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烨,住手。”

    听到柏苍呵斥,马大壮得意,歪头挑衅地看向站着的人。

    谢烨一鞭子甩地上溅他一脸泥后才看向柏苍,脚上却是依旧用力碾踩,道:“他调戏我,你现在是给他做主?”

    柏苍眉头皱得死死,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又看向谢烨,道:“你冒风还没好······”

    他话还没说完,地上的马大壮仰起头大吼:“柏苍,这婆娘是个疯子,你被骗了。”

    “哼~”谢烨轻笑,好整以暇道:“听见没,他说你被骗钱了呢!”

    马大壮没想到自己挑拨的心思直接被揭穿,转头怒骂:“臭婊子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

    谢烨冷脸,一鞭子下去抽在叭叭的臭嘴上,又一脚踹在人后脑勺,等马大壮再次仰头时拽着软鞭套住他脖子。

    “哎,柏苍家的······”

    “柏苍快拦住······”

    “住手,快住手闹出人命可咋办?”

    见谢烨勒住马大壮脖子,周围人急了。

    谢烨置若罔闻,见马大壮还有力气上手扯鞭子,一脚踩在他肩头,咬着牙双手使力,直接将人勒得脸色胀红翻白眼。

    马氏连滚带爬过来阻拦,哭喊道:“松手,快松手。”

    谢烨死死盯着她,冷冷道:“今儿他不死,你和你的孩子就别想好好活。”自己活得憋屈,连带孩子也担惊受怕。

    如若给不了他们爱,又何必生下来?现在别说爱,连护都护不住,生下他们就为了来人世走一遭饱尝艰辛苦难吗?

    马氏愣住,不过一瞬,好似丢了魂魄,瘫倒在泥地里。

    见马大壮翻着白眼吐舌头,脸上紫红,柏苍上前拉谢烨的手,“松手。”

    谢烨歪头看向他,突然一股骚臭味儿传来,她微微松力,见马大壮毫无反应,抽出鞭子。

    马大壮歪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半张着嘴任由雨水掉落。

    嘈杂的院子没了人声,只雨声一如既往不受影响。

    “死,死了?”有人惊叫。

    “没,还有气。”

    马大壮歪躺着软趴趴一大坨,看不清他胸膛起伏,但鼻尖却是在耸动,谢烨环视众人,眼里寒意瘆人,“我脾气不好,难道柏苍没跟你们说?”

    在场的妇人还好,一众少年青年对上她冰冷淡漠的视线连连摇头,不过一瞬复又齐齐点头。

    昨天傍晚吃席,柏苍确实当众说过,只是见过人的婶子嫂子们一个劲儿夸人白净乖巧,想象着该是何等模样,哪有心思听。

    今儿一见,确实脾气不大好!

    没见人高马大顶她三个的马大壮都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气了么!

    这脾气上来,不得揍得人······如是作想的男人不在少数,微不可见瞥向蹲着的柏苍,心里升起淡淡的同情。

    “知道就好,别惹我。”谢烨用鞭子指着地上的人,“惹我就是这个下场!”

    马大壮不为所动,才从鬼门关走一趟,他得缓缓,使劲儿吸吸气,胸口闷炸的感觉太可怕了。

    谢烨踢了踢他,“长记性没?”

    见人没反应,她咬着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左手拽起鞭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人脖子上套去。

    马大壮反应过来时,熟悉又可怕的窒息感已经传来,连忙摆手认怂,“长,长了,长了。”眼里满是乞求与惊恐。

    谢烨漠然,收紧鞭子。

    柏苍掰她手,沉声道:“松手,他欺负你我跟他算账。”

    谢烨定定看着他,好似不相信他能做主一样,马大壮使劲儿蹬腿,骚臭味越发浓郁。

    好似下了某种决心,谢烨松了鞭子,却揪住马大壮稀稀拉拉的头发将人脑袋往泥水里按,压在泥地里又抬起,如此往复三次后揪起人警告:“再敢惹到我头上,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满脸满嘴泥水的马大壮泪眼婆娑,紧紧抓着柏苍的手,忍着头皮的刺痛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柏苍附身扶他,对谢烨道:“你先回去洗洗,翠儿熬了药,全喝了。”

