能装下四五个成人才将这成箱的华贵衣物通通收进去。

    “还是留两件吧!”屃遗发话,无常没有犹豫,手伸进袋子里随便抓了两件递给他。

    屃遗看着衣服没有接,“给你的。”

    无常瞟了一眼衣服,再和身上的一对比,“太白了!”他不习惯。

    屃遗自顾自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到了杯茶,“入乡随俗,不要说白的,就是红的你也得受着……换茶!”

    无常看着他那身鸦青色的外袍说不出话来,将衣服放到一边,转身给他换茶。

    入夜,风微凉,几人受邀前去会客厅,刚一出门就碰到面色红润的元凤,丝毫看不出是受了伤的人。

    “新物果然能治愈创伤,仙君这一身当真是灿比骄阳,无与伦比。”屃遗手摇扇子颇为捧场。

    元凤倪了他一眼并不答话,路过他身边时下巴微抬,鼻孔轻哼。

    “你这几日话倒是多。”丝毫不见初见时那清冷冷的模样。

    屃遗神色不变,嘴角却平了下来,“仙君多虑了。”

    无常跟在屃遗身后,忽地感觉手臂被碰了一下,他头未动,只以眼神看过去。

    乔喜慢慢凑近,悄声说道:“你这身真好看,我看你成天穿的灰扑扑的,没想到穿白色的也这么好看。”

    无常:“…………”

    前后四人的距离并不远,乔喜的这番话自然落入前面两人的耳朵里。

    元凤微微侧首,随后又转回来,隔空传话道:“你怎么不换衣服?”

    屃遗脚步不停,“太白了!”

    元凤听完,回想起来,自己那一屋子衣服好像基本都是白色为主,其余色为辅。好比自己身上这一身,衣领处绣有精致云纹,袖口以鸦青色为辅,腰间坠的是深灰色宫绦,外面拢着一层浅灰色的纱衣,端的是飘然若仙,俊美清尘。只是一比对…………

    屃遗看过来,元凤咻地转过来,脸有些热。

    他们好像穿的情侣装……

    “我们快走吧!免得让人等急了。”元凤说完脚步加快走在了人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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