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五有些犹豫，毋庸置疑，唐慧娟本人是很聪明的。高考恢复有三年多了，等她考的时候，已经是有五六年了，那时候竞争甚至是比刚开始还要大的。
因为第一届大学生刚出来学校，他们的工作，他们的成就，他们的荣耀，都被人看在眼里。人人都知道，读大学才有一条好出路，才能改变自身命运，才能改换门庭。所以，越发多的人要参加高考。
这种人才的缺少，就会导致每一届的大学生，只要不是太没出息，基本上都能端上个铁饭碗。一直到九十年代，人才饱和，这种情况才会发生改变。
这意思就是说，高考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过的事儿。唐慧娟能考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本身就不笨。
上辈子宋老五开始创业的时候，一年多没往家里拿钱，那家是谁养着的？唐慧娟。聪慧之外又能干，若是有机遇在眼前，那是立马就会抓住的。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并非夫妻。也没有上辈子那种相濡以沫几十年的默契感，更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在。
做生意这种事情，有赚有赔，就算宋振学是重生的，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他就绝对会一帆风顺绝不会初次吸纳差池。做生意赚钱的时候还好，你好我好大家伙，但万一是赔钱了，那各种问题就来了。
你的责任我的责任你的错误我的错误，谁该买单谁该赔钱，这都是事儿。再好的感情，争争吵吵之中，也会被磨掉。
就像是他和他一开始的合作伙伴，那真是亲兄弟一样的交情——老乡，一起念大学，毕业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在公司的时候就合作默契，被称为公司最铁的兄弟。
也就是这样的关系，两个人才一起出来创业的。
可就是这样的关系，创业的时候才搞不到一起去。一开始赔钱，自己有自己的难处，他也有他的难处。等开始赚钱，他有他的心思，自己也有自己的盘算。
也就是三年，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好兄弟尚且如此呢，这没多少情分的陌生人——在唐慧娟这边算，就是陌生人，能有多少感情经得起折腾？
代销点这事儿虽然不算合作，就是他们卖货自己发货的关系，但是，货物中途出事儿了呢？自己定价一百五，她这边三百块卖了呢？或者，干脆用低价买自己这边的货物，回头贴签变成别人家的货物了呢？
人性这种东西，向来是不能去考验的。因为有些原本是好的，你非得去测试，非得去制定一些条件来考验，这就很容易出问题了。
宋振学目前并不想只和唐慧娟做生意伙伴。
“怎么，要考虑？”唐慧娟却是冰雪聪明，立马就从这犹豫里面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了，她笑着说道：“也是，这样的主意，估计不是你们两个小孩子能做决定的，那个中年人就是你们厂子里的领导？”
宋振学挑眉，这可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是，不过厂子里的事儿，我也能说得上话。”男人嘛，怎么能在女人面前没面子？宋老五笑眯眯的：“代销的事儿日后再说，现在，先是去看看批发市场一类的地方？”
那也行，正事儿要紧。
但唐慧娟绝不会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出门，哪怕是见过面帮过忙，哪怕是唐大哥说过他们人不错。那人贩子拐卖小孩子之前，都会下功夫和人联络感情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懂事儿。
对方可是三个大男人呢——在唐慧娟心里，唐大哥不顶事儿。
所以，到了出门时候，会计和老四还有唐大哥是一个队伍，他们是去买一些电子产品之类的东西。老五则是跟着唐慧娟，唐慧娟的妈妈，还有唐慧娟的大姐一起行动，她们是去服装批发市场。
早先说了，这边距离港岛是比较近的，坐车一天就能到海边了。