    谢烨不理他,扬起鞭子重重挥下,而后才往石墙边去。

    溅起的泥水落下,地上却是一道深深的鞭痕。

    众目睽睽之下,纤瘦的女子单手撑墙一跃而过,鞋底带起一圈泥水。

    一众男人不由缩头躲避,反应过来离这老远溅不到自己又讪讪扭头,装作活动脖颈的样子,不期然对上旁边人的视线,干笑道:“柏苍这婆娘厉害。”

    “谁说不是哩,看柏苍也不像能压制住的样子······”虽没后话,其中深意,听到的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压制不住,逃跑是迟早的事儿。

    山外姑娘嫁进山里,就没有不想跑的。

    何况这婆娘,是个狠人,柏苍身手就不错,可对上这娘们,嘶······

    不过眼下还是看看这马大壮,这次踢到铁板也不知长没长记性。

    马家院子围观的人分了三波,男人全部挤到马家东屋嘘寒问暖,女人却是分了两拨,一拨搀着马氏进屋劝说。

    一拨出了马家院子进了柏家门,又是张罗着烧热水让谢烨洗澡换衣服,又是关心想吃啥饭。

    正扇着小炉子熬药的柏翠也被抢了活计,只得站在东屋窗下守窗户。

    看门的活儿都轮不到她,婶子嫂子们站在门外聊天说笑,男人靠近不得半步。

    谢烨抱着胳膊站在地上发抖,旁边的大浴桶热气缕缕,可她不想脱衣服。

    草帘子挡光不隔音,外面的说话声尽在耳边,洗澡很没安全感的好不。

    外面久久没听到水声,有人道:“妹子,水凉不凉?”

    谢烨囧,望着冒气的浴桶道:“刚好。”

    “哈——”外面哄堂大笑。

    有人道:“妹子,没啥不好意思的,你快洗,咱们给你把着门呢。”

    “你冒风还没好,可不能再重了,快洗。”

    有妇人怪里怪气道:“再不洗我们可进来帮你了啊。”

    “我洗了。”谢烨干巴巴道。

    知晓她脸皮薄,外间没了起哄声儿。

    谢烨却是担心地看向窗户处,那里可没窗纸,窗格子又大,万一有人从外面掀开竹帘······

    听着屋里妇人们又拉起家常,窗外屋檐下的柏翠嘟嘴,趴在窗户上道:“嫂子,干衣服在柜子,你找一下,小的就是你的。”

    谢烨不确定道:“翠儿?”

    “嫂子是我。”

    听着柏翠欢快的声音,谢烨放下心来,满是泥水的衣服丢在地上,站在浴桶边弯腰洗头。

    只是洗完头发却是犯难,浴桶中的水已经有些浑浊了,再洗澡也太······

    “妹子,洗的咋样了,还有一桶水,帮你抬进来?”

    谢烨愣住,继而手忙脚乱捡地上衣服套。

    ······

    一个澡洗得起飞狗跳,谢烨穿着干净的单衣单裤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时,脸蛋红的彷佛涂了胭脂。

    柏翠拿了干布巾进来,笑盈盈道:“嫂子,我给你擦头发。”

    有手快的妇人接过,笑道:“婶儿,侄媳帮您擦。”说着还拍拍炕沿,“婶子往出坐坐。”

    见妇人比她还年长,却是开口叫婶子,谢烨呆愣后才反应过来,柏苍人小辈分大。

    她藏在被窝里的脚趾抠在一起,干笑道:“我自己来,嫂子坐着咱们一道说说话。”

    这份热情,她着实有些消受不起!

    另一更年长的妇人笑道:“这可乱了辈分,她就是你侄媳妇哩。”

    有妇人看出谢烨羞赫,夺过布巾递过去,故意斜眼看人,道:“显着你了?就你会伺候人?回去伺候你家青山吧!”

    其他妇人跟话揶揄,被夺走布巾的妇人也不生气,笑着拍打她们。

    谢烨拥着被子坐在热烘烘的炕上擦头发,间或看一眼说笑的妇人们。

    曹秀红见她看来,拊掌笑道:“婶儿昨冒风昏过去,柏苍叔背了您一路,咱们都羡慕婶儿是享福的命,哪成想婶儿自己就是个能干的呢,日后柏苍叔得享您的福呢!”

    王氏暗暗杵她,示意别提这话头。

    曹秀红却是不管,她家与马大壮家本就不和,那马驴子啥德性自己不清楚,还敢肖想她闺女,真是癞蛤蟆长得丑想得美。

    笑看谢烨,感激道:“蜜儿冒风了还没好,多亏叔和婶子带了药回来,等她好了带来给婶子瞧瞧,和翠儿一道给您解闷。”

    谢烨点头,“好呀,不过冒风不能轻视,得好彻底才能出门。”

    “是这个理。”曹秀红侧身坐在炕沿,道:“婶子还不知道,我家就在下面,顺着大路走就能看见,好利索了来家玩。”

    王氏插嘴,“侄媳妇,这是青山媳妇秀红,你看这嘴皮子利索的,把我们都隔开了。”

    “哈哈,伯娘定是见我跟婶子聊的来,眼气我。”曹秀红爽朗一笑,抓住王氏手介绍道:“婶子,这是咱隔壁的王伯娘。”说罢一拍脑门,“看我这猪脑子,您该叫嫂子的。”

    末了,她将屋内妇人挨个介绍了一遍,谢烨认了个大概。

    想起灶房做饭的人,曹秀红提醒道:“四奶奶在灶房忙活,昨儿婶子昏着,今儿得见个礼。”

    谢烨虽不知道四奶奶是谁,但还是点了点头。

    “咱们也去灶房看看,让柏苍家的歇一歇。”看出谢烨疲惫,王氏起身说道。

    众人跟着她一道出门,屋里安静下来,门帘落下带起的风吹得油灯火苗摇晃。

    见柜子上点了两盏油灯,谢烨鼓嘴,正要吹灭一盏,门帘被掀开。

    “大嫂。”柏翠探头进来。

    谢烨道:“刚好,你来吹。”

    柏翠将药碗放在柜子上,吹了一盏油灯,抬手扇了扇灯芯冒出的烟,回身坐在炕沿处。

    谢烨歪头盯着她看,故意道:“药都不给我了?”

    柏翠抠着手指,低低道:“烫呢,得再晾晾。”

    “灶房做饭的是谁啊?”

    “是四婶。”

    “柏青跑哪去了?”

    “在隔壁。”

    干巴巴的聊天,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尴尬,谢烨挪了挪屁股,问道:“你大哥也在那边?”

    柏翠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道:“在呢,四叔、叔爷爷他们都在,有金来找我了。”

    谢烨拨弄着头发问道:“有金谁啊?找你干啥?”

    见她跟个糊涂蛋儿一样,完全没了抽马大贵的威风样儿,柏翠叹气,“马大壮的儿子啊,他找我是想见你。”

    见她伸头过来,谢烨连忙凑头过去,竖起耳朵。

    “有金想问问,咋才能不让他爹打他娘?”

    谢烨哑然,见柏翠神色不似作假,低低道:“让马大壮害怕,最好是害怕他娘不敢再动手。”

    柏翠迷茫,马大壮人高马大,在岭山一直都是霸王,连他哥的话都不咋听,会害怕女人?

    不过看到眼前人,她脱口而出:“除了你,咱们岭上再没马大壮害怕的人了。”

    谢烨笑着给她一个脑瓜崩,“早晨不是还大壮哥长大壮哥短么?”

    “呸,我才不要叫他哥呢。”柏翠捂着额头恶狠狠说道,末了半是艳羡半是钦佩,“我要有大嫂你一半的厉害,马驴子就不敢欺负小青了。”

    “你大哥不是很能说得上话么,怎么还有人欺负你们姐弟?”

    “背后地里欺负,我也不能次次都找大哥啊,再说那马驴子属狗皮膏药的,难缠的很,被他缠上没完没了烦死个人。”

    柏翠拍打着被褥抱怨,看得出苦隔壁驴子兄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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