所以这边暗地里，也是有庞大的服装市场的。都是仿照港岛那边流行的衣服打版做样，仿制出来的那种盗版衣服。虽然样式上可能有差别，但是，还是很流行的那种，至少是比内地的要更时尚一些。
唐慧娟的大姐是个美人儿，瞅着宋老五好奇：“这么点儿年纪就出来工作了？不上学了？是不是接班才不上学了啊？”
看一眼唐慧娟，宋振学笑道：“还上学呢，就是这电热水壶是我自己研究的，所以卖的时候我也跟出来看看，看大家伙儿喜欢什么样的，回头也好改进。”
唐慧娟笑道：“送给我们家那个，实在是太贵了，要不然今天你们买衣服的钱我们给掏了吧？”
“那不行，我们买衣服是为了卖掉的，可不能让你掏钱。做生意这种事儿，就算是亲父子也得明算账才行。”宋振学忙拒绝，唐慧娟的妈妈有些惊讶：“你们要做生意？这要是被抓住了，可是投机倒把的罪名。”
“我们有介绍信。”村长是生怕他们在外面不方便，还让会计也带来了几张空白的介绍信和证明信。
这要是前几年，村长的行为都是要被抓到镇子上批评的。不过现下政策宽松了，知青回城一大批一大批的，村长对这方面管的也没有那么认真了，镇子上其实也是不太过问了——回城的知青除非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会回来，他们就是想卡着，也卡不住。
介绍信和证明信这两样东西，大部分都是给知青们制定的。一个是免得他们偷跑，一个也是提防有人冒名顶替。新国家成立没多少年呢，什么特务奸细的，就像是脑袋上的虱子，一抓就能抓出来一大把。
证明信这些，九成九的原因就是为了查这些的。
但老五和老四，那真真确确是向阳村的孩子，在村长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村长还能信不过他们？再说了，还有会计在呢，会计能糊弄村子里吗？
“今儿请你们帮忙，也是想买点儿女装。”宋老五要是真心想讨人喜欢，那可真是太简单了：“阿姨一看就是个很时髦的人，到时候还请阿姨帮我多多掌眼。”
“还有些年轻女孩子喜欢的，也请唐大姐和慧娟妹妹多帮忙看看挑挑。”唐大姐笑眯眯的应了，回头和妹妹落在后面，就悄悄问道：“真是偶遇认识的？瞧着怎么对你比较热情？”
“大姐你真想多了，人就是外地人，那外地来的人，人生地不熟，听不懂咱们本地话，好不容易撞上个好心眼的，可不得扒着吗？”唐慧娟用本地化说道。
伸手摸摸脸颊：“再说，你看人长的，那叫一个好看，跟那戏里的白面小生一样，再看看你妹妹长的，人能随随便便看上你妹妹？”
唐大姐就皱眉，自家妹妹其实长的也不错，可就是吧，这脸上一块儿胎记，手掌心大小，颜色也不好看，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只能看到脸上这胎记了，看不见别的了。
她们自以为说话低声，又是本地话，宋振学听不见。然而，宋振学听得见。
这胎记，再过个三十年，医疗发达了，是能激光掉的，现在的话，好像比较大的医院才有激光机？还是没有？
他有点儿记不太清了，毕竟正常人谁会总关注医学上的事儿？不都是有病了才上医院去看看的吗？看好了完事儿，看不好就一直去对不对？
哪个经常感冒的人知道医院用的第几代的B超机？
激光的钱好像不少，这个自己回头可得多攒攒。
“别总说自己长的不好，不就是个胎记吗？”唐慧娟的妈妈在一边说道：“我闺女，就不是靠脸吃饭的，是靠本事，你将来考个好大学，自己有工作，自己赚钱，还怕嫁不出去？到时候，那大把的人给你挑。”
宋振学只当自己没听懂，跟着人往服装市场。
说是服装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胡同，大约五六家的样子，每家每户都是开着门，然后大厅里摆放着缝纫机，屋子里堆放着布料。
以前倒是还担心有人来查，但是这两年政策好了，她们只说是给自家做的衣服，倒也没人多说什么了。
唐慧娟的妈妈就带着宋振学一家家的看：“她们做的衣服都不一样 ，有做裤子的，有做衬衣的，还有做裙子的，还有做褂子的，你一家家的看，看上了咱们再说价钱，看不上咱们去别处，不是只这几家的。”
宋老五忙点头，跟在唐慧娟的妈妈后面，看她熟练的进门，拎起来一件看看，然后评头论足，说样式，说颜色。
“前两天的电视你们没看吗？那里面女主角穿的可就是这个，又青春又靓丽，看直靓仔的眼睛。”做衣服的大妈站起来给人介绍：“那可流行着呢。”
这边的电视台，和内地那边的也不一样。内地的多是能看中央台，再加上个地方台。这边的话，你要是有胆量有银子，可以给自己弄个信号接收器，然后收看港岛那边的电视节目。
因为第一届大学生刚出来学校，他们的工作，他们的成就，他们的荣耀，都被人看在眼里。人人都知道，读大学才有一条好出路，才能改变自身命运，才能改换门庭。所以，越发多的人要参加高考。
这种人才的缺少，就会导致每一届的大学生，只要不是太没出息，基本上都能端上个铁饭碗。一直到九十年代，人才饱和，这种情况才会发生改变。
这意思就是说，高考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过的事儿。唐慧娟能考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本身就不笨。
上辈子宋老五开始创业的时候，一年多没往家里拿钱，那家是谁养着的？唐慧娟。聪慧之外又能干，若是有机遇在眼前，那是立马就会抓住的。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并非夫妻。也没有上辈子那种相濡以沫几十年的默契感，更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在。
做生意这种事情，有赚有赔，就算宋振学是重生的，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他就绝对会一帆风顺绝不会初次吸纳差池。做生意赚钱的时候还好，你好我好大家伙，但万一是赔钱了，那各种问题就来了。
你的责任我的责任你的错误我的错误，谁该买单谁该赔钱，这都是事儿。再好的感情，争争吵吵之中，也会被磨掉。
就像是他和他一开始的合作伙伴，那真是亲兄弟一样的交情——老乡，一起念大学，毕业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在公司的时候就合作默契，被称为公司最铁的兄弟。
也就是这样的关系，两个人才一起出来创业的。
可就是这样的关系，创业的时候才搞不到一起去。一开始赔钱，自己有自己的难处，他也有他的难处。等开始赚钱，他有他的心思，自己也有自己的盘算。
也就是三年，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好兄弟尚且如此呢，这没多少情分的陌生人——在唐慧娟这边算，就是陌生人，能有多少感情经得起折腾？
代销点这事儿虽然不算合作，就是他们卖货自己发货的关系，但是，货物中途出事儿了呢？自己定价一百五，她这边三百块卖了呢？或者，干脆用低价买自己这边的货物，回头贴签变成别人家的货物了呢？
人性这种东西，向来是不能去考验的。因为有些原本是好的，你非得去测试，非得去制定一些条件来考验，这就很容易出问题了。
宋振学目前并不想只和唐慧娟做生意伙伴。
“怎么，要考虑？”唐慧娟却是冰雪聪明，立马就从这犹豫里面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了，她笑着说道：“也是，这样的主意，估计不是你们两个小孩子能做决定的，那个中年人就是你们厂子里的领导？”
宋振学挑眉，这可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是，不过厂子里的事儿，我也能说得上话。”男人嘛，怎么能在女人面前没面子？宋老五笑眯眯的：“代销的事儿日后再说，现在，先是去看看批发市场一类的地方？”
那也行，正事儿要紧。
但唐慧娟绝不会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出门，哪怕是见过面帮过忙，哪怕是唐大哥说过他们人不错。那人贩子拐卖小孩子之前，都会下功夫和人联络感情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懂事儿。
对方可是三个大男人呢——在唐慧娟心里，唐大哥不顶事儿。
所以，到了出门时候，会计和老四还有唐大哥是一个队伍，他们是去买一些电子产品之类的东西。老五则是跟着唐慧娟，唐慧娟的妈妈，还有唐慧娟的大姐一起行动，她们是去服装批发市场。
早先说了，这边距离港岛是比较近的，坐车一天就能到海边了。
所以这边暗地里，也是有庞大的服装市场的。都是仿照港岛那边流行的衣服打版做样，仿制出来的那种盗版衣服。虽然样式上可能有差别，但是，还是很流行的那种，至少是比内地的要更时尚一些。
唐慧娟的大姐是个美人儿，瞅着宋老五好奇：“这么点儿年纪就出来工作了？不上学了？是不是接班才不上学了啊？”
看一眼唐慧娟，宋振学笑道：“还上学呢，就是这电热水壶是我自己研究的，所以卖的时候我也跟出来看看，看大家伙儿喜欢什么样的，回头也好改进。”
唐慧娟笑道：“送给我们家那个，实在是太贵了，要不然今天你们买衣服的钱我们给掏了吧？”
“那不行，我们买衣服是为了卖掉的，可不能让你掏钱。做生意这种事儿，就算是亲父子也得明算账才行。”宋振学忙拒绝，唐慧娟的妈妈有些惊讶：“你们要做生意？这要是被抓住了，可是投机倒把的罪名。”
“我们有介绍信。”村长是生怕他们在外面不方便，还让会计也带来了几张空白的介绍信和证明信。
这要是前几年，村长的行为都是要被抓到镇子上批评的。不过现下政策宽松了，知青回城一大批一大批的，村长对这方面管的也没有那么认真了，镇子上其实也是不太过问了——回城的知青除非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会回来，他们就是想卡着，也卡不住。
介绍信和证明信这两样东西，大部分都是给知青们制定的。一个是免得他们偷跑，一个也是提防有人冒名顶替。新国家成立没多少年呢，什么特务奸细的，就像是脑袋上的虱子，一抓就能抓出来一大把。
证明信这些，九成九的原因就是为了查这些的。
但老五和老四，那真真确确是向阳村的孩子，在村长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村长还能信不过他们？再说了，还有会计在呢，会计能糊弄村子里吗？
“今儿请你们帮忙，也是想买点儿女装。”宋老五要是真心想讨人喜欢，那可真是太简单了：“阿姨一看就是个很时髦的人，到时候还请阿姨帮我多多掌眼。”
“还有些年轻女孩子喜欢的，也请唐大姐和慧娟妹妹多帮忙看看挑挑。”唐大姐笑眯眯的应了，回头和妹妹落在后面，就悄悄问道：“真是偶遇认识的？瞧着怎么对你比较热情？”
“大姐你真想多了，人就是外地人，那外地来的人，人生地不熟，听不懂咱们本地话，好不容易撞上个好心眼的，可不得扒着吗？”唐慧娟用本地化说道。
伸手摸摸脸颊：“再说，你看人长的，那叫一个好看，跟那戏里的白面小生一样，再看看你妹妹长的，人能随随便便看上你妹妹？”
唐大姐就皱眉，自家妹妹其实长的也不错，可就是吧，这脸上一块儿胎记，手掌心大小，颜色也不好看，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只能看到脸上这胎记了，看不见别的了。
她们自以为说话低声，又是本地话，宋振学听不见。然而，宋振学听得见。
这胎记，再过个三十年，医疗发达了，是能激光掉的，现在的话，好像比较大的医院才有激光机？还是没有？
他有点儿记不太清了，毕竟正常人谁会总关注医学上的事儿？不都是有病了才上医院去看看的吗？看好了完事儿，看不好就一直去对不对？
哪个经常感冒的人知道医院用的第几代的B超机？
激光的钱好像不少，这个自己回头可得多攒攒。
“别总说自己长的不好，不就是个胎记吗？”唐慧娟的妈妈在一边说道：“我闺女，就不是靠脸吃饭的，是靠本事，你将来考个好大学，自己有工作，自己赚钱，还怕嫁不出去？到时候，那大把的人给你挑。”
宋振学只当自己没听懂，跟着人往服装市场。
说是服装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胡同，大约五六家的样子，每家每户都是开着门，然后大厅里摆放着缝纫机，屋子里堆放着布料。
以前倒是还担心有人来查，但是这两年政策好了，她们只说是给自家做的衣服，倒也没人多说什么了。
唐慧娟的妈妈就带着宋振学一家家的看：“她们做的衣服都不一样 ，有做裤子的，有做衬衣的，还有做裙子的，还有做褂子的，你一家家的看，看上了咱们再说价钱，看不上咱们去别处，不是只这几家的。”
宋老五忙点头，跟在唐慧娟的妈妈后面，看她熟练的进门，拎起来一件看看，然后评头论足，说样式，说颜色。
“前两天的电视你们没看吗？那里面女主角穿的可就是这个，又青春又靓丽，看直靓仔的眼睛。”做衣服的大妈站起来给人介绍：“那可流行着呢。”
这边的电视台，和内地那边的也不一样。内地的多是能看中央台，再加上个地方台。这边的话，你要是有胆量有银子，可以给自己弄个信号接收器，然后收看港岛那边的电视节目。